第44章 賞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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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得謝世子光明磊落。”白懷瑾唇角勾起譏誚的弧度,目光掃過對方腰間新換的蟠龍玉佩——正是七夕那晚桑知漪挑的式樣。
滄州晝夜奔波的疲憊混著酸澀湧上喉頭,說出口的話愈發尖刻:“當初在醉仙樓,你不是早瞧出端倪?那時顧念兄弟情分,如今倒不顧了?”
“白懷瑾!”謝鈞鈺的馬鞭淩空劈下,卻在觸及那人肩頭時硬生生偏了方向,隻將青石地抽出一道白痕,“別逼我動手。”
“你盡管試試。”白懷瑾不退反進,玉色麵容在暮色中泛著冷光,“夫妻尚能離心,你以為靠著父輩軍功換來的婚約,能拴住她幾時?畢竟就算成親了也是會和離的,她的心她的人,遲早會被我搶走!”
這話,捅破了兩人間最後一層窗戶紙。
秋風卷起幾片枯葉,撞在青磚牆上碎成齏粉。
謝鈞鈺握韁繩的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白懷瑾那句“成親也能和離”在耳畔嗡嗡作響,混著巷口飄來的桂花香,熏得他幾欲作嘔。
“謝小將軍這是要動手?”白懷瑾漫不經心地拂去肩頭落葉,玄色官服襯得麵色愈發蒼白,“令尊若知你在桑府門前撒野…”
話音未落,謝鈞鈺已揮拳襲來。
拳風掃落牆頭桂花,白懷瑾偏頭躲過,鬢發散開幾縷。他反手扣住謝鈞鈺手腕,冷笑道:“搶人妻子倒搶出理了?”
“她何時成了你的妻子!”謝鈞鈺抬膝頂向他腰腹。
兩人滾作一團撞在石獅座上,驚得角門內拴著的黃犬狂吠。白懷瑾突然摸到腰間玉墜——這是前世桑知漪送他的及冠禮。
分神刹那,謝鈞鈺的拳頭已擦過他顴骨。
“住手!”
巷口傳來醉醺醺的喝止。
桑淩珣歪在馬上,絳紫袍子沾著酒漬,老遠便揮動馬鞭:“懷瑾?鈞鈺?你倆怎在此處打架?”
白懷瑾趁機推開謝鈞鈺,指腹抹去嘴角血絲:“伯父安好。”他笑得溫潤,仿佛方才扭打的不是自己,“正巧路過與謝大人切磋武藝。”
桑淩珣眯著眼打量兩人。謝鈞鈺官服下擺裂開道口子,白懷瑾玉冠歪斜,怎麽看都不像切磋。
正要發問,忽見角門內透出燈籠光,頓時酒醒三分——夫人要發現他醉酒了。
“來得正好!”他翻身下馬,一手拽一個往門裏拖,“前日得了個前朝棋譜,正要找人參詳,快隨我進府。”
桑淩珣雖喝多了酒,但頭腦依舊清晰異常。
夫人嚴格禁止他過量飲酒,尤其是本月,他剛剛從一場輕微的風寒中痊愈,柳氏反複叮囑,嚴令他不得醉酒而歸。
今日他違反了禁令,夫人定會勃然大怒。
實際上,被柳氏輕描淡寫地責備幾句,他尚能泰然處之。然而,怒火傷身,長期如此,對夫人的健康有害無益。
如何解決眼前的頭疼問題,恰好桑淩珣遇到了兩位及時的擋箭牌。
白懷瑾與謝鈞鈺,皆是才華橫溢的年輕才俊,此刻他攜帶這二人步入府中,引領他們至前院暢談,以此來清醒頭腦,同時也讓夫人無從得知他酒後的真相。
如此巧妙地化解了一場即將爆發的夫妻爭執,實在是太棒了!
暮色裏飄著零星雨絲,桑淩珣踩著青石板踉蹌兩步,衣襟上還沾著桂花釀的痕跡。
他左手攥著謝鈞鈺的腕子,右手扯住白懷瑾的袖口,含糊笑道:“都隨老夫回府去!知胤新得了壇劍南燒春。”
謝鈞鈺不動聲色抽回手,退後半步拱手:“伯父,晚輩方從府中出來,實在不便叨擾。”
目光掃過白懷瑾紋絲不動的衣角,喉結滾動兩下——這人倒真敢順杆爬。
“無妨無妨!”桑淩珣借著酒勁耍賴,拽著白懷瑾往角門挪,“懷瑾與知胤既是同窗,合該敘敘舊。”
“桑大人。”白懷瑾忽然駐足,腕子轉了個巧勁,反扶住搖搖欲墜的醉翁,“聽聞您上月作的《秋山訪友圖》墨色層次之精妙,連翰林院錢大人都讚不絕口。晚輩鬥膽,改日攜澄心堂紙登門求教可好?”
這話正搔到桑淩珣癢處。
他頓時鬆開謝鈞鈺,雙手比劃著畫中山勢:“你竟識得錢牧之?那老匹夫最是刁鑽。”忽又想起什麽,轉身扯住要溜的謝鈞鈺:“鈞鈺也來!給你瞧瞧老夫新得的《快雪時晴帖》的摹本!”
謝鈞鈺指節捏得袖口金線幾乎崩斷。白懷瑾這招以退為進著實陰毒,偏生醉鬼最吃這套。
眼看要被拖進府門,突然瞥見白懷瑾唇角轉瞬即逝的冷笑。
“伯父盛情難卻。”青年咬著後槽牙擠出聲響,驚得樹梢夜梟撲棱棱飛走。
桑知胤在花廳見到這三人組合時,茶盞險些脫手。
老爹真糊塗啊,怎麽把一對死對頭湊起來帶回家了?
父親攥著白懷瑾滔滔不絕講著皴法,謝鈞鈺黑著臉綴在後頭,活像尊鎮宅的玄甲門神。
“白兄別來無恙。”桑知胤硬著頭皮作揖,目光掃過對方顴骨未消的淤青——之前那場混戰,自己對白懷瑾確實下了狠手。
白懷瑾卻恍若未見,恭恭敬敬回禮:“前日偶得張旭狂草殘卷,想著知胤兄最擅臨帖,特來請教。”
廊下燈籠被夜風吹得搖晃。
桑知胤望著眼前溫潤如玉的青年,矛盾情緒在胸腔翻湧。
他自然欽佩這人的驚世才華,可每當想起妹妹被謝鈞鈺抱回府時紅腫的眼眶,皆是因他而起,卻又壓抑不住怒火!
“知胤發什麽愣!”桑淩珣抱著畫軸從內室轉出,嘩啦抖開丈許長的宣紙,“懷瑾你瞧這山石皴法,老夫用了三種墨色。”
謝鈞鈺百無聊賴抱臂倚在紫檀架旁,看白懷瑾執起狼毫在空白處題跋。
燭火映得那人側臉瑩白如瓷,筆下字跡卻力透紙背,與桑淩珣飄逸的畫風形成微妙對峙。
“鈞鈺也來題兩句?”桑淩珣醉眼朦朧地遞筆。
“晚輩粗通武藝,這風雅事可做不來。”
話音未落,白懷瑾忽將筆鋒一轉:“謝小將軍前時作的《破陣子》慷慨激昂,何不謄錄於此?”
空氣驟然凝固。
那首詞是謝鈞鈺七夕夜寫給桑知漪的定情詩,本該藏在紅木妝奩最底層。
“白大人倒是消息靈通。”他劈手奪過狼毫,濃墨在《秋山訪友圖》上洇出猙獰裂痕,“可惜戰場殺伐氣,怕汙了伯父的閑雲野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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