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馮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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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知漪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淺笑,目光隻看向楚瀾曦,仿佛根本沒注意到旁邊那個礙眼的存在。
“這點新製的‘玉露酥’和‘金絲棗泥卷’,您帶回去嚐嚐鮮。時辰不早了,可別誤了宮門落鑰。”
楚瀾曦瞬間會意。
她厭惡地連眼風都懶得再掃那男子一下,隻對桑知漪點了點頭,冷聲道“知道了。”
錦衣男子才像是回過魂來。
他猛地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住突然出現的桑知漪。
桑知漪那清麗溫婉如空穀幽蘭般的氣質,竟比方才那位氣勢淩人的“小姐”更讓他心癢難耐。
“這位…想必就是老板娘了?”
他一步跨上前,攔住桑知漪的去路,臉上堆滿了笑,帶著油膩的輕浮,“嘖嘖嘖,了不得!貴店真是藏龍臥鳳,方才那位小姐已是人間絕色,想不到老板娘更是……嘿嘿,清雅脫俗,別有韻味!小生初到京城,今日真是開了眼界啊!不知老板娘芳名……”
桑知漪沒有理睬他,又從櫃台後取出一個精巧的竹編提籃,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幾塊剛出爐的桃花酥,粉白相間,甜香撲鼻。
她將提籃遞給知夏,叮囑道“公主素愛這個,但性涼,不可多用,每日至多兩塊。回宮後,切記按老規矩,請嬤嬤先行驗看。”
楚瀾曦聞言眉眼彎彎,像隻被順了毛的貓兒“知道啦,知漪最是囉嗦,卻也最是貼心!”
桑知漪回以淺笑,視線自然落在公主身上。
錦衣男人正是馮洪雷。
他洪雷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幾乎是憑著本能,腳尖一動,就要往桑知漪那邊湊近,嘴裏似乎還想嘟囔些什麽輕浮的言語。
然而,他這一步甚至沒能完全邁出去。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飛來。
冰冷的觸感瞬間抵住了他的喉結,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是燕青那柄從未離身的黑色劍鞘。
快得馮洪雷根本沒看清這護衛是如何從公主身側移動到眼前的。
他隻覺呼吸一窒,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方才的酒意和色膽被這突如其來的威脅衝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本能的恐懼。
“你…你做什麽?!拿開!”馮洪雷強撐著最後一點體麵,聲音卻控製不住地發顫。
他不敢掙紮,生怕那劍鞘往前再送半分。
燕青的臉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沒有任何表情。
那雙深邃的眼眸裏,隻有一片漠然,仿佛看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件死物。
對馮洪雷的命令,他置若罔聞,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下一瞬,抵在喉間的壓力驟然消失。
馮洪雷一口氣還沒鬆到底,一股劇痛猛地從左肩鎖骨處炸開。
燕青手腕一翻,玄鐵劍柄如同重錘,精準地撞在他的骨頭上。
“呃啊!”馮洪雷猝不及防,痛呼出聲,整個人被這股大力撞得踉蹌著向後猛退,“哐當”一聲撞在“梅煎素雪”門口擺放香飲樣品的小幾上。
這巨大的動靜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鋪子裏的女客們驚得掩口低呼,門外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好奇又驚疑地看著這劍拔弩張的一幕。
桑知漪在馮洪雷被劍鞘抵喉時就已注意到異常。
她看到燕青出手,看到馮洪雷被擊退撞翻東西。
她並不清楚馮洪雷之前具體做了什麽,但她了解燕青。
這位沉默寡言的護衛,隻有在感知到對臨川公主有明確威脅時,才會如此不留情麵地出手。
他的行為本身就是最清晰的信號,這個陌生男人,對公主殿下有危險。
因此,桑知漪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她沒有上前勸阻,也沒有詢問緣由。
靜觀其變。
護衛的職責是清除威脅,而她,隻需確保公主無恙。
楚瀾曦先是一愣。
但當看到燕青那毫不拖泥帶水的動作,看到他僅僅用劍鞘和劍柄就輕易將那個討厭的登徒子打得狼狽不堪,一股異樣的興奮感如同電流般竄過她的脊背。
馮洪雷捂著劇痛的肩膀,感覺整個左半邊身子都麻了,骨頭像是裂開一樣。
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護衛如此羞辱,撞翻東西弄得滿身狼狽,巨大的羞憤瞬間淹沒了恐懼,燒得他理智全無。
“混賬東西!你知道老子是誰嗎?!”他麵孔扭曲,指著燕青嘶聲咆哮,聲音因疼痛和憤怒而變調,“你敢動我?我爹是陝東道大行台尚書馮湛!我要你死!我要你們這破店關門!”
