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杏仁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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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知漪。
這個名字如同苦澀的果實,徐雯琴緊閉雙眼,將其在舌尖輕輕摩挲,品味其中的酸苦。
她究竟有何福分,既能與謝鈞鈺你儂我儂,又能令表哥為她癡迷不已?
在世上,何人能輕而易舉地獲得他人夢寐以求的珍寶?這一切,又是憑什麽?
她必須深思熟慮,重新布局策略。
她堅信,自己定能找出一個巧妙化解困境的良策!
……
啟明星還懸在天際,草木凝著露。
桑知漪裹著杏色披風縮在石凳上,捧著的青瓷碗騰起白霧,氤氳了睫毛。
“這會兒清醒了?”謝鈞鈺屈指彈她發間木簪。半個時辰前這姑娘踉蹌著撞上亭柱,要不是他扶得快,杏仁酪怕是要喂了青磚。
桑知漪舀了勺凝乳送進口中,含混道:“舌尖醒了,眼皮還黏著。”說著又打了個嗬欠,淚珠掛在腮邊要落不落。
謝鈞鈺撚著腰間玉墜發笑。昨日在太白樓聽人說徐記酪香,這丫頭當場拍著胸脯保證:“明日定要喝到頭鍋!”結果今晨翻牆進來時,繡鞋都穿反了。
晨霧未散時,謝鈞鈺就提著食盒從角門進來。桑知漪裹著兔毛鬥篷候在石亭裏,發梢還沾著灶間的柴火氣。
“徐記頭鍋杏仁酪。”他揭開青瓷盅,甜香混著白霧漫開,“配著桂花米糕正好。”
桑知漪舀了半勺含在口中,睫毛忽閃忽閃:“杏仁磨得細,像是摻了南杏。”舌尖抵著上顎細細分辨,“還加了牛乳?”
“饞貓。”謝鈞鈺屈指彈她額角,“說好隻是嚐嚐味。”
桑知漪捧著瓷盅小口啜飲。
晨風掠過忍冬藤,露水“啪嗒”滴在石案上。桑知漪望著他袖口銀線繡的竹紋,忽然道:“你慣喝幾分甜?”
“七分。”謝鈞鈺指尖抹去她嘴角奶漬,“不過今日這碗…”他晃了晃見底的瓷碗,“倒是甜得正好。”
桑知漪耳尖發燙,低頭把空碗摞在一處。東方泛起蟹殼青,遠處傳來貨郎叫賣聲。
這般家常的熨帖,竟比前世洞房花燭更讓她心悸。
竹亭飛簷垂下的冰淩正巧滴在桑知漪鼻尖,激得她打了個顫。
謝鈞鈺解下狐裘要披,被她用陶罐擋開:“你這袍子熏的什麽香?熏得我頭疼。”話沒說完先打了個噴嚏,震得陶罐裏乳白漿液晃出漣漪。
“沉水香混著龍腦,以前懷瑾...…”謝鈞鈺話頭忽止,低頭攪動自己那碗杏仁酪。
桑知漪舀起一勺凝脂,看琥珀色蜜汁緩緩滲進綿密孔洞:“他也愛這口?”
露水從芭蕉葉滾落石桌,濺濕謝鈞鈺袖口暗繡的竹紋。他望著桑知漪鼻尖沾的杏仁碎屑,突然想起幼時上元節——白懷瑾舉著糖人穿過燈海,也是這樣鼻尖亮晶晶地說“鈞鈺你瞧”。
她平日總端著笑,此刻困得眼角沁淚,倒顯出幾分稚氣。謝鈞鈺望著她裙下晃動的繡鞋尖,忽然想起三姐及笄那年偷喝果酒的模樣。
“下月廿八...…”
“知道是你及冠禮。”桑知漪擱下瓷勺,袖口沾了圈奶漬,“前日見著錦繡坊的吳娘子,說謝府訂了十二套吉服。”
謝鈞鈺撚著腰間玉墜笑而不語。那玉墜雕著纏枝蓮,與桑知漪腕間玉鐲是一塊料子。
七夕那日在玉清觀後山撿的璞玉,他親手畫的花樣。
桑知漪突然打了個寒顫。謝鈞鈺解下狐裘兜頭罩住她:“入秋了還穿單鞋。”
“急著見你嘛。”話出口才覺曖昧,桑知漪耳尖泛紅,低頭攪著涼透的杏仁酪。
前世她也是這樣等白懷瑾下朝,灶上煨著人參雞湯,最後總是涼透。
謝鈞鈺忽然握住她執勺的手:“知漪,你想要什麽?”
