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悲涼又跑調的電子哼唱，在狹窄惡臭的巷子裏斷斷續續，跟鬼片背景音似的。
    我這邊正被一群索命鐵殼小強追得屁滾尿流，前麵突然冒出個“音樂家”？這畫風也太割裂了！
    “沙沙沙！” 身後的催命符越來越響，幽綠的綠豆眼都快懟我後腦勺上了！
    管不了那麽多了！
    是人是鬼都得衝！
    我拖著半截鏽斧頭，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朝著那哼唱聲傳來的方向，一個餓狗撲食——連滾帶爬——猛地紮進巷子盡頭一個更深的、堆滿金屬垃圾的凹陷處！
    噗通！嘩啦！
    我整個人跟個破麻袋似的砸進一堆冰冷的、散發著機油味的廢棄零件裏，差點被一根凸起的金屬管捅了腰子。
    裹著的“屠夫牌”皮草刮在破爛上，發出刺耳的“嗤啦”聲。
    手裏的半截鏽斧頭也脫手飛了出去，“哐當”一聲砸在旁邊一個鏽蝕的金屬桶上。
    “警告！檢測到…高速移動…金屬分解單元…威脅等級…高…”
    一個微弱、沙啞、帶著明顯電流雜音的電子音，就在我耳邊響起，調子還是那麽悲涼，但內容卻挺實用。
    我驚魂未定地抬頭。
    隻見在這堆垃圾山的“山坳”裏，靠著冰冷的金屬牆壁，歪坐著一個…東西。
    那玩意兒勉強能看出個人形，但高度也就到我腰。
    主體軀幹像是用不同型號、不同年代的金屬垃圾桶蓋子、鏽蝕管道、廢棄電路板和各種顏色的塑料片！
    用粗糙的焊點和生鏽的鉚釘強行拚湊起來的，活像個被熊孩子蹂躪過的廢品回收機器人。
    兩條腿？
    不存在的！
    隻有一坨勉強算作底盤、帶著幾個歪歪扭扭小輪子的金屬疙瘩，其中一個輪子還癟了。
    一條胳膊倒是有，是根鏽跡斑斑、末端焊著個巨大活動扳手的金屬管，此刻正無力地垂在地上。
    最顯眼的是它的“腦袋”。那是一個嚴重變形、布滿凹痕的舊款球形監控攝像頭，鏡頭玻璃碎了一半，裏麵幾根細小的電線耷拉著。
    唯一還算“正常”的電子眼閃爍著極其微弱的、時斷時續的藍光，正直勾勾地“看”著我，以及我身後追進來的那群幽綠小強。
    剛才那悲涼的哼唱，顯然就是它發出來的！
    “低價值…生物廢棄物…同款…被回收…威脅…”
    它的電子音斷斷續續，悲涼中透著一股同病相憐的味兒！
    那隻還能動的“扳手手”艱難地抬了抬，指向我身後，又無力地垂下。
    “同款個屁！
    老子才不是廢棄物！”
    我氣得差點吐血，但回頭一看，心又涼了半截。
    那群鐵殼小強已經追到了垃圾堆入口，密密麻麻的幽綠複眼鎖定了我們這兩個“垃圾堆難兄難弟”，細密的金屬觸須高速擺動，眼看就要撲上來！
    我左看右看，手邊除了冰冷的垃圾，就剩那半截飛出去的鏽斧頭。難道真要跟這堆破銅爛鐵一起，被分解成宇宙塵埃？
    就在這絕望時刻——
    “滋…滋…檢測到…高濃度…生物有機質…殘留…目標…優先級…變更…”
    衝在最前麵的幾隻小強，幽綠的複眼突然閃爍了幾下，掃描光束齊刷刷地聚焦在了…我身上裹著的那件滑膩膩、還沾著“屠夫”粘液和焦糊味的暗紫色觸手皮草上！
    剛才一路亡命蛄蛹，這“皮草”被刮破了好幾處，裏麵那股子屬於“屠夫”的、雖然惡心但蘊含生物能量的“肉味”泄露了出來！
    對於這群高效回收小強來說，這可比我這“低價值生物廢棄物”有吸引力多了！
    簡直是垃圾堆裏發現了一塊帶點肉星的骨頭！
    “沙沙沙！” 小強群瞬間騷動起來！
    衝在最前麵的幾隻，綠豆眼裏的貪婪綠光大盛，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我和那個廢品機器人，密密麻麻的觸須扒拉著，如同黑色的潮水，猛地撲向了我身上那件破爛皮草！
    “我艸！別啃我衣服！”
    我頭皮發麻，也顧不上疼了，左手死命護住裹在身上的觸手皮，連滾帶爬地往垃圾堆更深處縮！
    這玩意兒現在可是我的偽裝和“護身符”！被啃沒了，我拿什麽遮那光禿禿的肩膀？
    幾隻小強已經撲到了皮草邊緣，細密的口器瘋狂啃噬著堅韌的觸手皮！
    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嚓哢嚓”聲！雖然一時半會兒啃不穿，但那感覺就像一群耗子在咬你衣服，膈應得要死！
    “滋…生物組織…樣本…采集…中…” 廢品機器人的電子音幽幽響起，帶著點…幸災樂禍的悲涼？
