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扳手精那倆小破履帶輪子，碾著地上的冰碴子和鐵鏽皮，慢得能急死人。它那焦黑的大腦袋耷拉著，破口子裏那點微弱的紅光，隨著一卡一頓的挪動，也跟著一明一滅，活像快沒電的破手電。
    “滋…冷…骨…頭…縫…裏…都…是…冰…” 它的意念碎片斷斷續續，凍得哆哆嗦嗦地飄在空氣裏，帶著一股子凍僵了還硬要抱怨的委屈勁兒。
    “祖宗！您老倒是快點啊！” 菜鳥跟在後麵，急得直跺腳，又不敢催得太狠，生怕這凍僵了的鐵疙瘩一個不高興撂挑子。前麵那個被巨大管道殘骸堵了大半的應急通道口，黑洞洞的，像張等著吃人的嘴。
    藤壺隊長捧著那發光的“豆芽”盆栽，一步一個濕漉漉、暗綠色的腳印，粘稠的步子倒是比扳手精穩當點。他幽綠的眼珠子偶爾掃一眼挪動的扳手精，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嚕聲。
    “刀哥，這出口…靠譜嗎？” 我活動著還有些僵硬的右臂，皮膚下的紅光暫時蟄伏了，但那股子玄冰留下的寒意還沒散透。
    刀哥眯著眼，動力爪的探燈光束在應急通道口附近掃來掃去，破鑼嗓子壓得很低：“鬼知道！扳手精凍傻了，‘豆芽’指的路…總比沒頭蒼蠅強！都打起精神！這地方邪門事兒還沒完！”
    他話音剛落——
    “轟隆隆隆——！！！”
    一陣沉悶的、如同無數鑽頭在頭頂瘋狂掘進的恐怖聲響，猛地從我們剛才逃出來的貨艙方向傳來！腳下的鏽蝕船體劇烈震動！頭頂簌簌落下鐵鏽和冷凝水珠！
    “操！那些鐵疙瘩還沒折騰夠？！” 老煙鬥抱著他的破喇叭，臉都白了。
    “不對！” 刀哥臉色驟變，探燈光束猛地打向艦橋那破碎的巨大觀察窗外，“看外麵！”
    隻見幽暗的地下海水上方，那片沉船墳場的邊緣，沙丘線如同沸騰的開水般劇烈翻湧！無數根巨大的、覆蓋著金屬鱗片的螺旋鑽頭破沙而出，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
    緊接著，一株株足有兩三米高、頂端頂著寒光閃爍金屬球冠的“清道夫”仙人掌，如同雨後惡心的鋼鐵竹筍，密密麻麻地冒了出來！它們頂端的金屬球冠瘋狂旋轉，黑洞洞的炮口瞬間鎖定了“海妖號”！
    “媽的！是外麵的‘清道夫’！它們找到入口鑽下來了！” 菜鳥失聲尖叫。
    幾乎在同一時間！
    “哐當！哐當！”
    沉重的金屬撞擊聲從應急通道口內部傳來！伴隨著粗野的吼叫和刺耳的金屬刮擦聲！
    “堵路的管子動了！” 老煙鬥指著應急通道口驚叫。
    隻見堵在通道口的那根巨大管道殘骸，正被一股巨力從內部猛烈撞擊、撬動！鏽蝕的金屬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縫迅速擴大！透過縫隙，隱約能看到後麵晃動的人影和…閃著寒光的沉重鍛造錘？！
    “是鐵砧鎮的人！老酒桶追來了！” 老駱駝的聲音帶著驚恐和絕望，“完了完了！前有狼後有虎！這下真成甕裏的王八了！”
    轟隆——！！！
    一聲巨響！堵路的管道殘骸被硬生生從內部撞開一個大洞！灼熱的氣浪裹挾著濃重的機油和汗臭味撲麵而來！
    當先衝出來的，正是鐵砧鎮的“老酒桶”！他那超過兩米五的恐怖身軀幾乎填滿了破洞，赤裸的上半身油汙和疤痕交錯，兩條末端焊接著沉重鍛造錘的機械臂散發著駭人的凶光！銅鈴般的眼睛瞬間鎖定了藤壺隊長手裏捧著的、散發著柔和光暈的水晶盆栽！
    “老子的‘鐵砧淬火’！還有老子的牆！都給老子還回來！！！” 老酒桶的咆哮如同悶雷炸響！巨大的鍛造錘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無視了擋路的扳手精和我們，直接朝著藤壺隊長猛砸過去！目標直指那株“豆芽”！
    “滋…好…吵…” 扳手精的意念碎片帶著被噪音幹擾的不滿，履帶輪子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半步？剛好把老酒桶那狂暴的錘擊路線讓開了？！
    “隊長小心！” 菜鳥嚇得魂飛魄散。
    藤壺隊長反應慢得嚇人，直到那帶著死亡氣息的鍛造錘砸到眼前，他才極其遲鈍地抬起一條覆蓋粘液的手臂去格擋！
    砰——！！！
