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寒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停頓了三秒，最後按下鎖屏鍵時，金屬外殼與桌麵碰撞出極輕的脆響。
    林知暖看著他喉結滾動，眼尾那抹紅還未褪去，卻已經把所有情緒都鎖進了西裝領口的陰影裏。
    “最近別單獨出門。”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門風吹亂的發尾，指尖在她耳後多停留了半秒，“我讓老陳調三組保鏢，從你出家門到進公司，寸步不離。”
    林知暖仰起臉，看見他眼底翻湧的暗潮。
    剛才在審訊室，他的手冷得像浸過冰水，此刻卻燙得她耳尖發癢。
    “阿硯，”她輕輕拽住他西裝袖口的金線，“你是不是...有事沒告訴我？”
    江硯寒的瞳孔微微收縮。
    走廊盡頭安全出口的門還在輕輕搖晃，門縫裏那點幽光早沒了蹤影。
    他想起小周說的“k先生是故人”，想起自己貼身收藏的“k  01”吊牌，還有手機裏那條像淬了毒的短信——“這隻是開始”。
    “沒有。”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聲音放得極軟，“隻是最近公司安全係統在升級，隻是預防措施而已。”
    林知暖沒再追問。
    她看著他轉身時繃緊的肩線，看著他西裝下擺被風掀起又落下，突然想起上周在茶水間聽見的八卦——說總裁辦公室的監控上個月被人黑過，江硯寒發了好大的火，把整個信息部罵到集體加班。
    那天她端著咖啡路過，正撞見江硯寒捏著監控記錄，指節抵在眉心，像是在忍什麽劇痛。
    此刻她摸著自己口袋裏那張被揉皺的紙條，指甲無意識地掐進掌心。
    深夜十點，她蜷在公寓飄窗上給李經理發消息時，手機屏幕的光把睫毛照出一片陰影：“李姐，能幫我調最近三個月公司所有匿名信息的網絡日誌嗎？”
    李經理的電話半小時後打過來，背景音是鍵盤敲擊聲：“知暖，你知不知道這是越權？”她停頓兩秒，又輕輕歎了口氣，“算了，你等我十分鍾。”
    技術部的空調開得很足，林知暖裹著李經理的西裝外套，看她手指在鍵盤上翻飛。
    熒光屏的冷光映得李經理的黑眼圈格外明顯，直到她突然頓住，指尖重重敲在回車鍵上：“找到了。”
    屏幕上跳出一串亂碼，李經理調出解密程序時，後頸的碎發都被汗黏住了：“這通道藏得太深，像是用江氏重工舊數據庫做的偽裝層——”她突然抬頭，“知暖，你記不記得三年前江氏重工那場大火？所有核心資料都燒沒了，可他們當時明明說備份在雲端...”
    林知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江硯寒偶爾喝多了，會握著她的手低低說“哥哥”，說“那年我在火場外麵，他把我推出去”，說“後來搜救隊隻找到半塊懷表”。
    “叮——”
    李經理的電腦彈出新窗口，是江硯寒的消息：“帶知暖來技術部。”
    技術總監老周的白襯衫前襟沾著咖啡漬，他推了推眼鏡：“溯源結果出來了，信息源不是外部黑客。”他調出終端定位圖，紅色標記在“備用機房b區”瘋狂閃爍，“是公司內部一台停用了五年的終端，登記信息顯示...”
    “屬於江硯淩。”江硯寒的聲音像淬了冰，他站在落地窗前，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我哥。”
    林知暖覺得喉嚨發緊。
    她見過江硯淩的照片，在江家老宅的相冊裏，少年穿著白襯衫站在櫻花樹下，和現在的江硯寒像得幾乎能重疊。
    後來那場大火燒了重工倉庫，也燒了所有關於他的痕跡。
    “去舊檔案室。”江硯寒抓起車鑰匙，轉身時順手把林知暖的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她凍得發紅的鼻尖，“老周，帶兩個人跟我。”
    舊檔案室的門鎖鏽得厲害，江硯寒用鋼筆尖捅了三次才打開。
    黴味混著鬆節油的氣息湧出來，林知暖打了個噴嚏，他立刻把她往自己身後帶了帶。
    “在這兒。”江硯寒的指尖劃過最裏層的鐵皮櫃，灰塵簌簌落在他手背，“我哥以前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用力推開櫃子，金屬摩擦聲刺得人耳朵發疼——櫃子後麵嵌著一台老式筆記本，鍵盤上蒙著薄灰，電源燈卻在微微閃爍。
    開機時風扇發出刺耳的嗡鳴，林知暖看見江硯寒的手在發抖。
    屏幕亮起的瞬間，兩人同時屏住了呼吸——
    倒計時：720000
    “真相將在72小時後揭曉。”
    林知暖的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
    是李經理發來的消息：“來我辦公室，有東西要給你看。”
    李經理的辦公室拉著遮光簾，投影儀的藍光映在她臉上。
    “剛收到的匿名郵件，加密了三層。”她按下播放鍵，畫麵加載的雪花點裏，逐漸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
    和江硯寒幾乎一模一樣的眉眼，隻是更清瘦些，左眼角有顆和江硯寒位置相同的淚痣。
    林知暖的指尖抵在胸口，能清晰摸到心跳撞著肋骨的疼。
    視頻裏的男人張了張嘴，喉結動了動，就在他要說話的瞬間，李經理的電腦突然黑屏。
    “怎麽回事？”林知暖下意識去碰鼠標，卻被李經理按住手腕。
    “別急。”李經理的聲音有點發顫，她指著屏幕右下角——剛才的倒計時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裏，數字正從715959開始跳動，“知暖，你看他的領口。”
    林知暖湊近屏幕，暫停畫麵。
    男人西裝領口露出半枚吊牌，雖然模糊，但能勉強看清刻痕——“k  02”。
    窗外突然響起汽車鳴笛聲，林知暖猛地回頭，正撞進江硯寒的視線裏。
    他站在門口，西裝沒係扣子，領口鬆著兩顆，臉色比剛才更白。
    “阿硯？”她剛要開口，江硯寒已經大步走過來，把她整個人圈進懷裏。
    他的心跳快得離譜，一下下撞著她的額頭，像是要把所有不安都通過體溫傳遞給她。
    李經理輕輕咳了一聲，關掉投影儀。
    黑暗裏，林知暖聽見江硯寒貼著她耳朵說：“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麽，你都要相信我。”
    視頻裏的男人還定格在開口的瞬間，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像是要說什麽重要的話。
    林知暖盯著那畫麵，突然想起江硯寒喝醉時說過的夢話：“哥，我好想你。”
    而此刻，倒計時的數字仍在跳動，每一秒都像重錘，敲得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