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當天的晨光剛爬上江氏集團頂樓的玻璃幕牆時，林知暖正蹲在會議室吊頂夾層裏調整微型監聽設備。
    她穿著江硯寒特意讓人準備的深藍色工裝，發尾被安全帽壓得翹起來，指尖沾著點黑色膠漬——那是固定最後一個收音器時蹭上的。
    \"知暖，第三排右側的設備自檢完成。\"耳麥裏傳來張特助壓低的聲音，\"信號穩定，畫麵清晰度達標。\"
    她輕輕敲了敲金屬支架作為回應，餘光瞥見玻璃幕牆上倒映出的身影。
    江硯寒站在會議室門口，深灰西裝熨得沒有半道褶皺，腕表在晨光裏閃著冷光。
    他正低頭看表，喉結隨著吞咽動作滾動——這個細微的破綻讓林知暖想起昨夜他握著老照片時顫抖的指尖。
    \"還有十分鍾。\"他的聲音通過耳麥傳來，帶著隻有她能察覺的緊繃，\"你先下來。\"
    林知暖順著檢修梯滑下來時，正好撞進他張開的臂彎。
    他的手掌覆在她後頸，指腹摩挲著她剛才被金屬蹭紅的皮膚，壓低聲音：\"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麽，都跟著我。\"
    \"好。\"她仰頭衝他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我信你。\"
    會議室的門在九點鍾準時推開。
    二十三位部門負責人魚貫而入，皮椅與地麵摩擦的聲響像根根細針，紮得空氣都緊繃起來。
    林知暖坐在江硯寒右側的列席位，指甲輕輕掐著掌心——那裏還留著他臨走前用鋼筆寫的\"穩住\"兩個字，墨跡已經被汗水暈開。
    \"諸位。\"江硯寒的聲音像淬過冰的刀刃，\"相信大家都看過我昨晚發的加密文件。\"
    投影幕布亮起的瞬間，所有人倒抽冷氣。
    那是一組偽造的聊天記錄截圖，對話框裏的\"k先生\"用暗語討論著\"清除障礙\"，最後一條消息停在淩晨兩點：\"江硯寒的弱點已經暴露，按原計劃執行。\"
    技術總監陳默的鋼筆\"當啷\"掉在桌上。
    林知暖的目光精準捕捉到他驟縮的瞳孔——這個平時總戴著黑框眼鏡、存在感極低的男人，此刻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指節捏著桌沿泛出青白。
    \"陳總監？\"江硯寒突然點他的名，\"你對這份文件有什麽看法？\"
    陳默的喉結上下滾動兩下，鏡片後的眼睛慌亂地掃視四周：\"我、我不太懂技術外的......\"他的話卡在半空，突然抓起手機站了起來，\"抱歉江總，我助理說實驗室有緊急情況......\"
    林知暖的手指在桌下按動微型遙控器。
    她盯著會議室後方的監控屏幕，看著陳默幾乎是小跑著衝進安全通道，鞋跟在大理石地麵敲出急促的鼓點。
    \"安保組，目標已進入b2層。\"她對著耳麥輕聲說，\"重複，目標已進入b2層。\"
    地下車庫的熒光燈在陳默頭頂明滅。
    他剛摸出車鑰匙，轉角突然衝出四個穿黑西裝的安保，手電筒的白光刺得他眯起眼。
    \"江總讓我們請陳總監回去喝茶。\"為首的安保伸手要扣他手腕，陳默突然瘋了似的往反方向跑，卻被消防栓絆得踉蹌。
    他摔在地上時，一枚金屬徽章從西裝內袋滑落，在地麵劃出刺目的光——和之前在林知暖工位發現的吊牌一模一樣，背麵刻著\"k03\"。
    審訊室的單向玻璃外，林知暖看著陳默在強光下發抖。
    他的襯衫後背全濕了，指甲深深掐進椅麵皮革，直到江硯寒把那段模糊的視頻投影在他麵前。
    \"你妹妹生日那天，她舉著蒲公英說要吹到哥哥的白兔子那裏。\"江硯寒的聲音像冰錐，\"這段視頻，是你拍的吧？\"
    陳默的肩膀突然垮下來。
    他盯著視頻裏兩個小男孩的背影看了很久，終於啞著嗓子開口：\"我隻是個傳信的。
    真正的k先生......\"他抬起頭，目光穿透玻璃直刺向江硯寒，\"從未離開過你身邊。\"
    \"哢嗒\"一聲，江硯寒手裏的馬克筆斷成兩截。
    墨水流出來，在他手背蜿蜒成深褐色的痕。
    林知暖看見他的喉結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麽，卻被陳默接下來的話哽在喉嚨裏。
    \"他知道你怕黑，所以你辦公室的夜燈二十年沒換過暖光；他知道你不吃香菜，所以你常去的餐廳菜單永遠標著"特備無香菜餐"；他甚至知道......\"陳默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知道你藏在書房暗格裏的那本日記，第一頁寫著"哥哥，我想你"。\"
    江硯寒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
    林知暖伸手去扶他，卻觸到他掌心的冷汗——那溫度，像極了昨夜他捧著老照片時的顫抖。
    審訊室的燈光在他鏡片上投下白蒙蒙的一片，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暗潮。
    他轉身時，西裝下擺掃過林知暖的手背，帶著風裏的冷意。
    \"知暖。\"他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卻讓林知暖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沒有再說下去。
    走廊的聲控燈隨著腳步聲次第亮起，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走到審訊室門口時，他突然駐足，望著門內還在絮絮說著什麽的陳默，喉結動了動。
    林知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卻隻看見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和他交疊在一起，像兩株在風裏靠得更近的植物。
    \"有些事......\"他轉過臉，目光落在她發頂翹起的那縷碎發上，聲音低得幾乎要被通風係統的嗡鳴淹沒，\"可能比我們想的，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