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美雲默默退到一旁。
    周翠萍坐下時，手心都是汗。
    她心裏七上八下：大嫂沒事，自己應該也沒事吧？
    可萬一......
    老大夫給周翠萍把完脈，輕咳一聲：“都沒什麽大礙。你們先出去等等，我跟你們婆婆說幾句話。”
    葉秋琴會意，讓兩個媳婦先到外麵等著。
    等門關上，老大夫才壓低聲音道：“大妹子，這事兒有些難以啟齒，但也是人之常情。老大媳婦是房事太少，加上身子虛，經期紊亂；
    老二媳婦呢，又太過頻繁，同樣傷了身子。我給開些調理的藥，你回去跟她們說說，等調養好了再來複查。”
    葉秋琴神色如常地聽完，起身道謝：“多謝大夫，您盡管開藥。您說的情況，我會跟她們好好說的。”
    老大夫有些詫異。尋常婦人聽到這些，早就麵紅耳赤，眼前這位倒是鎮定自若。
    他提筆開方：“這藥兩人一起吃，一天三次，一副吃兩天。
    先開十五副，一個月後再來。一副一塊錢，你看......”
    老大夫試探著問道，雖然覺得葉秋琴可能會買藥，但一次性花十五塊錢她會不會嫌貴？
    “開吧。”葉秋琴爽快地點頭。
    她可不是原主那個守財奴，有錢舍不得花。
    在她看來，錢就該用在刀刃上，與其攥在手裏貶值，不如用來改善生活。
    老大夫頓時眉開眼笑：“大妹子心善，保管要不了多久，府上就能添丁進口了。”
    想到洛大軍和洛景峰雖然年紀不大，但對當爹肯定也是期盼的，葉秋琴微微一笑：“借您吉言。”
    老大夫手腳麻利地稱藥包藥，葉秋琴爽快地付了錢。
    屋外，齊美雲和周翠萍貼著門縫，卻什麽也聽不清。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心裏跟打鼓似的。
    “大嫂，你說......大夫該不會是說我們......”周翠萍絞著衣角，聲音發顫。
    齊美雲強作鎮定：“別瞎想，媽不是說了嗎，咱們就是身子虛......”
    正說著，門“吱呀”一聲開了。
    葉秋琴走出藥鋪時，兩個兒媳立刻迎上來，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你們身體都沒事，別擔心。”葉秋琴把藥包放進齊美雲的背簍。
    齊美雲將信將疑，剛才大夫分明有話背著她們說。
    周翠萍也不敢追問，隻能眼巴巴地望著婆婆。
    看著兩個兒媳臉上明晃晃寫著“不信”二字，葉秋琴差點笑出來。
    眼前這兩個藏不住心事的媳婦反倒讓她覺得可愛。
    “該買的都買了，回家吧。”她故意賣了個關子。
    回程路上，不時遇到同村人打個招呼。
    葉秋琴走一段歇一段，兩個兒媳卻像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地跟在後麵，活像兩個遊魂。
    齊美雲想著想著就紅了眼眶。
    要是真不能生，她就得和洛大軍離婚。
    回娘家？娘家才不會養個不能生的閨女，肯定隨便找個人家把她嫁了，給別人的孩子當後娘。
    想到這裏，她心口疼得喘不過氣。
    周翠萍也好不到哪去。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淚眼汪汪。
    葉秋琴這才發現兩個兒媳想岔了，無奈地歎口氣：“別瞎想了。是有些話要跟你們說，但得回家說，我怕外人聽見了，你們臊得慌。”
    葉秋琴說這話本是想安撫兩個兒媳的，卻不想她們隻聽進去了後半句，頓時更加惶恐。
    婆婆這是嫌棄她們不能生養，等回家就要讓她們收拾包袱走人。
    一想到要被休棄，兩人眼淚撲簌簌往下掉，卻又不敢放聲大哭，隻能咬著嘴唇默默流淚。
    葉秋琴：“......”
    她真是許久沒見過心思如此簡單的人了。
    眼前這兩個兒媳，簡直把心事都寫在臉上。
    看著她們失魂落魄的樣子，葉秋琴心疼不已。
    她停下腳步，決定還是現在就說清楚，免得兩個傻丫頭一路胡思亂想。
    “哭什麽呢？”她壓低聲音，“我不是說了沒事嗎？怎麽還自己嚇自己？”
    齊美雲和周翠萍怯怯地靠過來，眼睛都哭紅了。
    葉秋琴湊近她們耳邊：“老大媳婦是房事太少，加上身子虛；老二媳婦又太頻繁，反倒傷了身子。調理好就沒事了。”
    兩個兒媳先是一愣，隨即從耳朵尖紅到了脖子根。
    “走吧，回家。”葉秋琴輕咳一聲，轉身繼續趕路。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如今雖說時代開放了，但這樣私密的話從婆婆嘴裏說出來，還是臊得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齊美雲和周翠萍跟在後麵，腳趾頭都快把鞋底摳穿了。
    葉秋琴走在前麵，兩個兒媳紅著臉低頭跟在後麵，一路上生怕遇見熟人。
    可偏偏怕什麽來什麽，剛進村就碰見了挺著大肚子的黃杏兒。
    黃杏兒正站在自家院壩裏啃梨子，看見葉秋琴一行人，立刻熱情地打招呼：“嬸兒，趕集回來啦？”
    葉秋琴點點頭：“是啊，看你這肚子，快生了吧？”
    黃杏兒得意地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我媽說就這幾天了。現在啥活都不讓我幹，說怕碰著。”
    她瞥了眼齊美雲和周翠萍，故意挺了挺腰，“美雲姐、翠萍姐，你們買這麽多東西啊？”
    齊美雲和周翠萍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紅暈，看在黃杏兒眼裏卻成了羨慕的證明。
    她心裏暗喜，結婚不到一年就懷上了，可比這兩個幾年都生不出的強多了。
    葉秋琴將一切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笑道：“要生了是該小心些。我們先回去了。”
    黃杏兒還想再顯擺幾句，葉秋琴已經帶著兒媳們快步離開了。
    走遠後，葉秋琴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眼。
    在原身的記憶裏，黃杏兒這胎是個男娃，全家都寶貝得很。
    可惜後來難產，江家保小不保大，孩子雖然生下來了，黃杏兒卻沒能挺過去。
    更慘的是，那孩子沒幾年也夭折了。
    想到這裏，葉秋琴開口道：“美雲，晚上吃完飯，你去請黃大娘來一趟，就說我有關於她兒媳婦的事要說。”
    齊美雲一愣，心裏犯嘀咕：難道婆婆是想打聽生男胎的秘方？但她還是乖乖應下：“好的媽，我記著了。”
    葉秋琴看著齊美雲若有所思的樣子，知道她誤會了，但也沒多解釋。
    上輩子她跟著穩婆學過接生，或許能幫黃杏兒度過這一劫。
    至於兩個兒媳的心思，等回家再慢慢開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