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餘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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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車鳴笛漸遠時,林知暖的指尖還攥著江硯寒西裝袖口的布料。
    他的體溫透過衣料滲進來,像團若有若無的火,燒得她耳尖發燙——直到黑色轎車穩穩停在江氏集團樓下,她才驚覺自己剛才一路都在盯著他喉結動。
    \"到了。\"江硯寒替她解開安全帶,指節擦過她手腕內側,微涼的觸感讓她心頭一顫,\"先去市場部?
    李經理說陳姐烤了蜂蜜蛋糕。\"
    林知暖的酒窩剛要漾開,車門卻被外頭的動靜撞得輕晃。
    透過車窗能看見前台小妹攥著手機往這邊跑,發梢沾著細碎的金粉——是剛才慶功會撒的彩紙,陽光下泛著星星點點的光。
    她身後跟著三個抱著鮮花的實習生,花束裏還插著“英雄暖”的手寫卡片,花瓣帶著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
    \"知暖姐!\"前台小妹把手機屏幕懟到車窗上,聲音透著興奮和急切,\"新聞爆了!
    您上熱搜了!\"
    手機裏的畫麵有些模糊,是郊區倉庫外的混亂現場:警察押著戴黑頭套的神秘人a上車,她被江硯寒護在身後的側影被拍得很清楚。
    評論區刷得飛快,有誇她“軟萌身板硬氣魂”的,也有陰陽怪氣說“江氏又在炒作”的。
    林知暖的笑僵在嘴角,仿佛那句“炒作”是一根刺,紮進了她的笑容裏。
    她推開車門,立刻被鮮花和歡呼淹沒。
    陳姐舉著蛋糕擠過來,奶油在盒蓋上晃出小波浪,甜膩的香草味混著草莓的果香飄進鼻腔:“我特意加了雙倍草莓!”可當她要接蛋糕時,眼角餘光瞥見兩個行政部的女生縮在玻璃幕牆後,交頭接耳的聲音像根細針,刺入耳朵深處:“她一個實習生憑什麽總被卷進這種事?”
    “聽說暗潮組織跟江氏舊部有關係......”
    茶水間的咖啡機“滴”地響了聲,蒸汽噴出的“嘶”聲在安靜的空間中格外清晰。
    林知暖端著馬克杯站在角落,杯壁的熱度灼得掌心發疼,咖啡的醇苦味在舌尖彌漫。
    剛才那兩個女生的聲音還在耳邊繞:“要不是江總護著,早出大事了吧?”
    “噓,沒看李經理今天臉色不對?上回蘇蔓晴的事都沒鬧這麽大......”
    她低頭看咖啡表麵的奶泡,原本心形的圖案被攪成亂麻,像是她此刻紛亂的心緒。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江硯寒的消息:“會議室b,十分鍾後。”
    推開會議室門時,中央空調的冷風裹著煙草味撲麵而來,空氣裏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薄霧。
    二十幾個高層圍坐在長桌前,市場部張總監正敲著平板電腦:“股價跌了0.3,股民質疑我們安保漏洞。”財務總監推了推眼鏡:“暗潮組織的非法交易如果涉及江氏子公司......”
    “夠了。”江硯寒的聲音像塊淬過冰的鐵,語氣中的壓迫感讓整個房間都仿佛凝固了片刻。
    他站在投影屏前,西裝肩線繃得筆直,眼神如刀,“今天的會議隻有三個重點:第一,公關部立刻發聲明,強調林知暖是協助警方調查的市民,與公司決策無關。第二,法務部整理近三年子公司合同,重點排查與暗潮有資金往來的企業。第三——”他目光掃過眾人,停在李經理身上,“市場部李總監,你負責對接媒體,用慶功會的素材做篇通稿,標題我已經想好了:《江氏員工用善意守護職場溫度》。”
    李經理捏著筆記本的指節泛白,起身時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應了聲“是”,卻在坐下時悄悄朝林知暖望來。
    那眼神像片被風吹皺的湖——有擔憂,有欲言又止,還有點林知暖讀不懂的沉鬱。
    回到辦公室時,夕陽正把百葉窗的影子裁成金箔,落滿桌麵,空氣中浮塵在光影中緩緩漂浮。
    林知暖剛要開燈,餘光瞥見抽屜上貼著張便簽:“前台說有你的快遞,放桌上了。”
    牛皮紙信封摸起來糙糙的,封口處沒貼郵票,隻蓋著個模糊的郵戳,邊緣有些潮濕,仿佛被人拿在手中很久。
    她拆開的手在抖,第一樣掉出來的是張泛黃的照片——舊廠房的紅磚牆上爬滿藤蔓,穿白襯衫的少年站在穿工裝的男人身邊,眉眼像被揉皺的紙,卻能認出是江硯寒。
    照片背麵的鋼筆字洇了水,勉強能辨:“你以為真相隻有一個?”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江硯寒的來電。
    林知暖幾乎是撲過去接的:“江總,我辦公室有個快遞......”
    十分鍾後,江硯寒推開門的動作重得像撞,腳步聲急促而沉重。
    他攥著照片的手指節發白,喉結上下滾動,平時梳得服帖的額發翹了一撮——這是林知暖第一次見他這麽狼狽。
    “誰給的?”他聲音啞得厲害,像是喉嚨被砂紙磨過。
    林知暖搖頭:“沒寫寄件人。”
    江硯寒把照片塞進西裝內袋,轉身時帶起一陣風,空氣中有種緊繃的氣息。
    他伸手要碰她的臉,中途又收了回去,隻說:“最近別單獨外出,下班我讓老陳接你。”
    “是不是......”林知暖拽住他的袖口,布料粗糙的質感從指尖傳來,像是抓住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還有人沒查清楚?”
    江硯寒低頭看她攥著自己的手,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仿佛遮住了什麽情緒。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知暖以為他不會回答,才聽見他說:“你隻要知道......”他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發頂,動作溫柔得近乎克製,“我不會讓你有事。”
    夜幕漫進窗戶時,林知暖還在整理市場部的季度報表。
    打印機“唰唰”響著,她的手機突然在桌麵跳起來,是媽媽的來電。
    “暖暖!”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哭腔,背景音裏似乎還有玻璃打碎的聲響,“剛才有個穿黑夾克的男人來家裏,說找你爸。他說......他說你爸二十年前在江家老廠上過班!”
    林知暖的筆“啪”地掉在地上,墨汁濺在紙上,暈染出一團漆黑。
    她剛要問“他長什麽樣”,電話裏突然傳來“滋啦”的電流聲,接著是“哢”的掛斷音。
    她連打回去三次都是忙音,手背上的血管突突跳著——那是她從小到大,隻要一著急就會犯的老毛病。
    她抓起外套往樓下跑時,電梯剛好停在十七層。
    玻璃幕牆外的霓虹燈在她眼底晃成一片模糊的彩點,她聽見自己心跳聲蓋過了電梯運行的“嗡嗡”聲。
    等跑到停車場,老陳已經把車開了過來,駕駛座的車窗搖下一半,露出江硯寒的側臉:“我送你。”
    林知暖坐進副駕,係安全帶的手還在抖。
    她望著車窗外飛馳的街燈,想起照片裏那個站在舊廠房前的少年,想起母親電話裏急促的呼吸,突然覺得有張無形的網,正從二十年前的舊時光裏,慢慢朝她罩過來。
    等車停在老舊居民樓下時,客廳的燈還亮著。
    透過防盜窗能看見媽媽坐在沙發上,脊背繃得像根弦,手裏攥著的茶杯騰起的熱氣,在玻璃上凝成一片模糊的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