    “采集你大爺！快想辦法！”
    我一邊撲騰著拍打身上的小強，一邊衝它吼。這家夥雖然看著快散架，但好歹是個“本地土著”吧？總該有點辦法吧？
    廢品機器人那微弱的藍光電子眼閃爍了幾下，似乎在“思考”。
    它那隻還能動的扳手手，艱難地、顫顫巍巍地抬了起來，沒有指向小強，也沒有指向我，而是…指向了它自己那癟掉的一個輪子旁邊，一個鏽跡斑斑、沾滿油汙的…圓柱形金屬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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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罐子上麵還畫著一個模糊的骷髏頭，下麵印著一行幾乎磨沒了的字：xxx型高效金屬除鏽潤滑劑易燃）。
    潤滑劑？還易燃？這玩意兒能幹嘛？
    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廢品機器人的扳手手猛地往那罐子上一敲！
    噗嗤！
    罐子側麵一個鏽蝕的閥門被敲開了個小口子！
    一股粘稠的、散發著濃烈刺鼻化學氣味的、黃綠色的液體，“滋”地一下噴濺出來！
    正好噴在了幾隻撲在我皮草上啃得正歡的小強身上，也濺到了我裹著的皮草邊緣！
    “嗷——滋啦！！”
    那幾隻被噴了個正著的小強，瞬間發出了尖銳刺耳的電子慘嚎！
    它們那烏黑的金屬甲殼上，黃綠色的液體如同強酸般迅速腐蝕，冒出“滋滋”的白煙！
    金屬觸須瘋狂抽搐，幽綠的複眼瘋狂閃爍，像短路了似的！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了燒焦塑料和化學溶劑的惡臭彌漫開來！
    這玩意兒根本不是潤滑劑！是特麽強效除鏽劑！還是帶腐蝕性的！噴在金屬小強身上，效果拔群！
    “沙沙沙！！” 後麵沒被噴到的小強群瞬間炸鍋了！
    幽綠的複眼瘋狂閃爍，傳遞著混亂的信息。眼前這“低價值生物廢棄物”身上裹著的“肉味皮草”突然變成了噴濺“化學武器”的源頭？
    這超出了它們簡單的邏輯處理能力！加上同伴淒慘的下場帶來的“威懾”…
    這群高效又冷酷的小強，竟然出現了短暫的混亂和遲疑！幾隻衝在前麵的甚至開始畏縮地向後退去！
    “牛逼啊老鐵！” 我眼睛一亮，也顧不上那刺鼻的化學味和濺到皮草上的灼燒感了幸好皮草夠厚）！
    衝著廢品機器人豎了個大拇指雖然隻有左手能動），“還有沒有？再來點！”
    廢品機器人的電子眼藍光微弱地閃了閃，扳手手無力地指了指那個還在“滋滋”冒黃綠色液體的破罐子，又指了指自己癟掉的輪子，悲涼的電子音響起：
    “彈藥…耗盡…移動單元…損壞…80…同款…廢棄物…即將…被回收…”
    得，就一發，還是自損八百的。
    不過這一發效果顯著！
    小強群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化學攻擊”搞懵了，加上同伴的慘狀，幽綠的複眼閃爍不定，最終，在一陣混亂的“沙沙”聲和電子音交流後，它們…竟然開始緩緩後退了！
    它們分出幾隻，飛快地拖走了地上那幾隻被腐蝕得冒煙、還在抽搐的同伴殘骸。
    幽綠的複眼最後冰冷地掃了我和廢品機器人一眼，似乎在評估回收這兩個“麻煩製造者”的風險與收益…
    最終，那密密麻麻的金屬觸須扒拉著，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在巷子入口的黑暗中。
    危機…解除了？
    我癱在冰冷的垃圾堆裏，跟從水裏撈出來似的，全身都被冷汗和泥水浸透了。
    右肩的傷口在“熗鍋封料”和剛才劇烈運動的雙重折磨下，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油煎火燎”，疼得我齜牙咧嘴。但好歹…活下來了。
    “呼…呼…謝了，哥們兒…” 我喘著粗氣，看向旁邊那位同樣劫後餘生的“廢品藝術家”。
    廢品機器人的電子眼藍光閃了閃，似乎接收到了我的善意或者隻是省電模式？）。
    它那隻扳手手艱難地動了動，指了指自己癟掉的輪子，又指了指周圍堆成山的垃圾，悲涼的電子音再次響起，這次似乎帶了點…微弱的期待？
    “廢棄物…互助…協議…啟動？…需要…新…移動單元…以及…能量補充…此坐標…相對…隱蔽…適合…建立…臨時…低價值…生存據點…”
