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按下接聽鍵的瞬間，晚風裹著梧桐葉的沙沙聲灌進耳朵，手機裏傳來江硯寒低啞的聲音："小暖，我這裏有新線索。"
    她攥著項目書的手指無意識蜷起，指節抵著封皮上凸起的燙金字："什麽線索？"
    "關於蘇蔓晴的。"江硯寒的呼吸聲透過電流傳來，帶著點壓抑的緊繃，"需要你幫忙確認些東西。
    能來公司後巷的梧桐公園嗎？
    我在老槐樹下等你。"
    林知暖望著路燈下拉長的影子，想起昨夜他說"撐出一片天"時發紅的眼尾。
    她吸了吸鼻子，喉嚨裏滾出個"好"字，聲音輕得像片被風卷起的葉，卻又格外清晰："我現在就來。"
    去公園的路比平時短了許多。
    她小跑著穿過斑馬線時，胸前的工牌撞在鎖骨上，疼得輕哼，卻反而加快了腳步。
    老槐樹下的影子動了動。
    江硯寒穿著件深灰風衣，領口立起半寸，正低頭看手表。
    聽見腳步聲，他抬眼，目光掃過她跑紅的耳尖，嘴角極輕地勾了勾，又迅速壓平："來得挺快。"
    林知暖彎著腰喘氣，發梢沾了層薄汗："你說有線索......"
    "給。"江硯寒從風衣口袋裏摸出個黑色小物件，金屬外殼還帶著他體溫的餘溫。
    他指尖擦過她掌心時頓了頓，像被燙到似的迅速收回，"監聽設備錄的，蘇蔓晴房間裏的聲音。"
    林知暖捏著錄音筆的手發顫。
    她摸出耳機插上，江硯寒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腕："別怕。"他的拇指輕輕蹭過她腕骨上的小骨頭，"我在。"
    電流雜音過後，蘇蔓晴的聲音像根細針戳進耳膜。
    "張哥，那蠢貨真接了社區項目。"女聲甜得發膩，混著化妝品的香氣，"她不是總愛往老人家裏跑嗎？
    下周末我約了個"獨居奶奶"，到時候在她茶裏放點瀉藥——等她在活動現場跑廁所，項目負責人當場出醜，董事會還能信她的方案？"
    林知暖的耳機線被攥成一團。
    她聽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蓋過了錄音，蘇蔓晴還在說："江總那邊？
    他最近眼睛黏在林知暖身上，我故意把當年姐姐的照片落在他辦公室......嗬，男人對舊愛總是心軟的，等林知暖搞砸項目，我再裝可憐......"
    "夠了。"江硯寒突然抽走耳機。
    他的指節泛著青白，喉結滾動兩下，"抱歉，沒提前過濾內容。"
    林知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顫抖的陰影。
    她望著老槐樹斑駁的樹皮，想起上周在社區陪王奶奶包粽子時，蘇蔓晴還笑著說要幫忙拍宣傳照；想起自己把新整理的老人聯係方式分享給她時，對方眼裏亮得過分的光。
    "原來......"她聲音發澀，"她接近我，都是算計。"
    江硯寒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指尖停在她發頂："不止。"他從另一個口袋掏出個文件夾，裏麵是幾張監控截圖——蘇蔓晴在茶水間踮腳，指尖快速劃過她的電腦鍵盤；深夜辦公室裏，她舉著u盤往林知暖的工位湊。
    "上回你說策劃案被刪，是她趁你去打印室時拷貝了文件，又故意刪除原檔。"江硯寒的聲音沉得像塊鉛，"社區項目是她的目標，她需要你搞砸，好讓她以"救場者"身份上位。"
    林知暖盯著監控裏蘇蔓晴揚起的嘴角，突然想起今早她遞來的熱牛奶。
    當時她還笑著說"看你總熬夜，補補"，原來牛奶杯底壓著的，是能幹擾她思路的安神片。
    "我要揭穿她。"她攥緊錄音筆，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現在就去報警。"
    "不行。"江硯寒按住她欲掏手機的手，"這些證據還不夠。
    她可以說監控裏是幫你整理文件，可以說錄音是剪輯的。
    我們需要人贓並獲。"
    他從風衣內袋摸出個微型攝像頭，金屬外殼在路燈下泛著冷光："今晚我安排了人跟蹤她。
    她約了那個"張哥"見麵，我們需要知道他們具體計劃。"
    林知暖望著他眼底的血絲，想起秘書小陳說過江硯寒已經三天沒回公寓。
    她伸手碰了碰他手背："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江硯寒幾乎是立刻拒絕，他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發疼，卻又慢慢鬆開來，拇指輕輕揉著她被捏紅的皮膚，"太危險。
    她針對的是你，我不能——"
    "硯寒。"林知暖打斷他。
    她仰頭看他，路燈在她眼底碎成星子，"上回在茶水間，吳總監說我該謝自己。
    可如果沒有孫莉幫我改策劃，沒有趙阿姨偷偷往我便當裏加雞腿，沒有你......"她吸了吸鼻子，"我早就撐不下去了。
    現在我想成為能保護他們的人，而不是總被保護的那個。"
    江硯寒的喉結動了動。
    他伸手將她鬢角的碎發別到耳後，指腹擦過她發燙的耳垂："十點，我讓陳特助開車在你小區門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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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深色衣服，別戴工牌。"
    林知暖重重點頭，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翻書包："對了！
    我電腦裏有蘇蔓晴之前偷改我數據的記錄，還有她假裝摔倒時我錄的視頻——當時覺得她可憐，現在......"
