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敲完最後一行報表數據時，辦公室的掛鍾剛指向晚上八點。
    她揉了揉發酸的後頸，正準備收拾電腦，外賣小哥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林主管，您的外賣放前台了，說是匿名的。"前台小妹的聲音帶著點好奇。
    林知暖看著這匿名的外賣，心中閃過一絲疑慮，但想到最近同事們對自己的善意，還是踩著軟底鞋走過去。
    牛皮紙包裝袋上貼著張便簽，字跡娟秀："知暖妹妹辛苦了，杏仁酥剛出爐的，趁熱吃～"她指尖輕輕撫過"妹妹"兩個字，嘴角不自覺翹起來——最近部門裏總有些同事變著法兒對她好，大概是上周她幫行政部搬了二十箱打印紙的緣故。
    微波爐叮的一聲，杏仁酥的甜香在辦公室裏散開。
    林知暖咬了第一口，酥皮簌簌落在桌角，像落了層細雪。
    她正想拍張照片發部門群分享，後頸突然泛起細密的癢意。
    最開始隻是耳後冒了顆小紅疹，她沒在意，隻當是空調房太幹燥。
    可等她收拾完桌麵，手腕已經腫成了發麵饅頭，紅疹順著血管往胳膊上爬，連眼皮都開始發沉。
    林知暖嚐試自己去醫務室，無奈雙腿發軟，差點摔倒。
    "知暖？"行政部的趙明輝抱著文件路過，一邊扶著林知暖，一邊掏出手機給江硯寒打電話：“江總，林主管過敏了，情況很嚴重”。
    突然頓住腳步，"你臉怎麽這麽紅？"
    林知暖想笑，可喉嚨像被人塞了團浸水的棉花。
    她扶著桌沿想站起來，膝蓋卻軟得像沒了骨頭，整個人歪向旁邊的綠植架。
    趙明輝眼疾手快扶住她，觸到她手背的瞬間倒抽口涼氣："燙得能煮雞蛋！"
    醫務室的錢醫生推著醫藥箱衝進來時，林知暖正蜷縮在沙發上發抖。
    她原本雪白的皮膚此刻布滿紅疙瘩，連脖頸都腫得快看不見鎖骨。
    錢醫生掀開她的袖子，瞳孔猛地一縮——這根本不是普通過敏，紅疹呈不規則片狀，是接觸了強過敏原的典型症狀。
    "最後吃了什麽？"錢醫生取出血壓計，聲音裏帶著少見的嚴肅。
    林知暖抓著沙發套的手指蜷成小團，強撐著回憶："外...外賣，杏仁酥。"
    "杏仁？"錢醫生的動作頓了頓，"你之前沒說過對堅果過敏？"
    "我不過敏的..."林知暖疼得鼻尖沁出冷汗，"從小到大吃杏仁餅都沒事..."她突然想起什麽，掙紮著要起身，"袋子...在垃圾桶裏，我得...看看..."