他試圖用家世來恫嚇,找回一點可憐的尊嚴。
這句充滿威脅的狂吠,非但沒有嚇到楚瀾曦,反而像是一簇火星,徹底點燃了她心中那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奮。
她看也沒看馮洪雷,隻對著燕青那筆挺如鬆的背影,用一種命令式的口吻脆生生喊道
“燕青!他好吵!刺他!”
命令下達得如此隨意,如同吩咐侍女倒杯茶。
燕青沒有任何猶豫。
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波動。
楚瀾曦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按在劍柄上的右手拇指猛地一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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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
一聲清越的龍吟響徹街頭。
黑色的劍鞘如同被無形之力彈開,一道冷冽的寒光驟然閃現。燕青的動作快得隻剩下殘影,手腕一抖,那柄閃著幽光的利劍帶著刺骨的殺意,直取馮洪雷的胸膛。
目標明確,就是要見血,要重傷!
馮洪雷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他看到了那點致命的寒星在自己眼前急速放大,他想躲,但身體僵硬得如同木偶,隻能眼睜睜看著劍尖刺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身影從旁邊圍觀的人群中猛地撞出。
那人動作同樣極快,一把抓住馮洪雷的後衣領,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後一拽。
“嗤啦——!”
刺耳的裂帛聲響起。
劍鋒幾乎是貼著馮洪雷左臂的皮膚擦過,鋒利的刃口瞬間劃開了他寶藍色織錦直裰的寬大左袖。布料如同紙片般撕裂開來,露出了裏麵白色的中衣。
劍尖帶起的勁風甚至刮破了他手臂內側的皮,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馮洪雷被那股大力拽得向後摔倒,重重跌在趕來救援的徐智潛懷裏,兩人一起狼狽地跌坐在地。
徐智潛驚魂未定,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顧不上自己,一把按住還想發飆的馮洪雷,迅速起身,對著馬車旁那位一身貴氣的少女,深深作揖下去,姿態放得極低
“在下徐智潛,驚擾貴人,罪該萬死!我這兄弟初到京城,不識貴人,又貪杯失態,衝撞之處,萬望貴人海涵!念在他年輕莽撞,父親馮尚書遠在陝州,求貴人高抬貴手,饒他一次!”
他語速飛快,點明身份,認錯求情。
場麵一時僵住。
燕青的劍尖斜指地麵,一滴血珠順著冰冷的劍鋒悄然滑落,沒入塵土。
他麵無表情,隻等公主的下一個指令。
桑知漪一直冷眼旁觀,此刻見徐智潛報出身份,言辭懇切,又見馮洪雷已被劃破衣袖,算是見了血光。
她不動聲色地向前挪了一小步,手指輕輕捏住了楚瀾曦寬大衣袖的一角,極其輕微地扯動了一下。
楚瀾曦正因燕青那驚豔的一劍被中途打斷而滿心掃興,柳眉倒豎,還想再說些什麽。
袖角傳來的細微牽扯感讓她頓了一下,目光下意識地轉向桑知漪。
桑知漪沒有說話,隻是那雙清澈沉靜的眸子看著她,微微搖了一下頭。
楚瀾曦讀懂了桑知漪眼中的提醒。她雖然任性,但並不愚蠢。
陝東道大行台尚書,這個名頭還是有些分量的。
當街鬧出人命或者重傷一個封疆大吏的兒子,終究是個麻煩。她撇撇嘴,臉上滿是不耐煩的掃興。
“哼!”她冷哼一聲,目光像看螻蟻一樣掃過被徐智潛死死按著的馮洪雷,“管好你的狗!再有下次,我定叫人把他那雙招子挖出來喂狗!滾開!”
