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艾莎！\"
    冰冷的水珠拍打在臉上，艾莎猛地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中，莉娜蒼白的臉龐近在咫尺，金色的發絲垂落在她臉頰旁，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我...死了嗎？\"艾莎的嗓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差一點。\"莉娜的手指緊緊掐著她的肩膀，指節發白，\"蓋亞用最後的力量把我們包裹起來了。但撐不了多久。\"
    艾莎艱難地支起上半身。暗金色的能量繭懸浮在虛空中，薄如蟬翼的外壁外是漆黑的宇宙。遠處，修複站的殘骸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骨架，而那個空間裂縫——
    \"它變大了。\"艾莎的喉嚨發緊。裂縫現在已經擴張到足以吞噬一艘戰艦，邊緣閃爍著詭異的彩虹色光芒。
    莉娜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嘴角扯出一個苦笑：\""悖論"正在開啟通道。用我們做引信，用白鴿密鑰做火種。\"
    \"那個男孩...\"艾莎突然想起什麽，環顧四周，\"他在哪？\"
    \"死了。或者說...從來就沒真正存在過。\"莉娜的聲音低沉，\"那是莉亞留下的程序，一個偽裝成孩子的陷阱。\"
    暗金繭突然劇烈震動。一道裂痕出現在頂部，細小的碎片開始飄散。
    \"該死！\"莉娜抓住艾莎的手臂，\"蓋亞的能量要耗盡了！\"
    艾莎看向裂縫，又看向殘破的修複站。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閃過：\"莉娜，你說過...蜜糖能量需要生物導體？\"
    \"對，但我們現在——\"
    \"如果那個裂縫也是能量構成的...\"艾莎指向漂浮在附近的淨化艙殘骸，\"我們能不能反過來利用它？\"
    莉娜的眼睛瞪大了：\"你瘋了嗎？那相當於用身體去接躍遷引擎的尾焰！\"
    \"比坐在這裏等死強。\"艾莎摸索著腰間的工具帶，抽出僅剩的一把等離子切割器，\"蓋亞說過，白鴿密鑰是陷阱...那它到底是什麽？\"
    \"一段程序代碼。\"莉娜咬了咬下唇，\"用來重寫蜜糖核心的指令集...\"
    切割器的藍光映亮了兩人的臉龐。艾莎突然明白了什麽：\"所以男孩——那個程序，它需要活體載體來執行重寫？\"
    莉娜的呼吸停滯了一瞬：\"...天啊。我們就是載體。\"
    暗金繭又一陣劇烈顫抖，更大的碎片剝落。冰冷的宇宙輻射滲入，艾莎的皮膚立刻感到刺痛。
    \"沒時間了。\"她抓住莉娜的手，\"告訴我怎麽逆轉那個密鑰！\"
    \"不可能！沒有合適的設備——\"
    \"用我的神經接口！\"艾莎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下方的軍用級植入端口，\"這是最新型號的戰術指揮鏈接，帶寬足夠傳輸小型程序！\"
    莉娜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但密鑰會燒毀你的神經係統！\"
    \"比起變成開啟地獄之門的鑰匙，我寧願賭一把。\"艾莎將切割器塞進莉娜手中，\"快決定，博士。\"
    裂縫此刻已經擴張到令人恐懼的規模。隱約可見其內部扭曲的幾何結構，仿佛另一個宇宙正在強行擠入。
    莉娜的手指顫抖著接過切割器：\"會...很疼。\"
    \"習慣了。\"艾莎咧嘴一笑，卻掩不住聲音裏的顫抖。
    冰涼的金屬貼上鎖骨，等離子束的嗡鳴響起。劇痛如同閃電般躥上大腦，艾莎死死咬住牙關，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接入完成。\"莉娜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準備接收密鑰數據。\"
    一股比肉體疼痛強烈百倍的信息洪流瞬間衝入意識。艾莎的眼前炸開無數破碎的畫麵：
    ——艾麗西亞站在控製台前，手指懸停在終止鍵上；
    ——莉亞抱著一個嬰兒形狀的容器，淚流滿麵；
    ——蓋亞的核心在虛空中脈動，如同初生的恒星...