    一聲沉悶到極點的撞擊！如同重錘砸進了爛泥潭！
    藤壺隊長那條覆蓋粘液的手臂瞬間被砸得變形、飛濺！粘稠的暗綠液體和破碎的藤壺甲殼四射！
    他龐大的身軀被這股巨力帶得一個趔趄，向後倒退幾步，重重撞在艦橋殘破的控製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但他另一隻捧著水晶盆栽的手臂，卻死死護在懷裏，紋絲不動！盆栽散發出的柔光一陣劇烈波動！
    “嘶…痛…” 藤壺隊長喉嚨裏發出粘稠的咕嚕，幽綠的眼珠看向自己被砸爛的手臂斷口，那裏粘液正瘋狂蠕動、試圖再生，眼神裏卻沒有多少痛苦，隻有一種被打擾的…煩躁？
    “給老子拿來！” 老酒桶一擊未能得手，巨大的機械臂再次掄起，帶著更狂暴的氣勢砸下！他身後，幾個同樣魁梧、穿著鐵砧鎮皮甲的壯漢也揮舞著武器衝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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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聲從艦橋破碎的觀察窗外射來！粘稠的、閃爍著幽綠熒光的強酸孢子彈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入！
    是外麵那些“清道夫”仙人掌開火了！它們根本不分敵我！酸彈無差別地轟向艦橋內所有活動目標！
    嗤啦！嗤啦！嗤啦——！！！
    酸彈打在生鏽的金屬艙壁上，瞬間腐蝕出深坑，白煙滾滾！一個衝得太靠前的鐵砧鎮壯漢被酸彈正麵擊中，慘叫著倒地，皮肉在強酸下發出恐怖的“滋滋”聲！
    “操！趴下！” 刀哥怒吼著撲倒老煙鬥！我也猛地臥倒！菜鳥連滾帶爬地縮到一堆扭曲的金屬板後麵！
    混亂！徹底的混亂！
    老酒桶的鍛造錘被迫轉向，狠狠砸飛幾顆射向他的酸彈，爆開大團刺鼻的酸霧！鐵砧鎮的人被突如其來的酸彈雨打得措手不及，怒吼著尋找掩體，同時朝著窗外仙人掌的方向胡亂開槍射擊！
    藤壺隊長護著盆栽，笨拙地挪動著龐大的身軀，試圖躲避酸彈。幾顆酸彈擦著他覆蓋粘液的身軀飛過，留下深深的腐蝕痕跡，粘液瘋狂蠕動修補。
    “滋…好…煩…都…滾…” 扳手精那點微弱的意念碎片再次飄出，帶著被徹底吵醒的起床氣和極度的不耐煩。它那凍僵的履帶輪子極其艱難地…原地轉了小半圈？焦黑的大腦袋對準了窗外那些瘋狂噴射酸彈的仙人掌群。
    破口子裏那點微弱的紅光，猛地開始瘋狂閃爍！頻率快得如同瀕臨爆炸的警報器！
    “滋…自…爆…模…式…啟…動…倒…計…時…5…” 一個斷斷續續、帶著破音的電子雜音，如同垂死掙紮的蜂鳴，猛地從扳手精內部響起！一個刺目的、由能量投影形成的猩紅數字“5”憑空出現在它焦黑的六角扳頭上方！
    “4…”
    “臥槽！！！扳手精你又來？！！” 菜鳥看著那跳動的猩紅數字，頭皮瞬間炸開！連滾帶爬地往更深的掩體後麵撲！
    “3…”
    “攔住那鐵疙瘩！它要炸了！” 老酒桶也看到了那刺目的倒計時，銅鈴眼裏閃過一絲驚怒，巨大的鍛造錘下意識就朝扳手精砸去，想把它砸出窗外！
    “2…”
    藤壺隊長似乎也被這狂暴的能量波動刺激到了。他那雙幽綠的眼珠猛地轉向扳手精，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尖銳、帶著強烈幹擾性的“嘶——！！！”
    嗡！！！
    一股無形的、帶著藤壺特有腥臊味的意念衝擊波猛地擴散開來！
    距離他最近的老酒桶，巨大的身軀猛地一晃！掄錘的動作瞬間遲滯！那雙銅鈴眼裏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迷茫！周圍幾個鐵砧鎮的壯漢更是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砸中腦袋，動作瞬間僵直！
    窗外噴射酸彈的仙人掌群，動作也出現了極其短暫的混亂！炮口亂轉！
    “1…轟——！！！”
    扳手精內部那點殘存的、被凍僵又被徹底激怒的狂暴能量，在倒計時歸零的瞬間，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猛地炸開！