她說完,看也不看地上兩人,扶著知夏的手,頭也不回地登上了馬車。
燕青手腕一翻,長劍無聲歸鞘,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刺從未發生。
他沉默地護在馬車旁,眼神依舊冰冷地掃過馮洪雷和徐智潛,如同看兩堆礙眼的垃圾,直到馬車簾子放下,隔絕了內外。
青帷馬車轔轔啟動,很快匯入街市的車流,消失在轉角。
“梅煎素雪”門口,隻剩下狼狽的馮洪雷與驚魂未定的徐智潛,一地狼藉的飲子,以及指指點點的圍觀人群。
“你拉我作甚!”馮洪雷被徐智潛從地上拽起來,一把甩開他的手,眼睛赤紅,像一頭暴怒的野獸。
“你看到了嗎?他竟敢用劍抵著老子的喉嚨!他竟敢刺老子!”他胸膛劇烈起伏,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徐智潛臉上,“在陝州!誰敢動老子一根手指頭?!他爹馮湛的名字就是天!這該死的京城!這該死的護衛!還有那個賤人!我馮洪雷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徐智潛看著馮洪雷歇斯底裏的樣子,眼底深處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厭惡。
他根本不信馮洪雷是“無辜被欺”。方才那護衛出手狠辣精準,若非馮洪雷主動招惹甚至意圖靠近那位貴人,護衛豈會如此反應?
他強壓下心中的鄙夷,耐著性子道“馮兄,先冷靜。方才那女子氣度非凡,護衛更是身手驚人,來曆恐怕絕不簡單。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你手臂的傷……”
“傷?這點破皮也叫傷?!”馮洪雷一把揮開徐智潛想查看他傷口的手,“老子咽不下這口氣!這事沒完,我要他們死!那護衛,還有那個賤人!”
他狂怒地咆哮著,目光掃過周圍指指點點的人群,猛地一推徐智潛,“走!去護國公府!現在就去!”
徐智潛被他推得一個趔趄,眉頭緊鎖“去護國公府?”
“廢話!”馮洪雷咬牙切齒,眼神怨毒,“鹿鼎季那老匹夫,當年毀了我姐姐的婚約,害得我姐成了陝州的笑柄!這次入京,本就是奉我爹之命,要他鹿家嫁個女兒給我,算是補償!現在我剛到京城就受了這等奇恥大辱,在他護國公府的地界上,他鹿鼎季必須給我個交代!否則,我爹那邊,他休想交代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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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隻想找到一個宣泄口,護國公府,正好撞在他槍口上。
徐智潛心中歎氣。
馮洪雷這分明是遷怒,將一腔邪火撒到護國公府頭上。
他深知馮洪雷的秉性,此刻勸說什麽都是徒勞。
想到父親臨行前的叮囑——“務必看顧好馮洪雷,其父馮湛手握陝東重兵,乃晉王殿下極力拉攏之關鍵”,徐智潛隻能壓下所有情緒。
“好,我送你去。”徐智潛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馬車在沉默而壓抑的氣氛中駛向護國公府。
馮洪雷坐在車裏,臉色鐵青,不斷喘著粗氣,破爛的袖子搭在腿上,手臂那道細小的血痕已經凝結,他卻覺得比刀割還痛。
他緊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裏,滿腦子都是複仇的念頭。
馬車停在護國公府氣派的朱漆大門前。
徐智潛率先下車,看著馮洪雷帶著一身戾氣和狼狽下車,他對著迎上來的鹿府門房簡單交代了一句“陝東道馮尚書公子,馮洪雷馮公子,前來拜見護國公。”
隨即,他轉向馮洪雷,語氣平淡無波“馮兄,府邸已到。在下還有些其他事務需處理,先行告辭。望你與國公爺好好商談。”
說完,不等馮洪雷反應,徐智潛迅速轉身,登上自己的馬車,吩咐車夫立刻離開。
馮洪雷看著徐智潛馬車揚起的塵土,狠狠啐了一口“沒義氣的東西!”
他整理了一下破爛的衣袖,試圖掩蓋那份狼狽,但臉上的怨毒和憤怒卻怎麽也藏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一股興師問罪的煞氣,對著護國公府那兩扇威嚴的大門,昂首走了過去。
……
護國公府,書房內的氣氛,凝滯得如同凍住的冰湖。
上好的紫檀木書案後,護國公鹿鼎季端坐如山,麵色沉靜,眼底卻帶著一絲疏離。
他對麵,晉王楚玉潯的指節因為用力握著扶手而微微泛白,年輕俊朗的臉上再也維持不住那份慣常的矜貴從容,隻剩下焦躁和狼狽。
“舅舅,”楚玉潯的聲音繃得很緊,帶著最後一點希冀,“母後如今在宮中步履維艱,我這個做兒子的,難道就隻能眼睜睜看著?您手握京畿防務,朝中故舊遍布,隻要您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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