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把最後一摞信件碼整齊時，指腹被信封邊緣劃了道淺紅的印子。
    她低頭吹了吹，忽然注意到最底下壓著個淺藍信封，和其他貼著卡通貼紙的信件不同，它素淨得近乎刻意，封口處隻蓋了枚褪色的郵戳。
    "知暖姐姐收"的字跡偏瘦勁，不像普通粉絲的圓潤可愛。
    她捏著信封的手頓了頓，想起昨夜拆信時那些歪歪扭扭的"要一直被愛"，喉間泛起甜意。
    可這封信的觸感不對——比普通信紙沉，像是夾了硬物。
    拆開的瞬間，一張泛黃的便簽滑出來，背麵是鉛筆寫的字："如果你願意相信我，去查一查你療養院房間角落的第三塊地板。"林知暖的睫毛顫了顫，指節無意識摳住信紙邊緣。
    療養院？
    她隻記得六歲前在那裏住過，具體哪個房間早模糊了，可"角落第三塊地板"這細節太具體，像根細針紮進記憶。
    "在看什麽？"
    江硯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剛洗完澡的雪鬆香氣。
    林知暖慌忙把信往身後藏，卻被他眼疾手快捏住手腕。
    男人俯身時，襯衫下擺蹭過她手背，涼絲絲的。
    "療養院？"他掃過便簽內容，眉峰微蹙，指腹輕輕撫過她發頂，"什麽時候想去？"
    林知暖仰頭看他，他眼底沒有她預想中的反對，隻有沉得像深潭的關切。"可能...是惡作劇？"她小聲說，指尖絞著他袖口的紐扣，"但我有點害怕...又有點想知道。"
    江硯寒把她往懷裏帶了帶，下巴抵著她發頂："明天早上去。"他掏出手機快速按了幾個鍵，"張特助現在去調療養院監控，安全組淩晨三點會提前清場。"
    第二天清晨的療養院比林知暖記憶中更舊。
    青灰色牆磚爬滿青苔，走廊盡頭的玻璃窗裂了道縫，風灌進來時，她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裏回響。
    "到了。"江硯寒停在203室門口，門把手上還纏著他讓人新換的黃銅鎖。
    林知暖摸出鑰匙時，掌心全是汗——鑰匙是昨夜江硯寒從老宅翻出的，說是她搬離時落在枕頭下的。
    推開門的刹那，黴味混著淡淡的消毒水味湧出來。
    林知暖望著熟悉的奶黃色牆紙，喉嚨突然發緊。
    靠窗的小床還在，床頭貼的維尼熊貼紙褪了色，像她童年最模糊的剪影。
    "角落第三塊地板。"她默念著，蹲在床尾的牆根。
    江硯寒也跟著蹲下，西裝褲沾了灰也不在意，指節叩了叩地板："這裏。"
    鬆木板發出空洞的回響。
    林知暖摸出包裏的小起子，手卻抖得厲害。
    江硯寒握住她手腕，溫熱的掌心覆住她冰涼的手背："我來。"
    "哢"的一聲，木板翹起。
    林知暖盯著露出的暗格裏那個鐵盒，盒身鏽跡斑斑，卻擦得很幹淨——有人定期來維護這個秘密。
    鐵盒裏的東西讓她呼吸一滯。
    最上麵是枚金屬徽章，刻著扭曲的"k"字母，和江硯寒書房那本舊相冊裏的標誌一模一樣。
    下麵壓著本筆記本，封皮是她最愛的粉色，邊角卷翹，像是被反複翻閱過。
    "這是..."她翻開第一頁，稚嫩的鉛筆字撞進眼簾："今天白大褂叔叔給我吃糖，說我是最棒的小實驗體。"
    林知暖的指尖在"實驗體"三個字上發抖。
    第二頁："護士姐姐說不能告訴別人我會背圓周率到一千位，可我想和隔壁小宇玩，他隻會背到二十。"第三頁夾著片幹枯的銀杏葉，背麵歪歪扭扭寫著："他們說我是特別的，但我隻希望像普通人一樣長大。"
    "知暖。"江硯寒的聲音像浸了水的砂紙，他捏著那枚徽章的手指泛白，"這是k計劃的核心成員徽章。"
    林知暖猛地抬頭，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暗色。"我父親..."他喉結動了動，"當年是項目負責人之一。"
    夜色漫進別墅書房時，林知暖還在翻那本日記。
    最後一頁停在她六歲生日那天："今天有阿姨來接我，她說要帶我去新媽媽家。
    我偷偷把小熊玩偶塞進地板底下，等我長大回來拿。"
    "小熊玩偶..."她突然想起衣櫃最頂層那個落灰的鐵盒，裏麵確實有個缺了隻耳朵的小熊。
    原來不是新媽媽買的，是她自己藏下的。
    "叩叩。"
    江硯寒推開門，手裏捏著封泛舊的信。"我母親的遺物。"他坐在她身邊，指腹摩挲信封上的墨跡，"她走前讓我收好，說"等遇到能照亮你生命的人，再給她看"。"
    林知暖拆開信，娟秀的鋼筆字躍入眼簾："硯寒，我在監控裏見過那個總把糖紙疊星星的小姑娘。
    她像團小火焰，會燒穿你心裏的冰殼。
    如果有天她發現k計劃的真相，請告訴她——你父親的手沾了血，但你的心，始終是幹淨的。"
    "原來你媽媽..."林知暖的眼淚砸在信紙上，暈開一片模糊的墨，"她早就知道我在療養院，知道我們會相遇。"
    江硯寒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縫滲進來："她還說，你是解開所有謎題的鑰匙。"
    窗外突然響起急促的手機鈴聲。
    林知暖抬頭，看見江硯寒接起李經理電話時，下頜線繃成冷硬的弧度。"媒體？"他低笑一聲，卻沒有溫度，"封鎖療養院方圓三公裏，查所有今天進入過園區的車輛。"
    掛了電話，他轉身把林知暖抱進懷裏，下巴抵著她發頂："明天開始，我讓人24小時跟著你。"
    "不用。"林知暖仰起臉，用指尖撫平他眉心的褶皺，"我們一起麵對，好不好？"
    江硯寒沒說話，隻是把她抱得更緊。
    深夜，林知暖在他懷裏睡熟後，他盯著天花板看了很久。
    月光透過窗簾縫隙漏進來，在他眼底投下晃動的陰影——那是三年前的記憶在翻湧，是他站在療養院門口，看著載走小知暖的轎車消失在晨霧裏的畫麵。
    這一次，他說什麽也不會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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