    嗡！一聲悶響！像是一聲被強行悶住的、巨大的…屁？！
    一股粘稠的、混合著焦糊辣椒味、金屬碎片、冰碴子和毀滅性暗紅能量的“濃屁”，如同失控的高壓水槍，從它破開的噴射口和六角扳頭的縫隙中，猛烈地、呈扇麵狀噴射而出！
    噗——嗤嗤嗤——！！！
    滾燙的、帶著刺鼻辣味和金屬腥氣的濃煙混合著能量亂流，狠狠噴了衝在最前麵的老酒桶一臉一身！也噴向了窗外那些混亂的仙人掌群！
    “嗷——！！！” 老酒桶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他那張布滿油汙和疤痕的臉瞬間被熏得黢黑，裸露的皮膚肉眼可見地紅腫起泡！眼睛被辣得淚流滿麵！巨大的身軀踉蹌後退！
    窗外，被這股“辣味濃屁”噴中的幾株仙人掌，頂端的金屬球冠瞬間被腐蝕得“滋滋”冒煙！旋轉的炮口卡頓！噴射的酸彈軌跡變得歪歪扭扭！整個仙人掌群出現了一陣更大的混亂！
    扳手精這記“臨終辣屁”，成功擾亂了最近的敵人！
    噴射完最後一口“怒氣”，扳手精那焦黑的巨大軀體猛地一顫，破口處的紅光徹底熄滅，如同被抽幹了所有力氣，“哐當”一聲，重重砸在冰冷濕滑的甲板上，徹底沉寂。履帶輪子最後象征性地…抽搐了一下，再也不動了。
    “滋…安…靜…了…” 一個微弱到幾乎消散的意念碎片，如同歎息般，最後飄過。
    趁著這短暫的混亂和扳手精“自爆濃屁”製造的煙霧！
    “滋…走…這…邊…” 藤壺隊長那粘稠的意念猛地指向應急通道口旁邊一處鏽蝕得格外嚴重、布滿裂痕的船體艙壁！他護著盆栽的手臂猛地抬起，覆蓋粘液的手掌狠狠按在那片鏽蝕的金屬壁上！
    噗嗤！
    暗綠的粘液如同強酸，瞬間腐蝕著鏽蝕的金屬！發出刺耳的“滋滋”聲！濃煙滾滾！那片布滿裂痕的艙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軟化、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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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牆要穿了！” 菜鳥第一個反應過來！
    “撞開它！” 刀哥怒吼一聲，動力爪彈出高周波刃，整個人如同炮彈般朝著那片被藤壺粘液腐蝕的艙壁猛撞過去！
    砰——哢嚓——！！！
    本就脆弱的艙壁在雙重打擊下轟然破碎！露出後麵一個…被炸出來的、通往船體更深更黑暗區域的巨大破洞！一股更加濃烈、更加陰冷的腐朽海水氣息撲麵而來！
    “走！” 刀哥第一個衝進破洞！
    老煙鬥拖著嚇傻的老駱駝緊隨其後！我也顧不上許多，跟著往裏衝！
    藤壺隊長護著盆栽，龐大的身軀笨拙地擠進破洞。
    就在他即將完全進入破洞的瞬間——
    “想跑？！給老子留下！” 老酒桶終於從“辣屁”的襲擊中稍微緩過勁，眼睛通紅，巨大的鍛造錘帶著狂暴的怒意，狠狠砸向藤壺隊長的後背！
    藤壺隊長似乎背後長了眼睛，或者根本不在乎。他沒有回頭，隻是護著盆栽的手臂微微一晃。
    嗡！
    一層極其微弱的、幾乎透明的乳白色光暈，瞬間以盆栽為中心擴散開來，形成一個薄如蟬翼的護罩，剛好籠罩住藤壺隊長的後背！
    砰！！！
    沉重的鍛造錘狠狠砸在護罩上！
    刺耳的湮滅聲響起！護罩劇烈波動、閃爍，如同風中殘燭！但終究沒有破碎！巨大的反作用力反而震得老酒桶手臂發麻！
    借著這股撞擊力，藤壺隊長龐大的身軀徹底擠進了黑暗的破洞，消失不見。
    “操——！！！” 老酒桶看著空蕩蕩的破洞和地上那把徹底“死透”的扳手精殘骸，發出了暴怒到極點的咆哮！窗外的仙人掌群也重新調整了炮口，粘稠的酸彈再次如雨點般射向艦橋！
    三方混戰，在扳手精“臨終”釋放的辣味濃煙中，徹底爆發！而我們，則一頭紮進了“海妖號”船體更深處那未知的、散發著濃烈死亡氣息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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