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懸停了三秒，指腹滲出的薄汗幾乎要把“發送”鍵洇出一個淺坑。
    屏幕因汗水而略顯模糊，指尖傳來微微黏膩的觸感。
    她盯著對話框裏剛編輯好的消息——“我要知道我媽在哪，用芯片換”，喉結動了動，喉嚨幹澀得有些發疼，抬眼看向正在給槍械上膛的男人。
    江硯寒背對著她，黑色襯衫被動作扯出緊繃的線條，在昏黃燈光下泛著啞光質感。
    金屬彈匣與槍身碰撞出清脆聲響，像冰裂開的一瞬。
    他聽見動靜側過臉，眉峰還凝著未散的陰雲，可目光掃過她時立刻軟下來：“怕了？”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不是。”林知暖把手機貼在胸口，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撞著金屬外殼，一下一下，震得心口發麻。
    視頻裏母親的哭聲還在耳邊嗡嗡作響，帶著電流雜音，刺得耳膜微痛。
    可此刻她望著江硯寒後頸那道淡粉色的舊疤那是去年為她擋酒瓶子留下的），突然就有了力氣。
    她按下發送鍵，短信提示音“叮”的一聲，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未起便消失無蹤。
    手機幾乎立刻震動起來。
    發件人還是“k·y”，內容簡潔：“淩晨三點，廢棄港口3號倉庫。單獨來，帶芯片。”
    江硯寒的手指在桌麵叩出急鼓，節奏淩亂卻有力。
    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她額前碎發亂飛，發絲掃過臉頰，帶來輕微的癢意：“不可能單獨去。”他抓起西裝外套搭在臂彎，另一隻手握住她發冷的手腕，掌心溫度透過冰冷肌膚緩緩傳入，“我讓人在倉庫外圍布防，你進去後，我藏在通風管道——”
    “硯寒。”林知暖輕輕抽回手，指尖撫過他虎口還在滲血的木刺，粗糙的傷口蹭過皮膚，有些刺痛，“他們要的是我主動，太明顯的保護會打草驚蛇。”她仰起臉，眼睛在暖黃的燈光下亮得像兩顆星子，映著他的輪廓，“你教過我，打蛇要打七寸。現在，我就是引蛇出洞的餌。”
    江硯寒的喉結劇烈滾動，突然低頭吻了吻她發頂，發絲間殘留著他身上淡淡的雪鬆香。
    他從褲袋裏摸出個銀色圓盤，“這是微型定位器，貼在鞋底。”指尖在她腳腕停留半秒，又迅速收回，“我讓人把港口的監控全部黑了，倉庫裏有三個暗哨，我會在你進去後五分鍾到達。”
    敲門聲恰在此時響起，木門被敲得“咚”地一顫，聲音悶重如雷。
    淩晨兩點五十分，林知暖站在廢棄港口的鐵門前。
    海風卷著鹹腥味灌進領口，夾雜著鐵鏽與腐爛海藻的氣息。
    她裹了裹外套，袖口傳來粗呢麵料摩擦的窸窣聲，鞋底的定位器硌得腳踝生疼，仿佛每一步都在提醒她的身份：誘餌。
    倉庫的鐵皮門虛掩著，門縫裏漏出一線昏黃的光，像隻眯著的眼睛。
    風吹過空曠的碼頭，遠處傳來浪花拍岸的低鳴。
    “進來。”沙啞的男聲從門內傳來，帶著金屬共振般的回響。
    林知暖深吸一口氣，推門的瞬間，後頸的汗毛突然炸開，空氣驟然變冷。
    她看見正中央的破木桌上擺著台老式攝像機，鏡頭對著她，紅燈一閃一閃，如同窺視者的眼睛。
    而坐在桌後的男人——
    “趙總？”她脫口而出。
    三個月前在慶功宴上突發心梗的趙總，此刻正好好坐在那裏，西裝筆挺得像是剛從董事會走出來，隻是左臉有道猙獰的疤痕，從眉骨一直劃到下頜，像一道撕裂的閃電。
    趙總笑了，笑聲像砂紙擦過鐵片，刺耳難聽：“很意外？”
    晨光漫進倉庫時，李經理的電話打了過來。
    林知暖看著江硯寒接完電話，轉身時眼底閃著光：“她說實驗室的設備已經準備好。”
    林知暖摸了摸口袋裏的芯片副本，指尖觸到那張折成小方塊的便簽——是她剛才趁亂塞給李經理的：“幫我看看這個。”
    海風掀起她的發梢，遠處傳來輪船的汽笛，悠長而低沉，穿透晨霧。
    命運的齒輪在晨霧裏吱呀轉動，這一次，終於輪到他們掌控局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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