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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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潮生抱著明光鎧回帳時,護心鏡的光芒令眾人眼前一亮。
    “大、大哥,這是……”
    沈嘯盯著明光鎧,滿臉難以置信。
    哪個大唐兒郎不眼饞這“大唐第一甲”?
    “怎麽都披甲提槍的?”
    沈潮生看著帳內眾人問道。
    沈嘯放下手中陌刀,尷尬的撓頭。
    “隊正,幾位夥長說你被軍使帶走了,隻怕有危險,咱們正準備劫營呢……”
    沈潮生瞥了眼眾人,心中未免有些感動。
    後道上的叛軍屍骨已壘了上百道。
    這群弟兄仍願為他衝營,實屬難得。
    “莫要多想,今日夜深了,回各自營幫我和下麵的弟兄們說一聲,日後若是有人問起你們會不會騎馬,隻管說自己省的。”
    眾人茫然,唯獨巴圖爾聽出了大哥回營時,那多出的馬蹄聲。
    巴圖爾有突厥血統,瞬時間便明白自家大哥要幹什麽了。
    熱血沸騰,他已經很久沒有騎在馬背上了。
    一行人出了帳,眾人盯著那匹汗血寶馬挪不動步。
    沈潮生看著那大大咧咧坐在地上的沈嘯說道:“你怎的不回去?”
    “大哥,如今這陷陣營裏一個個都殺紅了眼,那狗屁倒灶的王旅帥一看就是對咱有怨,咱在這兒給你守著。”
    沈潮生不由得多看了眼這傻大個,隻覺得荒誕,什麽時候開的竅?
    清晨時分。
    攻城的軍鼓聲還未響,便有人在外呼喚。
    沈潮生依舊穿著一身紮甲出帳,原來是那幾名王迅手下的親兵。
    “參見沈都尉。”
    那匍匐在地的親衛,便是元宵那日用刀麵閃自己眼睛的家夥。
    “何事?”
    沈潮生未開口,那匍匐在地的親衛不敢起身,連忙與地麵貼的更緊了些。
    “回都尉,昨日傷了沈都尉的親兵,今早被王校尉知曉後砍了頭,讓小的帶來給都尉瞧一眼。”
    一旁跪著的親衛手中,提著一串頭顱。
    “快快起身,這種小事怎敢勞煩王校尉,還讓好漢特意來上一趟。”
    沈潮生這才將那緊貼地麵的親衛扶起。
    兩名親衛逃也似的離去,隻留下地上那一串頭顱。
    沈潮生穿著紮甲手提陌刀,招呼著眾人繼續護衛王迅去了。
    地勢稍高處,王迅與王舟正在監軍。
    王迅見沈潮生依舊身穿紮甲來護衛自己,開口說道:“下官隻是校尉,怎敢讓沈都尉作近軍?”
    王迅的語氣極其恭敬,好似沈潮生真就是那忠勇都尉。
    “王大哥為何如此羞辱於我?”
    沈潮生麵露難色,繼續說道:“若是外人這般稱呼也就罷了,王大哥還不知怎麽回事嗎?”
    王迅自然知道。
    昨日夜裏,自己被皇甫惟明喚起。
    王迅欣喜若狂,本以為是阿爺特意調走自己,畢竟阿爺與皇甫惟明私交甚好。
    未曾想竟是讓自己寫封家書給阿爺,讓這家書與皇甫惟明手稿一同寄出。
    讓自己勸阿爺屯兵突厥邊境。
    事後得知這卑賤小子竟然升了忠勇都尉,那計謀定是這小子提的。
    王迅恨的牙癢。
    若是這小子將計謀告知自己,那麽這份潑天大功就是自己的了。
    可心中憤恨,麵上依然得雲淡風輕。
    沒必要同一個死人計較。
    今日的戰鼓響的更加早了些。
    皇甫憲走出中軍營帳,竟滿臉帶笑的朝著沈潮生走來。
    “沈都尉,怎未穿那明光鎧?可是不合身?若是不合身盡管說來,我讓阿爺替你再換一套。”
    皇甫憲麵上帶笑。
    “回稟軍使,合身的,隻是還未到著甲之時。”
    沈潮生深揖。
    皇甫憲故作急切:“這怎使得,如今你已是都尉,與咱不分貴賤。”
    沈潮生並未起身,繼續說道:“末將能升都尉,全全仰仗軍使與大帥的大恩。無論何時何地,末將都是軍使麾下小卒。”
    這一頓馬屁拍的恰到好處,特別還是在王迅眼前。
    昨日皇甫憲心中依然記恨這小子有招不出,讓自己白白憂心斷腸幾日。
    今日看來,不過又是一個貪功冒進的蠢貨罷了。
    升為都尉又如何?手中可有銀魚符?
    皇甫憲回眸看見那躲在一側的王舟。
    “本將聽聞,當日行軍之時,你因沈都尉默認麾下士卒揭開腰帶,抽打了沈都尉二十鞭?”
    王舟頓時雙腿打顫。
    自己能姓王,全憑家姐受王忠嗣寵愛而賜姓。
    本是舅舅的王舟,如今在軍中喊著王迅大哥,在王家能有什麽地位不言而喻。
    “軍使,不過些許小事,那傷勢昨日便好了。”
    沈潮生故意說道。
    原本打顫的王舟,聽聞這句話,還以為沈潮生在替自己求情。
    “皇甫軍使,沈都尉。”
    王迅朝著二人拱手。
    “這般頂撞上將的下屬,還請由我行刑。”
    未等二人開口,王迅便揚起馬鞭,狠狠的抽打在王舟身上。
    沈潮生好生相勸,而皇甫憲默不作聲。
    直到王舟皮開肉綻,淌了一地鮮血,這才丟下馬鞭。
    “軍中有軍中規矩,以後莫要逾矩。”
    皇甫憲淡淡瞥了一眼半死不活的王舟。
    “沈都尉,今日還得挑選士卒,你且與我同去。”
    皇甫憲招呼著沈潮生離去,留下王家二人在原地。
    王舟癱在地上不敢出聲。
    皇甫憲教訓的是王舟,可何嚐不是教訓自己?
    沈潮生隨皇甫憲來到前軍營地時,五百精壯士卒已列成方陣。
    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狠角色。
    然而自己那夥人麵色有些不太對勁。
    “沈都尉,這是崔副將。”
    皇甫憲指了指身旁腰懸橫刀的中年漢子
    “崔家世代為將,熟稔突厥戰法,你帶死士襲擾吐蕃,他替你掌旗。”
    心中冷笑:誰是副將?
    皇甫憲見沈潮生麵色並無變化,繼續開口道:“陷陣營會騎馬的終究少了些,大帥特意調來這五百人馬與你一道前去。”
    “此番前路凶險,全靠兩位將軍了。”
    皇甫憲拱手。
    原來軍中規矩竟是這般。
    沈潮生終究是想簡單了,那打在王舟身上的鞭子,不僅僅是給王舟與王迅的。
    更是給自己看的。
    崔副將顯然與皇甫憲十分熟絡,兩人不斷的交談起來。
    沈潮生識趣的帶著這五百人馬在一旁候著。
    皇甫憲餘光掠過一旁清點士卒的沈潮生,嘴角微翹。
    光杆的都尉也是“都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