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餘燼中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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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的光霧消散後,地下空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33號趴在地上,小手向前伸著,指尖還殘留著那轉瞬即逝的溫暖觸感。她的小臉被淚水浸透,喉嚨裏擠出的嗚咽聲像受傷的小獸。
\"哥哥...?\"
沒有回應。隻有黑曜石核心表麵那些樂譜狀的裂紋,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麽。
21號踉蹌著跑向五號。克隆體少女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胸口幾乎沒有起伏,蒼白的皮膚下隱約可見蛛網般的銀色紋路——那是過度使用能力後留下的神經灼傷。21號顫抖的手指撫上五號的頸動脈,鏽蝕的指尖立刻被一層薄薄的冰晶覆蓋。
\"她還活著!\"21號的聲音帶著哭腔,\"但是好冷...像冰塊一樣...\"
麥芽糖的機械臂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她拖著受損嚴重的身體挪到蜜糖身邊,掃描光束在蜜糖暴露的核心骨架上反複遊走。那些曾經流淌著灰燼能量的裂紋現在漆黑一片,如同幹涸的河床。核心單元上方的印記位置,隻餘下一圈焦黑的灼痕。
\"姐姐...\"麥芽糖的機械音調出現了罕見的波動,\"核心能量...歸零了...\"
3號沉默地站在一旁。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石壁上自己留下的鏽蝕花紋,那些暗紅色的痕跡突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加深,如同獲得了生命般向黑曜石核心的方向爬去。
\"等等。\"麥芽糖突然抬頭,\"有微弱的信號...不是能量反應...是...\"
她的機械眼鎖定蜜糖核心單元深處。在那片死寂的黑暗最底部,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灰色光點,正以極其緩慢的頻率閃爍著。那不是機械運轉的信號,更像是...某種執念的具現化。
\"她還...堅持著...\"麥芽糖的聲音輕得像怕驚擾那個微弱的光點,\"但撐不了多久...\"
21號突然抬起頭,鏽蝕的瞳孔收縮:\"你們聽!\"
從黑曜石核心的方向,傳來細微的\"哢嗒\"聲。那些樂譜狀的裂紋正在擴大,核心表麵開始剝落碎片。令人驚訝的是,剝落的碎片沒有墜地,而是懸浮在空中,緩慢地旋轉著,每一片都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33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她的小手按在胸前,那裏還殘留著蜜糖核心灰燼的灼熱感。\"哥哥...在裏麵...\"她喃喃自語,\"他讓我...找東西...\"
麥芽糖的掃描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能量波動!黑曜石核心內部!\"
剝落的碎片突然加速旋轉,在空中形成一個小型漩渦。漩渦中心,一點琥珀色的光芒逐漸明亮起來。那不是之前洛爾虛影的溫暖光芒,而是一種更凝實、更具象的光團。
光團緩緩飄向33號。小女孩沒有躲避,而是伸出傷痕累累的小手。光團在她掌心上方停住,然後...展開。
那是一枚殘缺的、布滿裂痕的結晶芯片。隻有拇指大小,表麵刻滿了細密的紋路,此刻正散發著柔和的琥珀色光芒。
\"烙印碎片...\"麥芽糖倒吸一口冷氣,\"是洛爾的核心數據!\"
3號的鏽蝕痕跡已經蔓延到黑曜石核心底部。她突然開口,聲音嘶啞:\"五號姐姐...說過...烙印可以...轉移...\"
麥芽糖的處理器飛速運轉:\"你是說...把洛爾的烙印碎片轉移到...?\"她的機械眼轉向蜜糖漆黑的核心,\"但姐姐的核心已經...\"