    趙明輝剛要攔，錢醫生卻按住他肩膀："讓她去。
    過敏原排查必須精確。"
    林知暖扶著牆一步步挪到辦公室，垃圾桶裏的外賣袋被她翻出來時，邊角還沾著些碎酥皮。
    她借著走廊的燈光仔細看，包裝袋內側印著細小的暗紋——是串歪歪扭扭的藤蔓花紋，可公司常訂的甜品店包裝袋，暗紋是統一的星芒圖案。
    "不對..."她捏著袋子的手發顫，"這不是平時訂的那家。"
    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被人撞開。
    江硯寒穿著深灰西裝，領帶歪在鎖骨處，額角還沾著汗珠。
    他大步走到林知暖麵前，低頭看見她胳膊上的紅疹，喉結猛地滾動兩下，伸手的動作都在發抖："疼不疼？"
    林知暖想搖頭，可眼淚先一步掉下來。
    江硯寒立刻把她打橫抱起，經過前台時把外賣袋甩給保安："封鎖整層樓，調監控，查這外賣是誰訂的。"
    車上開著暖氣，林知暖卻冷得直打哆嗦。
    江硯寒把她的手塞進自己衣領，掌心貼在她後頸，體溫透過襯衫滲進來："別查了，我讓人調後台數據。"
    "不行。"林知暖吸了吸鼻子，"上次蘇蔓晴的事，也是你們幫我解決的...這次我想自己弄明白。"她仰起臉，眼睛腫得隻剩條縫，"硯寒，我沒那麽嬌氣。"
    江硯寒握著方向盤的指節泛白，過了好半天才啞聲說："好。"
    在醫院裏，醫生給林知暖做了緊急處理，情況逐漸穩定。
    林知暖心裏惦記著調查外賣的事，不顧醫生的勸阻，執意第二天來上班。
    第二天林知暖堅持來上班，脖子上圍著高領毛衣，把紅疹遮得嚴嚴實實。
    她抱著筆記本晃到食堂，趙姐正蹲在倉庫門口清點訂單，見她來立刻直起腰："知暖丫頭，今天想吃什麽？
    趙姐給你留小灶。"
    "趙姐，我有點工作上的事兒想跟您了解下，這方便說不？
    我想幫公司做個食品安全調研。"林知暖遞了瓶溫熱的豆漿過去，"最近有沒有收到什麽特別的訂單？
    比如同事代點的？"
    趙姐接過豆漿喝了口，皺著眉回想："要說特別...近半個月總有些訂單備注奇怪，什麽"多加杏仁"、"杏仁醬要雙份"。
    我問前台，說是有位穿米色套裝的女士幫忙改的備注，說是同事的特殊需求。"
    林知暖的手指在筆記本上頓住——程曉薇上周幫她代訂下午茶時，手機屏幕確實閃過食堂後台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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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她隻當是行政部同事的正常操作，現在想來，程曉薇的米色套裝掛在工位椅上，袖口還沾著點杏仁粉似的白渣。
    程曉薇在公司裏一直自視甚高，她出身優越，憑借家庭關係進入公司，一心想要在事業上大展宏圖。
    然而，林知暖的出現卻讓她的計劃屢屢受挫。
    林知暖工作能力出色，待人真誠友善，在公司裏人緣極好，還得到了領導的賞識。
    不久前，公司有一個重要的晉升機會，程曉薇本以為憑借自己的背景和資曆，這個晉升名額非她莫屬。
    可最終，林知暖卻憑借出色的業績和團隊合作能力，成功獲得了這個晉升機會。
    程曉薇因此心懷怨恨，認為是林知暖搶走了屬於她的東西，她決心要給林知暖一個教訓，於是便策劃了這次的過敏事件。
    "趙姐我突然有點頭暈。"林知暖扶著額頭後退兩步，"我去洗把臉。"
    她轉身走向員工休息區，路過垃圾桶時腳步猛地頓住——半張被撕碎的訂單紙卡在垃圾袋縫隙裏，邊緣還沾著咖啡漬。
    林知暖蹲下來，指尖小心翼翼地把碎片摳出來，蹲在地上拚了十分鍾，終於拚成半張完整的采購單。
    "杏仁酥原料：苦杏仁200g...供應商：新源食品...經手人：程..."
    最後一個字被撕得隻剩半撇，但林知暖認得那是程曉薇的簽名——她上周幫財務對賬單時，見過程曉薇的手寫簽名。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碎紙片上，林知暖摸出手機拍下照片，指腹輕輕撫過"苦杏仁"三個字。
    她想起錢醫生說過，苦杏仁含微量氫氰酸，普通人少量食用沒事，但若是有人刻意加大劑量...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江硯寒的消息："下班我來接你。"
    林知暖盯著照片裏的碎紙片，慢慢勾起嘴角。
    她編輯好消息，卻沒有立刻發送——有些事，她想親自撕開帷幕。
    辦公室的百葉窗被風掀起一角，碎紙片上的字跡在風裏晃動，像雙藏在暗處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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