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間的鏡子映出蘇蔓晴扭曲的臉，她把最後一點口紅抹勻，指尖重重壓在唇峰。
    手機屏幕在口袋裏震動了三次，是中介發來的消息："監控死角確認，1430後清潔組換班，走廊攝像頭維修。"
    她把手機按回兜裏，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林知暖那杯咖啡的甜膩味還縈繞在鼻腔裏，像根刺紮著她——憑什麽？
    不過是個沒背景的實習生，憑什麽能讓江硯寒親自煮咖啡，憑什麽能讓全公司把季度模板當寶貝似的教她？
    午休結束的鈴聲剛響，蘇蔓晴就貓著腰溜進辦公區。
    林知暖的工位在靠窗第三排，粉色保溫杯還擱在桌角，杯壁上的水珠順著杯身往下爬，像在嘲笑她。
    她快速從帆布袋裏抽出一遝文件，封皮印著"q3市場分析終版"，是總裁辦才有的燙金ogo。
    文件最上麵壓著張便簽，她模仿王姐的字跡寫著"小暖幫忙核對"——王姐總愛用帶草莓香味的便簽紙，她昨晚翻遍了王姐的抽屜，特意挑了張最像的。
    手指碰到文件邊緣時，蘇蔓晴的呼吸陡然急促。
    這是她熬了三個通宵做的局：數據是從被裁的前員工電腦裏盜的，漏洞埋在"競品市占率"那欄，小數點後三位全錯；客戶名單摻了三個已經破產的公司，名字改得跟真的似的。
    隻要林知暖交上去，主管查出來肯定要罵她粗心，江硯寒就算護著，也護不住職場基本錯誤。
    "啪"的一聲，文件落在林知暖的工位上。
    蘇蔓晴倒退兩步，正撞上路過的實習生小張。
    她慌忙扶住對方胳膊，堆出笑："小張啊，去茶水間嗎？
    幫我帶杯美式？"
    小張點頭走了，蘇蔓晴貼著牆角溜進安全通道。
    透過防火門的玻璃，她看見林知暖抱著模板蹦蹦跳跳回來，發梢掃過肩頭，像隻不知危險的小鹿。
    林知暖剛坐下就被桌上的文件吸引了注意力。
    粉色保溫杯旁邊，一遝燙金封皮的文件格外顯眼，便簽紙飄著熟悉的草莓香——是王姐的味道。
    她翻開第一頁，"q3市場分析終版"幾個字躍入眼簾，心跳漏了一拍："王姐怎麽讓我核對這個？"
    前兩頁的數據還正常，到第三頁"競品市占率"時，林知暖的手指突然頓住。
    a品牌的市占率寫著37.21，可她上周幫市場部整理過報告，明明是31.72。
    她趕緊翻到後麵的客戶名單，"宏遠貿易"的名字刺得她眼睛疼——上周例會上主管剛說過，宏遠三個月前就申請破產了。
    後頸泛起涼意。
    林知暖想起昨天蘇蔓晴在茶水間補妝時，鏡子裏那抹豔得滴血的口紅。
    她捏著文件的手發顫，指甲在封皮上壓出月牙印——這不是王姐的風格，王姐核對文件向來會直接喊她，絕不會留張便簽就走。
    “我必須趕緊告訴江總，可要是江總不相信我怎麽辦？要是這真是王姐的安排，我豈不是誤會她了？”林知暖心裏像揣了隻兔子，七上八下的，抓起文件就往外跑，路過王姐工位時下意識瞥了眼——王姐正戴著耳機跟客戶打電話，桌上的便簽本好好躺在抽屜裏，根本沒動過。
    江硯寒的辦公室門虛掩著，林知暖推門的手懸在半空。
    她聽見裏麵傳來低啞的笑聲，是江硯寒在打電話："媽，小暖不愛吃太甜的，您讓李姨少放糖。"
    "叩叩。"她輕敲兩下門。
    江硯寒抬頭，眼裏的溫柔像被風吹散的霧，瞬間凝成銳刃。
    他放下手機："怎麽了？"
    林知暖把文件攤在他桌上，指尖點著錯誤的地方："江總，我工位上突然多了這份文件，說是王姐讓我核對的。
    可這些數據......"
    江硯寒的指節抵著下巴，目光掃過那些漏洞。
    當看到"宏遠貿易"時，他的瞳孔微微收縮——這是蘇蔓晴哥哥公司的客戶，半年前因為資金鏈斷裂被他親手斬斷合作。
    "蘇蔓晴的手筆。"他抽出鋼筆在錯誤處畫了個圈，"她知道你剛來，對公司數據不熟悉，想讓你背黑鍋。"
    林知暖的睫毛顫了顫："那、那我該怎麽辦？"
    "你什麽都不用做。"江硯寒起身拉開抽屜，裏麵整整齊齊碼著蘇蔓晴近三個月的監控截圖——在檔案室翻舊資料的背影，在打印室偷換文件的指尖，在安全通道發可疑短信的側影。
    他抽出一遝，"現在，我們要讓她自己把尾巴露出來。"
    下午三點，總裁辦的門開了又關。
    林知暖抱著修正後的文件回工位時，身後跟著兩個抱著打印機的技術部員工。
    王姐湊過來瞧："小暖這是要交終版？"
    "嗯。"林知暖把文件遞給技術部同事，"江總說讓他們幫忙再核一遍。"
    蘇蔓晴躲在消防栓後麵，看著技術部的人把文件掃描進係統。
    她心中一驚，大腦飛速運轉：“這情況不對，難道我精心策劃的計劃有漏洞被發現了？得趕緊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聯係上之前那些人銷毀證據。”她攥著手機的手滲出冷汗——按理說，林知暖現在該急得找主管解釋，怎麽反而大張旗鼓讓技術部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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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看見江硯寒親自拿著修正報告走向會議室，她才徹底慌了神。
    監控死角、清潔換班、攝像頭維修......這些她精心算好的時間，全成了江硯寒的助力——技術部調監控時，正好拍到她往林知暖工位放文件的畫麵。
    "蘇蔓晴，跟我們走。"保安隊長的聲音像盆冷水澆下來。
    她猛地轉身，看見江硯寒站在林知暖身後，指尖輕輕搭在她後頸，像在護著什麽珍貴的東西。
    林知暖抬頭看他，眼睛裏盛著星星："江總，這樣她就不會再害我了吧？"
    "不會了。"江硯寒的拇指蹭過她泛紅的耳尖，"以後，誰都不能再讓你害怕。"
    蘇蔓晴被保安架著往外走，經過林知暖工位時，她瞥見那杯粉色保溫杯。
    杯壁上的水珠還在往下爬，這次卻讓她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蔓蔓，你要活成最耀眼的光。"
    可現在，所有的光都聚在林知暖身上。
    她突然笑出聲，聲音尖銳得像玻璃碎裂："林知暖，你以為趕走我就贏了？
    你根本不知道......"
    "帶下去。"江硯寒的聲音冷得像冰。
    林知暖望著蘇蔓晴被帶走的背影，後頸突然泛起涼意。
    她低頭收拾工位，一張碎紙片從文件封皮裏掉出來——是半張匯款單，收款方寫著"蘇明遠"，金額欄的數字刺得她睜不開眼。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碎紙片上投下陰影，像隻蜷著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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