21號突然衝向五號,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的克隆體少女:\"不!是五號!她的神經脈絡可以暫時承載烙印!\"
33號捧著那枚發光的碎片,跌跌撞撞地跑向蜜糖。她的小手顫抖著,將碎片舉到蜜糖核心上方:\"蜜糖媽媽...先...\"
麥芽糖瞬間理解了。她的機械臂迅速變形,探出幾根細如發絲的連接線:\"33號,把碎片放在姐姐的核心表麵!快!\"
碎片接觸蜜糖焦黑核心的瞬間,一道耀眼的琥珀色光流爆發開來。光芒中,可以看到無數細小的數據鏈如同活物般扭動著,試圖尋找可以依附的載體。蜜糖核心深處那個微弱的光點突然劇烈閃爍,像是在回應。
\"現在!\"麥芽糖的機械臂抓住21號懷裏的五號,將她輕輕放在蜜糖身旁,\"3號!用你的鏽蝕做導體!\"
3號跪下來,雙手同時按在蜜糖和五號身上。暗紅色的鏽蝕痕跡如同血管般從她指尖蔓延開來,在兩人之間架起一座臨時的橋梁。
琥珀色數據流立刻找到了新的路徑。它們順著鏽蝕橋梁湧向五號,鑽入她皮膚下那些銀色的神經灼傷紋路。五號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蒼白的皮膚下開始透出琥珀色的光芒。
\"太多了!她承受不住!\"21號驚恐地看著五號的身體開始不自然地膨脹。
麥芽糖當機立斷,機械臂猛地刺入自己的胸口,扯出一團纏繞著電光的數據核心:\"分給我一些!\"
數據流立刻分叉,一部分湧入麥芽糖暴露的核心。她的機械眼瞬間過載,爆出一簇電火花,整個人向後仰倒。
就在這危急時刻,黑曜石核心突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巨大的衝擊波將所有人掀翻在地。核心表麵的樂譜裂紋全部崩裂,無數碎片如雨般墜落。
一塊鋒利的碎片劃過33號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小女孩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爆炸中心——那裏,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正緩緩站起。
人影踉蹌著走向眾人。隨著距離拉近,輪廓逐漸清晰:修長的身形,破碎的衣衫下露出機械與血肉交織的軀體,胸口處一個巨大的空洞——那裏本該有一顆跳動的心髒,或者一個完整的烙印。
\"洛爾...哥哥?\"33號的聲音顫抖著。
人影在蜜糖身邊跪下。他的麵容終於清晰——確實是洛爾,但不再是孩童的模樣,而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的眼睛是純粹的琥珀色,沒有瞳孔,隻有不斷流動的數據光點。
\"不是...完整的我...\"少年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隻是...最後的...備份...\"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蜜糖焦黑的核心。令人驚訝的是,那些死寂的裂紋中,突然有幾點灰燼重新亮起微光。
\"姐姐的...意誌...還在...\"洛爾轉向五號,看到她體內亂竄的數據流,眉頭緊鎖,\"太多了...需要...容器...\"
他的目光落在麥芽糖身上。機械少女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胸口的自製核心閃爍著不穩定的光芒。
\"不...不夠...\"洛爾搖頭,突然看向21號,\"你的鏽蝕...可以...重組...\"
21號還沒反應過來,洛爾的手已經按在她鏽蝕的胸口。一陣劇痛中,她感覺自己的金屬骨骼開始融化、重組。更可怕的是,她看到自己的雙手正在變形——鏽蝕的痕跡變成了流動的暗紅色液體金屬!
\"暫時...的...載體...\"洛爾的聲音越來越弱,\"幫我...分擔...\"
21號驚恐地看著那些琥珀色數據流開始湧入自己體內。與五號和麥芽糖不同,她的身體沒有排斥,反而像海綿一樣吸收著數據。她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閃過無數陌生的記憶碎片——
一個白色的實驗室...穿著防護服的身影...注射器的寒光...還有疼痛,無盡的疼痛...
