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按下接聽鍵的瞬間，便利店的暖光在手機屏上晃出一片模糊的光暈。
    燈光透過玻璃，在她睫毛下投下細碎的陰影，仿佛某種不安的預兆。
    電流雜音先湧進耳朵，接著是道低沉沙啞的男聲，像砂紙擦過生鏽的齒輪：“林小姐，你以為一切都結束了？‘k計劃’還有最後一個實驗體沒醒來。”
    她的手指猛地蜷縮，手機差點滑進雨裏——雨水正沿著窗縫緩緩滴落，在地麵匯成蜿蜒的小溪，發出細密的“嗒嗒”聲。
    後頸的寒毛根根豎起，連帶著鎖骨處的銀墜都跟著發燙——那是從江硯寒父親鐵盒裏翻出的茉莉吊墜，金屬貼著肌膚，仿佛被情緒點燃。
    “你是誰？實驗體是什麽？”她對著話筒急聲追問，可回應她的隻有忙音，像是某種斷線前的沉默哀鳴。
    便利店的玻璃蒙著雨霧，她望著窗外突然傾瀉的暴雨，雨水砸在地麵水窪裏，濺起渾濁的水花，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與泥土混合的腥氣。
    手機在掌心燙得發疼，剛才那幾句話像冰錐似的紮進腦子——k計劃，這個糾纏了她和江硯寒大半年的名字，原來還藏著尾巴？
    她裹緊大衣往家跑，雨絲順著發梢滴進衣領，涼得她打了個寒顫，風卷著雨點撲在臉頰上，刺痛如針尖輕戳。
    路過小區樓下的快遞櫃時，手機又震了震，是江硯寒的消息：“到家發消息，我在公司等你。”
    林知暖盯著屏幕上那個“等”字，喉頭發緊。
    指尖摩挲著屏幕邊緣，留下一圈淡淡的指紋。
    他總說自己是首席保鏢，可現在看來，反倒是她總讓他操心。
    江硯寒的辦公室裏，落地窗外的雨幕模糊了整座城市的輪廓，霓虹燈在雨中化作一團團模糊的光斑，如同燃燒的星辰。
    他握著鼠標的手突然頓住，收件箱裏一封標著“絕密”的郵件正在閃爍，紅光在黑暗中跳動，宛如警告信號。
    加密程序運行的綠色進度條走完最後一格，視頻自動播放。
    畫麵模糊得像被打上了馬賽克，但那個穿著病號服、與林知暖有七分相似的女孩，還是讓他瞳孔驟縮。
    機械合成聲在背景裏響起：“意識同步即將啟動，請選擇保留或清除。”聲音冰冷而機械化，像來自另一個世界。
    “啪”的一聲，他捏碎了手邊的馬克杯，瓷片紮進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地毯上，留下暗紅的印記。
    “技術部立刻追蹤這封郵件的ip！”他抓起內線電話，聲音冷得像結了冰，“五分鍾內，我要知道是誰發的。”
    淩晨一點，林知暖的公寓門鈴響起。
    李經理站在門口，西裝外套搭在臂彎，發梢還滴著雨水，手裏抱著個牛皮紙袋，紙張摩擦的聲音微弱卻清晰。
    “進來。”林知暖接過她手裏的熱咖啡，指腹被杯壁燙得發紅，咖啡香混著水汽升騰。
    李經理把紙袋裏的資料攤開在茶幾上：“我調了江氏子公司近三年的離職記錄，發現這個叫周明遠的研究員，三個月前從青藤療養院辭職，現在人在新加坡。”她推了推金絲眼鏡，指尖點在一張泛黃的工牌照片上，“他參與過k計劃的數據整理，更關鍵的是——”她抬眼看向林知暖，“他的電腦裏存著你母親當年的實驗日誌。”
    林知暖的指尖撫過周明遠的名字，紙頁被她捏出褶皺，觸感粗糙，仿佛握住了一段塵封的記憶。
    “我要去找他。”她抬頭時，眼睛亮得像星子，“隻有他能告訴我，那個實驗體到底是誰。”
    “不行。”
    熟悉的低啞嗓音從門口傳來。
    林知暖轉頭，看見江硯寒站在玄關處，西裝褲腳沾著雨水，額前的碎發還在滴水，水珠沿著下巴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嗒”。
    他手裏提著她的傘，另一隻手裹著紗布，血漬滲透了白紗，空氣裏飄來淡淡的鐵鏽味。
    “你又受傷了？”林知暖猛地站起來，卻被他大步上前扣住手腕。
    “這次我不讓你去。”他的拇指用力摩挲她腕骨，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裏，“k計劃的人能找到你，就能傷害你。”
    “那如果是我被困在那個密閉空間裏呢？”林知暖反握住他的手，掌心貼著他手背上的傷口，溫度交織，疼痛與溫暖並存，“你會放棄嗎？”
    江硯寒的呼吸一滯。
    他望著她眼底的倔強，想起十年前那個在安全屋哭著找媽媽的小丫頭，想起今天年會上她舉著獎杯說“不想有人來不及說愛”時的模樣。
    “我陪你去。”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聲音悶在發間，“但你要答應我，寸步不離我身邊。”
    登機前夜，林知暖站在酒店陽台收衣服。
    晚風裹著雨氣撲來，吹亂了她的發絲，衣物在風中獵獵作響。
    她正要轉身，肩頭突然一沉——一隻灰鴿撲棱著翅膀落在欄杆上，腿上綁著枚銀色芯片，羽毛掃過她手臂，帶來一絲溫熱的觸感。
    她屏住呼吸解下芯片，插進隨身攜帶的平板。
    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的血液幾乎凝固：“小心你們最信任的人。”
    雨雲在夜空翻湧，像頭張牙舞爪的野獸，遠處機場燈光忽明忽暗，如同迷航的燈塔。
    林知暖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機場燈光，喉嚨發緊。
    這些年她以為的“信任”，是江硯寒的守護，是李經理的支持，是市場部同事的照顧……可現在，這行字像把刀，把她的安全感割得支離破碎。
    “在看什麽？”江硯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腳步聲輕微卻堅定。
    林知暖轉身，將芯片遞給他。
    他接過時指尖微顫，低頭查看內容的瞬間，下頜線緊繃成鋒利的刀。
    他牽著她的手走進房間，打開電腦調出酒店監控。
    屏幕上，一個戴著鴨舌帽的身影正從他們隔壁房間離開，手裏提著個黑色公文包，動作熟練而冷靜。
    雨還在下，打在玻璃窗上，發出細密的聲響，如同心跳的節奏。
    而這場即將來臨的風暴，才剛剛露出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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