竹勺撞在盅沿。桑知漪望著他眼底跳動的晨曦,那句“隻想要你平安”在喉頭滾了滾,化作輕笑:“要杏仁酪的方子。”
“就這?”謝鈞鈺拇指蹭過她虎口薄繭,“我庫房裏有對翡翠貔貅,價值連城。”
“我又不要貔貅。”桑知漪抽回手攏緊狐裘,“聽說城南土地廟的許願池靈驗,等你及冠禮那日我們去逛逛...…”
話未說完,牆外傳來更夫敲梆聲。
謝鈞鈺起身將空食盒收進竹籃:“卯時三刻,我該去上值了。”
桑知漪跟著站起來,繡鞋踩到狐裘下擺。謝鈞鈺伸手扶她,掌心溫度透過衣袖:“你回去補個回籠覺吧。”
“還要試做杏仁酪呢。”她指著西邊冒煙的煙囪,“徐記用石磨,我偏要用銅磨。”
角門邊的忍冬藤簌簌作響,謝鈞鈺突然轉身。桑知漪撞進他懷裏,發間木槿香混著杏仁甜。
“廿八那日…”謝鈞鈺指尖纏著她一縷青絲,“我讓車夫申時來接你。”
桑知漪仰頭數他睫毛:“要穿那套月白雲紋裙?”
“穿什麽都好。”謝鈞鈺退後半步,晨光勾勒出他頎長身影,“就算披麻袋也是美的!”
“謝鈞鈺!”桑知漪抄起竹籃作勢要砸,卻見他大笑著躲開,揮揮衣袖走了。
玄色衣擺掃落幾片黃葉,飄飄蕩蕩落進她掌心。
灶間飄出焦糊味時,桑知漪還攥著那片葉子。
前世白懷瑾及冠那日,她熬了三宿繡的鬆鶴圖,被他隨手賞給門房。如今指尖燙出的水泡,是為試新火候灼的。
“姑娘!”丫鬟撲滅灶膛火星,“杏仁粉又結塊了。”
桑知漪舀起半勺焦黑漿水,苦味漫過舌尖。那年,她偷偷倒掉白懷瑾的避子湯,也是這樣滿嘴苦澀。而今,謝府的馬車會準時停在角門,載她一同去觀禮。
日頭爬上簷角時,桑知漪終於調出滿意的比例。
銅磨碾碎的杏仁泛著珍珠光澤,摻了牛乳與蜂蜜,比徐記更多分醇厚。她盛了碗擱在井邊鎮著,等廿八那日,要配著翡翠貔貅當賀禮。
前世今生的光影在蒸汽裏交織。桑知漪望著銅鍋上升騰的白霧,忽然想起謝鈞鈺拇指蹭過她嘴角的觸感。
溫熱的,帶著薄繭,與白懷瑾冰冷的玉扳指截然不同。
牆角忍冬藤沙沙作響,像是誰在輕笑。
……
東宮。
獸首香爐騰起嫋嫋青煙,楚玉衡擱下朱筆,盯著白懷瑾顴骨處的淤青:“滄州那幫人竟敢傷你至此?”
白懷瑾垂首避開太子探究的目光,隻好順坡打滾道:“滄州知州柳釗豢養的私兵確有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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