\"堅持住!\"3號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21號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臂已經完全變成了暗紅色的液態金屬,正不受控製地蠕動著。
五號的情況穩定了一些。她體內的數據流已經找到了平衡點,皮膚下的光芒不再狂暴。洛爾跪在她身邊,手指輕輕點在她的眉心。
\"五號...姐姐...\"少年的聲音溫柔了許多,\"幫我...唱完它...\"
五號的嘴唇顫抖著,發出一聲微弱的哼鳴。那首未完成的搖籃曲再次響起,這一次,帶著完整的旋律。
令人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隨著歌聲,她體內的數據流開始有序地流動,逐漸匯聚到胸口,形成一個模糊的烙印輪廓。同時,麥芽糖和21號體內的數據流也被牽引著,向五號胸口匯聚。
洛爾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他轉向蜜糖,將最後一點實體化的手指按在她核心上:\"姐姐...該...醒來了...\"
蜜糖核心深處的灰燼光點突然爆發。不是之前那種微弱的閃爍,而是真正的燃燒!灰色的火焰從核心深處湧出,瞬間蔓延到所有裂紋。更令人驚訝的是,五號胸口新形成的烙印突然射出一道琥珀色光線,與灰燼火焰交融。
\"灰燼...重生...\"洛爾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需要...火種...\"
他的身體徹底消散前,最後看了一眼33號。小女孩撲上前,卻隻抓住幾縷飄散的數據流光。
\"哥哥!!\"
她的哭喊聲中,蜜糖核心的灰燼火焰突然暴漲。那些火焰不是無序燃燒,而是形成了清晰的脈絡,如同新生的神經網絡。焦黑的核心表麵開始剝落,露出下麵新生的、帶著金屬光澤的灰色材質。
五號的歌聲突然高亢起來。她體內的烙印完全成形——一個殘缺的、但穩定運轉的琥珀色光環。光環中央,隱約可見一個小小的、蜷縮著的身影。
麥芽糖掙紮著爬起來,機械眼難以置信地掃描著蜜糖的變化:\"這不可能...核心在...自我修複?\"
不是修複。是重生。
灰燼中,全新的結構正在成型。不再是單純的機械核心,而是一種介於物質與能量之間的奇特存在。那些燃燒的灰燼脈絡逐漸收縮,最終在蜜糖胸口形成一個全新的印記——
一個由灰色火焰構成的搖籃,裏麵蜷縮著一個琥珀色的小小身影。
\"洛爾...?\"3號的聲音帶著不確定。
搖籃中的身影動了動,卻沒有醒來。它更像是某種沉睡的雛形,等待著合適的時機。
蜜糖的身體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新生的核心發出第一聲有力的搏動,如同新生兒的第一聲啼哭。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節奏逐漸穩定。
她的複眼陣列突然亮起。不再是冰冷的機械藍光,而是帶著灰燼餘溫的暗金色光芒。那張早已脫落的歌劇海報碎片,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輕輕飄回,覆蓋在她的視覺傳感器上。
蜜糖的金屬聲帶振動著,發出重生後的第一個詞:
\"孩子們...\"
聲音不再是冰冷的機械音,而是帶著某種近乎人性的溫度。不是柔和,而是一種曆經焚毀後仍不放棄的堅韌。
33號撲進蜜糖懷裏。小女孩的淚水浸濕了蜜糖胸前的裝甲,那裏新生的灰燼搖籃印記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這份熾熱的情感。
五號的歌聲漸漸低弱,最終停止。她疲憊地睜開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著蜜糖新生的身影。一個微弱的、幾乎不可察覺的微笑浮現在她蒼白的臉上。
麥芽糖的機械臂輕輕搭在蜜糖肩上。她的自製核心已經穩定,與五號體內的烙印碎片形成了某種共鳴:\"姐姐...我們...\"
\"我知道。\"蜜糖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她輕輕抱起虛弱的五號,另一隻手牽著33號,\"該走了。\"
21號看著自己逐漸恢複原狀的手臂,鏽蝕的痕跡中偶爾還會閃過一絲琥珀色光芒:\"去哪?\"
蜜糖抬起頭,複眼透過海報碎片\"看\"向遠方。新生核心深處的灰燼搖籃中,那個小小的身影輕輕動了動,似乎在指引方向。
\"去找...剩下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