    "留著。"江硯寒摸出手機看時間，"回家整理成報告，明天早上給我。"他轉身要走，又回頭補了句，"路上小心，到家發消息。"
    林知暖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風衣下擺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裏麵筆挺的西裝褲。
    她摸出手機看時間，九點四十七分，剛好夠她回家整理資料。
    深夜十一點，林知暖的電腦屏幕映得她眼眶發紅。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點開最後一個文件夾——裏麵是蘇蔓晴入職以來所有異常操作記錄：替她"代交"的報表裏少了關鍵數據，幫她"保存"的文件總比原檔少兩頁，甚至連她上周落在茶水間的工牌，都是蘇蔓晴故意藏在綠植後麵，再"好心"送回。
    "叮——"手機亮了，是江硯寒的消息：【跟蹤組拍到蘇蔓晴和張姓男子在燒烤店見麵，她給了對方一個黑色藥瓶。】
    林知暖手指懸在鍵盤上，突然想起蘇蔓晴總說自己胃不好，包裏總裝著胃藥瓶。
    原來那裏麵裝的，根本不是胃藥。
    她快速將照片插入報告最後一頁，點擊打印。
    打印機"滋滋"響著吐出紙頁時，窗外的月亮已經爬到了中天。
    次日清晨，林知暖抱著厚一摞資料站在總裁辦公室門口。
    她深吸三口氣，抬手敲門——門幾乎立刻被拉開，江硯寒穿著深灰西裝，領帶鬆鬆係著，眼裏帶著熬夜的血絲，卻亮得驚人。
    "早。"他側身讓她進去，目光落在她懷裏的資料上，"這麽厚？"
    林知暖把資料輕輕放在他辦公桌上，封皮壓著半杯涼掉的咖啡："從入職第一天開始整理的。
    蘇蔓晴每個月的異常操作，和可疑人物的通話記錄，還有......"她頓了頓，"她房間裏那盆蝴蝶蘭，是用我奶奶生前最愛的品種名字命名的，我查過，那是她姐姐出事前最愛的花。"
    江硯寒的手指停在資料封皮上，指節慢慢收緊。
    他翻到最後一頁的燒烤店照片，瞳孔微微收縮："藥瓶檢測報告今早到，裏麵是硫酸鎂，大劑量服用會導致腹瀉。"
    林知暖望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忽然伸手碰了碰他手背："硯寒，我們會贏的，對嗎？"
    江硯寒抬頭看她，晨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割出明暗。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帶著常年握鋼筆的薄繭："不止贏。"他指腹擦過她手背上的小傷口——那是昨夜整理資料時被紙劃破的，"我要讓她知道，動你，要付出什麽代價。"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
    江硯寒掃了眼屏幕，眉峰微挑。
    他鬆開林知暖的手，將資料鎖進抽屜："中午別走，一起吃飯。"
    林知暖轉身要走，聽見他低低說了句："小暖。"她回頭，正撞進他深潭般的眼底，"今晚，可能要辛苦你了。"
    她望著他重新翻開的文件，陽光落在"蘇蔓晴"三個字上，像團即將燃起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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