    它想跟我搭夥？在這垃圾堆裏安家？
    我環顧四周，這地方確實夠隱蔽！
    三麵都是堆疊的廢棄金屬構件和管道垃圾，頭頂被破爛的棚布和鏽蝕的廣告牌勉強遮擋，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雖然漏風漏雨但至少能擋點視線的“窩棚”。
    位置在巷子最深處，遠離主路，剛才那麽大動靜都沒引來別的怪物除了小強），安全性似乎…還行？
    再看看旁邊這位“廢品藝術家”。
    雖然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散架，但好歹是個本地通，剛才還救了我一把雖然方式很坑爹），而且…它那悲涼的電子哼唱，在這鬼地方居然有種詭異的親切感？
    “行！” 我咬了咬牙，一拍大腿結果拍到了自己傷口，疼得直抽氣），“搭夥就搭夥！以後你就是我罩著的…呃…怎麽稱呼？”
    廢品機器人的電子眼藍光穩定地亮了一下，似乎有點“高興”？它斷斷續續地發出電子音：“代號…回收站…管理員…z735…你可以…叫我…小七…”
    “小七？行！” 我點點頭，忍著痛，用左手艱難地把自己撐起來一點，“我叫…你就叫我老饕吧！以前好歹幹過餐飲的！”
    “老饕…收到…” 小七的電子音似乎流暢了一點，“首要任務…修複…移動單元…搜尋…可轉化…廢棄物…能量…以及…防禦…模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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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扳手手艱難地在地上劃拉著，居然用鏽跡在金屬垃圾上勾勒出幾個歪歪扭扭的簡易圖標：一個輪子代表它自己），一個電池符號能量），還有一把小叉子防禦？）。
    看著小七那認真的“規劃圖”，再想想自己空蕩蕩的右肩和快散架的身體，一股極其荒誕又莫名有點熱血的感覺湧了上來。
    在這鬼地方，在這被標記為“不值錢破爛堆放處”的垃圾堆裏，一個斷臂的前廚子，和一個快報廢的廢品回收機器人，要開始他們的…窩棚創業作死）計劃了？
    “好！” 我咧了咧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左手指了指自己還“滋滋”冒“熗鍋”味兒的右肩斷口！
    “第一步，先把住的地方搞定再我這‘新裝備’找個趁手的家夥事兒！第二去搞點能填飽肚子的‘土特產’！”
    肚子適時地發出“咕嚕”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垃圾窩棚裏格外清晰。
    小七的電子眼藍光閃爍，悲涼的電子音居然帶上了一絲…微弱的、跑調的旋律，像是在哼一首叫做《垃圾堆裏的希望》的歌！
    叮叮當，哐哐哐，垃圾山在歌唱
    我踩著滑板缺個輪），來把寶藏尋訪
    左邊是發黴的沙發，右邊是破鑼一筐
    中間那隻流浪貓，正蹲在舊冰箱上
    垃圾堆裏的希望！閃閃發光！
    半塊發黴的蛋糕，就當它是提拉米蘇國王！
    斷腿的塑料奧特曼，依然在守衛邊疆！
    啊！希望！是酸菜味兒的希望！
    翻到一張老照片，帥哥發型像拖把
    “哇！古董！”
    隔壁老王扔的吉他，隻剩一根弦在晃
    我深情彈奏起來：“啊~啊~啊~啊
    垃圾堆裏的希望！叮當作響！
    生鏽的鍋蓋當盾牌，迎戰飛舞的塑料袋軍團！
    會唱歌的電子賀卡，祝我“生日快樂”循環播放！
    啊！希望！是帶孜然味兒的希望！
    噓！快看！紙箱深處有微光！
    是鑽石？是金幣？心跳加速像打樁！
    伸手一掏……
    哦豁！是顆會發光的……
    玩具按鈕！按一下：“回收垃圾，請分類投放~”
    垃圾堆裏的希望！震耳欲聾！
    雖然寶藏變口號，環保意識它突然就爆棚！
    把破鑼當捐款箱，流浪貓第一個投了魚罐頭！
    啊！希望！這次是正能量味兒的希望！
    所以朋友啊別沮喪，世界像個大垃圾場
    翻一翻，笑一笑，總有點“希望”在發燙
    哪怕它……隻是個會唱歌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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