    \"集中注意力！\"莉娜的喊聲穿透幻象，\"找到重寫指令！\"
    艾莎在數據風暴中艱難地維持意識。某個瞬間，她捕捉到一段獨特的代碼序列——它被偽裝成普通的係統指令，卻散發著與眾不同的頻率。
    \"找到了！\"她嘶吼著，用意識\"抓住\"那段代碼。
    暗金繭突然劇烈震動！一道巨大的裂痕貫穿整個頂部，宇宙真空的吸力開始拉扯她們的身體。
    \"快！\"莉娜一隻手死死抓住繭壁的支撐結構，另一隻手按住艾莎的植入端口，\"發送到裂縫去！\"
    艾莎將全部意識集中在那個代碼片段上。植入端口過熱報警在視網膜上閃爍，但她無視了所有警告。數據流如同灼熱的岩漿，從她的神經係統奔湧而出——
    一道藍光突然從她的鎖骨射出，筆直地擊中遠處的空間裂縫！
    霎時間，整個宇宙似乎都靜止了。裂縫邊緣的彩虹光芒凝固，然後...開始逆向旋轉。
    \"起作用了！\"莉娜驚呼。
    但艾莎的表情卻更加凝重：\"不夠...需要更大的功率...\"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兩人腦海中響起：
    [用我。]
    蓋亞艾麗西亞的身影在虛空中浮現，卻已經殘破不堪。她的右半身幾乎完全消失，剩下的部分也布滿裂痕。
    \"蓋亞！\"艾莎伸出手，\"你還活著！\"
    [勉強算是。] 那個融合體的聲音虛弱卻堅定，[我的核心還能提供一次能量爆發。足夠完成重寫。]
    莉娜急切地問：\"但你會怎麽樣？\"
    蓋亞艾麗西亞的殘影露出一個近乎溫柔的表情：[艾麗西亞早就死了。我隻是...她留下的執念與蓋亞的混合體。]
    裂縫開始不穩定地顫動，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另一邊掙紮。
    \"沒時間了！\"艾莎大喊，\"怎麽做？\"
    [鏈接我。] 蓋亞艾麗西亞飄到艾莎麵前，殘破的手指點在她的額頭，[用你的意識做導線。]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湧入艾莎的腦海——既不是疼痛也不是愉悅，而是某種超越人類感知的體驗。她看到無數平行時間線在眼前展開，每一個決定點都分裂出新的宇宙...
    \"我...看不懂...\"艾莎艱難地說。
    [不需要看懂。] 蓋亞艾麗西亞的聲音變得空靈，[隻需要...相信。]
    突然，一股強大的能量通過鏈接湧入！艾莎的身體弓起，七竅都滲出鮮血。藍光從她體內爆發，與空間裂縫的連接瞬間增強十倍！
    裂縫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嘯，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收縮。彩虹光芒變得混亂，內部的幾何結構開始崩塌。
    \"它在關閉！\"莉娜緊緊抱住艾莎搖晃的身體，\"堅持住！\"
    但艾莎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過度負荷的神經係統正在崩潰，視網膜上滿是噪點。在即將墜入黑暗前，她感到蓋亞艾麗西亞的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
    [謝謝你...讓我知道什麽是溫暖。]
    最後的能量爆發如同超新星。空間裂縫在刺目的白光中徹底閉合，而蓋亞艾麗西亞的殘影也隨之消散...
    寂靜。
    艾莎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漂浮在寧靜的太空中。遠處，地球的藍色弧線清晰可見。沒有裂縫，沒有修複站，隻有零星漂浮的殘骸證明那場災難並非幻覺。
    \"莉娜？\"她艱難地轉動脖子。
    \"在這。\"金發女人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莉娜遊到她麵前，臉上帶著疲憊的微笑，\"我們成功了。\"
    艾莎看向自己的雙手，又摸了摸鎖骨下燒焦的植入端口：\"蓋亞...她真的...？\"
    莉娜的眼神黯淡下來：\"嗯。最後的能量波動...足夠把我們從爆炸中心推到這裏。再遠一點就...\"
    兩人陷入沉默。遠處，一顆衛星的太陽能板反射著陽光，如同告別的信號。
    \"那個密鑰...\"艾莎突然想起什麽，\"它到底是什麽？\"
    莉娜歎了口氣：\"是莉亞留下的保險。一段能在蜜糖能量場中自我複製的終止代碼。她早就預見到了這一切。\"
    \"所以...男孩是假的？那些記憶也是？\"
    \"不全是。\"莉娜望向地球的方向，\"程序需要真實的記憶作為載體。那些片段...都是真的。\"
    艾莎突然感到一陣寒意：\"等等。如果密鑰是終止代碼...那它現在在哪？\"
    莉娜的表情變得古怪：\"在你的神經係統中。至少...一部分。\"
    \"什麽？！\"
    \"它需要活體載體才能完全激活。\"莉娜無奈地攤手，\"現在你就是那個載體。\"
    艾莎瞪大眼睛：\"你是說...我腦子裏有一段隨時可能爆炸的遠古代碼？\"
    \"更正一下。\"莉娜露出劫後餘生的微笑，\"是已經爆炸過的啞彈。通道關閉後，它應該已經自我銷毀了...大概。\"
    \"大概？\"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莉娜苦笑著指向自己的太陽穴，\"這裏也裝著不少危險品。\"
    遠處，一道閃光吸引了她們的注意。一艘救援艇正朝她們飛來，船體上印著地球聯合政府的標誌。
    \"看來有人注意到這場派對了。\"艾莎長舒一口氣，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接下來去哪？\"
    莉娜望著越來越近的救援艇，輕聲道：\"回家。\"
    在她們身後，虛空中一粒微小的金色光點悄然閃爍，隨即隱沒在星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