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在口袋深處發出沉悶的嗡鳴，不知來源的訊息在冰冷的金屬外殼內跳動。沈知棠卻無暇顧及。
    她的全部感知，都被麵前的霍承硯攫住。
    食堂喧囂好似被隔絕，狹窄拐角處的空氣凝滯如深海。
    那雙總是清冷的琥珀色眼眸，此刻沉沉地鎖定了她，剔透的瞳仁深處，翻湧著沈知棠無法解讀的情緒。
    那不再是清冷的審視，是某種被強硬揭開的、充滿掠奪意味的躁動。
    指尖殘存的雪鬆冷香仿佛帶著灼人的熱度，烙印在他一遍遍擦拭過的手腕肌膚上。
    危險！
    【警告！目標情緒劇烈波動中！占有欲呈高速上升，請宿主小心！】係統的機械音在她腦中響起。
    霍承硯的視線並未挪開半分，他垂著眼，目光從她緊繃的下頜，緩緩看向身前人纖細的手腕。
    半晌，薄唇微啟。
    “勒家的人，手上都沒分寸。”他頓了頓，似乎斟酌了一下詞語，最終還還沒有說的太難聽。
    他沒有提名字，但沈知棠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介意勒霆深那短暫的、在她手腕上的碰觸。
    “東西，給我一份。這邊的事，我替你收尾。”
    霍承硯的目光掃過她另一隻下意識護住手機的手，語調平穩。
    沈知棠的心髒幾乎在胸腔裏漏了一拍。她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係統，他沒吃錯藥吧？】
    【目標意圖清晰：1.清除勒霆深留下的‘痕跡’。2.掌控視頻證據處理權。結合分析來看，沒有患病的可能.....】
    “哦。”
    沈知棠的聲音有些發飄，這是霍承硯第一次如此不加掩飾地在她麵前表露自己要替他善後。
    那強烈的壓懾感讓她指尖微微發抖，她強迫自己迎上那雙幽深的眼睛，試圖講道理，“能不能讓我自己來處理這件事情，我想自己解釋清楚......”
    “解釋？你想解釋給誰聽？”霍承硯極其輕微地偏了下頭，唇角似乎勾了下。
    他的身形不動，但空間感驟然收窄。強烈的存在感像一張無形的網，罩了下來。清冷的雪鬆香氣濃鬱得幾乎侵入肺腑。
    “你的‘未婚夫’？”他那帶著薄繭的手指，忽然探出，輕輕擦過剛才仔細“清理”過的那截細白腕骨。
    冰冷的指腹蹭過溫熱的皮膚，激起一陣詭異的、帶著刺痛的戰栗。沈知棠隻覺得像被劇毒的蛇信舔舐過，半邊身體都在發麻，連帶著呼吸都急促起來。
    “還…還有媽媽！”她幾乎是咬著舌尖才說出後半句。
    霍承硯低垂的睫羽顫了下，目光落在她手腕上，低低地“嗯”了一聲，不知是對那皮膚的觸感表達了滿意，還是回應了她的話。
    察覺到麵前人鬆了口，沈知棠猛地一掙。
    這次，不知是力道恰好，還是霍承硯的“確認”結束，她竟然掙脫了出來。
    “霍先生！我要去處理這個，很重要。麻煩讓開。”她晃了下握著的手機，語速飛快。
    她抬起的眼含著水光，努力裝出鎮定，但羽睫細微顫抖泄漏了恐懼。
    霍承硯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依舊沉甸甸的，像墨汁滴在宣紙上，緩慢洇開危險的濃度。
    幾秒死寂般的對峙後，他才極其緩慢地操縱輪椅讓開了一條路。
    狹窄的喘息空間總算擠出了一線生機。
    就在沈知棠以為警報解除時，他忽然微微貼近她的耳際。
    “小乖，不要讓我等得太久。”否則我不介意親自去勒家要人。
    那低沉的氣音擦著她的耳廓掠過，像是愛人的低語。
    他不是清冷矜貴的霍家掌權人嗎？
    現在是什麽情況？
    他不會被奪舍了吧！
    她甚至不敢去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究竟藏了多少情緒，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衝出了那個令人窒息的死角。
    新鮮空氣湧入口鼻，沈知棠才感覺肺部重新開始工作。
    她扶著走廊冰涼的牆壁，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手腕被擦拭過的冰冷觸感，耳側那聲不明意味的稱呼，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
    她心煩意亂地摸出還在嗡嗡作響的手機，隻想轉移注意力。屏幕亮起，赫然是幾條未署名的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一張模糊的截圖，背景正是食堂拐角，霍承硯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正扣著一個纖細女孩的手腕。角度刁鑽，女孩的麵容被陰影遮去大半，隻露出線條優美的下顎和一點柔光下的手腕。]
    「他抓著你。」
    「他碰你哪裏了？」
    「為什麽讓他碰？！！！」
    一連串的感歎號後麵，是一種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的、瘋狂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憤怒和質問。
    沈知棠瞳孔驟縮！這照片……是剛才？誰在偷拍？！
    一股更深的惡寒攫住了她。
    她毫不猶豫地長按關機，將那個滾燙的不定時炸彈徹底掐滅。
    視線本能地再次落回自己的手腕。
    雪白依舊，可那無形的“枷鎖”和被窺視的感覺讓她控製不住地跑向最近的洗手間。
    冰冷的水流嘩嘩砸在骨節分明的手上，一遍又一遍，仿佛想衝掉所有讓她不安的觸感和目光。
    【快跑！勒霆深那邊已經清理了汙漬，正在離開體育館！許莊研被保鏢塞進車送回沈家中途跑了！係統剛剛捕捉到一點異常信號波動……警告！後方轉角危險氣息！楚——】
    係統的提示音驟然斷了。
    沈知棠剛剛抽了張紙巾擦手，心猛地一跳，轉身就要快步離開。
    就在她邁出洗手間的刹那——
    一股大力沒有任何預兆地自身後襲來！一隻灼熱的手掌帶著驚人的力氣猛地捂住了她的口鼻！
    驚呼聲被完全堵死在喉嚨裏！另一隻手鐵箍般地攬住她的腰，將她攬進懷中。
    濃重的血腥氣嗆入鼻腔！
    沈知棠腦中瞬間一片空白，隻有鋪天蓋地的恐懼！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挾裹著拖入旁邊一片堆疊雜物的昏暗空室！眼前瞬間沉入陰影。
    背後是牆壁的冰冷，身前是襲擊者滾燙的身體和紊亂到可怕的心跳。
    “大小姐...幫幫我…”一個嘶啞得不成形的、充滿痛苦掙紮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響起。
    是楚墨衍？！
    捂著她嘴的手微微鬆動了一點，讓她得以呼吸。
    沈知棠驚魂未定，猛地轉過身！
    黑暗的室內，楚墨衍幾乎是半跪蜷縮在她麵前兩步遠的地上，背對著微弱光線的門口。
    他的身體劇烈地發抖抽搐著，像被無形的電流瘋狂折磨。一隻緊攥的拳抵在地上，指縫間有液體滲出——鮮紅刺目的！是血！
    他的白襯衣背部皺得不成樣子，更可怕的是，靠近左肩的位置，赫然被鮮血浸漬濕透了一大片！
    這顯然是被下藥的征兆！
    【係統？！】沈知棠的心中翻起驚濤駭浪。
    【刀傷，至少三厘米深！距離頸動脈極近！他在大量失血！他剛才是在抵抗藥力的影響，硬生生用受傷的劇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目的好像是為了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