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落地窗外的雪粒子砸在玻璃上，發出細碎的劈啪聲，仿佛無數小冰珠在夜色中輕叩窗欞。
    屋內暖黃燈光下，林知暖盯著手機屏幕上江硯寒的消息，指腹在“等你”兩個字上輕輕摩挲，又快速添了句：“我這裏有更重要的發現。”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檀木盒扣合的悶響混著窗外呼嘯的風聲，像根細針戳進她心口——二十年前的秘密，終於要在這個雪夜撕開一道口子了。
    “林小姐，江總讓我們護送您去機場。”小陳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保鏢特有的沉穩，像是從遙遠的地方穿透厚重的空氣而來。
    林知暖把檀木盒鎖進保險箱時，指尖在密碼盤上頓了頓，最終還是轉到“520”。
    金屬齒輪咬合的輕響裏，她摸到口袋裏的防狼警報器，冰涼的外殼貼著掌心，倒像是某種無聲的底氣。
    電梯下行時，小陳的對講機突然響起：“江總那邊說周教授提前兩小時到了貴賓通道，值機手續已經辦到一半。”林知暖攥緊背包帶，背包裏裝著她連夜整理的周明遠近三年項目報表——那些看似合理的經費流動，在她逐筆核對後，竟藏著十二條指向境外賬戶的隱秘線索。
    機場地下車庫的暖風裹著雪氣湧進來時，江硯寒的黑色邁巴赫正停在專用通道口。
    車頂和引擎蓋上已積了一層薄雪，反射出微弱的光暈。
    他靠在車門邊，黑色大衣下擺沾著細碎的雪，看見林知暖的瞬間，眉峰微微鬆了鬆：“李經理那邊在申請限製令，但需要時間。”他伸手替她拂去肩頭的雪，指腹在她後頸輕輕按了按，“等下跟緊我。”
    林知暖點頭，瞥見他西裝內袋露出半截銀色u盤——那是今早從周明遠辦公室偷配的門禁卡換來的。
    “周教授的登機口在t3國際廳。”助理小吳從駕駛座探出頭，聲音略顯急促，“邊檢那邊說他選了最快的貴賓通道，再過十分鍾就能過安檢。”
    “封鎖所有vip通道。”江硯寒坐進駕駛座，車載屏幕立刻跳出機場平麵圖，紅色光點在t3區瘋狂閃爍，“聯係海關張局，就說當年‘晨光計劃’的檔案需要他親自核對。”他側頭看林知暖，目光在她發白的指節上頓了頓，放緩聲音：“這次他逃不掉了。”
    林知暖摸出筆記本，紙頁被她翻得嘩啦響：“我昨天重新看了周教授去年主持的‘城市綠化改造’項目，招標書裏的苗木供應商……”她突然頓住，指尖停在某頁泛黃的筆記上，眉頭微蹙，“這裏寫著‘k先生確認樣本’，會不會和十年前被封存的科研計劃有關？”
    江硯寒的方向盤微微一偏，車載導航的提示音突然拔高：“前方進入機場高速。”他喉結滾動兩下，聲音低得像淬了冰：“十年前我父親牽頭的‘星芒計劃’，核心資料在他出事那晚不翼而飛。”後視鏡裏，他的瞳孔縮成針尖，“當時接觸過資料的人……”
    “隻有周教授。”林知暖接上他的話，筆記本滑落在地，發出輕微的撞擊聲，“我查過他的出入境記錄，您父親出事前三天，他去過瑞士。而‘星芒計劃’的專利轉讓書，受讓方是瑞士一家空殼公司。”
    直升機的轟鳴聲突然蓋過了所有聲響，螺旋槳卷起的雪霧撲向擋風玻璃，模糊了視線。
    小吳把車停在機場專用停機坪，仰頭指了指天空：“江總，您的私人直升機到了。”林知暖望著那架銀灰色的直升機螺旋槳卷起雪霧，突然抓住江硯寒的手腕：“我要親眼看到真相。”
    江硯寒的手指在她腕間收緊，又慢慢鬆開。
    他替她扣好羽絨服的風帽，雪花落進他眼尾的細紋裏：“上來。”
    直升機爬升時，林知暖貼在舷窗上往下看。
    雪幕中，t3航站樓的玻璃幕牆像塊巨大的冰鏡，周明遠的身影正從貴賓通道的旋轉門裏出來——深灰大衣，限量款公文包，和二十年前江母日記裏“明遠穿著新做的灰布衫來送我”的描述重疊在一起。
    “林小姐，您的電話。”小吳遞過衛星電話，李經理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限製出境令批下來了！但周明遠的登機牌已經打印……”
    “不用了。”江硯寒接過電話，目光鎖住地麵上那個逐漸清晰的身影，聲音冷靜如刀，“我們到了。”
    直升機降落的震動讓林知暖踉蹌一步，江硯寒及時攬住她腰肢。
    風夾雜著雪粒灌進艙門，冷意刺骨。
    機場安保主管帶著人跑過來，額角掛著汗：“江總，周教授的行李箱在值機時被查……”他壓低聲音，“裏麵有本偽造的意大利護照，還有個加密u盤。”
    林知暖感覺後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望著貴賓通道口那個正低頭看表的身影，周明遠鬢角的白發在雪光裏泛著冷意，和江硯寒手機裏那張三十年前的合影——穿灰布衫的年輕男人抱著哭鬧的小江硯寒——重疊又錯開。
    “去控製室。”江硯寒扯鬆領帶，喉結滾動兩下，像是在壓抑什麽情緒，“讓他自己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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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暖跟著他穿過鋪著紅毯的vip走廊，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麵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脆，如同心跳的節奏。
    轉過最後一個轉角時，她看見周明遠站在控製室玻璃前，手裏的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
    他抬頭看見江硯寒的瞬間，嘴唇劇烈顫抖，像是要喊什麽，卻被安保人員的喝止聲壓了下去。
    江硯寒的腳步頓在控製室門前。
    他伸手摸向西裝內袋的u盤，指腹擦過金屬外殼上刻的“星芒”二字，突然轉頭對林知暖笑了笑——那笑裏沒有溫度，卻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該揭開的，總要揭開。”
    林知暖攥緊背包裏的項目報表，紙張邊角硌得手心生疼。
    她望著控製室內周明遠不斷揮動的手臂，聽著他含糊的辯解聲穿透玻璃，突然想起今早江硯寒說的話：“我母親最後一盤磁帶裏，錄著他說‘嫂子你放心，硯寒我會當親兒子養’。”
    雪還在下。
    控製室的燈光透過玻璃照在江硯寒臉上，把他的輪廓切成明暗兩半。
    林知暖看見他抬手按在門把手上，金屬把手在他掌心壓出紅印——下一秒，門被推開，冷空氣裹著雪粒子灌進去，周明遠的聲音突然拔高：“硯寒，你聽我解釋……”
    江硯寒沒有說話。
    他望著這個叫了二十年“周叔叔”的男人，喉結動了動，從西裝內袋抽出那份瑞士空殼公司的轉讓書，甩在控製台上。
    紙頁翻飛間，林知暖看見周明遠的臉瞬間慘白，像被抽幹了所有血色。
    而在所有聲響的最深處，林知暖聽見自己心跳如雷——二十年的謊網，終於要在這個雪夜，被徹底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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