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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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極了的眾人,一歇便是兩天三夜。
    直到第三日早晨,才一個個的有些精神。
    沈潮生每日都在瑪祥仲巴傑的帳外揮刀鍛煉。
    既是鍛煉,也是收斂那一身煞氣。
    瑪祥仲巴傑倒也懂事。
    一連三日未出,就連餐食都由王忠嗣派人送來。
    卯時三刻,沈潮生正將手中陌刀舞的虎虎生風。
    遠處的哥舒翰提著食盒走來。
    “見過哥舒牙將。”
    沈潮生抱拳行禮。
    哥舒翰將食盒往旁邊石墩上一放,目光落在沈潮生手中那柄陌刀上。
    “沈都尉這刀使得好氣勢,若是被結結實實砍一刀,隻怕是得人馬皆碎。”
    沈潮生收刀而立,見哥舒翰目光灼灼,已知其意。
    “末將不過是每日揮刀強身,哪及得哥舒牙將馳騁沙場的真功夫。”
    “哎!”
    哥舒翰擺手大笑,伸手從腰間摘下橫刀。
    “早聽帳下親兵說過,沈都尉驍勇善戰,在哪吐蕃軍陣中殺的有來有回。”
    “今日若不討教兩招,某這心裏頭可就跟貓抓似的。”
    說話間,已退後三步,單手握刀斜指地麵,那姿態看似隨意,步子紮的極穩。
    沈潮生見他神色誠懇,並非驕矜挑釁。
    “既如此,便請牙將賜教。”
    話音未落,手中陌刀已斜挑而起。
    沈潮生雙手握柄,整個人如鐵塔般矗立。
    沉下腰馬,刀身未動,氣勢已先壓了過來。
    哥舒翰眼中精光一閃,喝一聲好。
    橫刀倏然出鞘!
    唐橫刀本就以輕快鋒利見長,哥舒翰使來更是迅捷如電。
    哥舒翰左腳向前一滑,刀光直取沈潮生肩頸。
    沈潮生不慌不忙,陌刀向下一沉。
    “當”的一聲脆響,將橫刀磕向一旁。
    哥舒翰隻覺虎口微微發麻,暗道:“好大力氣!”
    兩人一長一短,一壯一少,一快一猛,在帳前空地上鬥了起來。
    哥舒翰的橫刀如靈蛇出洞,招式變幻莫測,時而劈砍時而突刺,每一刀都瞄著沈潮生盔甲的縫隙。
    沈潮生的陌刀則如牆似壁,刀勢沉雄剛猛,每一次格擋都震得橫刀發顫。偶有反擊,更是刀未至而風先到。
    哥舒翰越鬥越是心驚,這廝怎的能將陌刀揮舞這麽快。
    彼此後撤。
    “痛快!痛快!沈都尉果然好本事,某這步戰算是勉強打個平手。”
    哥舒翰笑道:“沈都尉這臂力,怕不是能開五石弓?”
    五石?當初扛得石鎖都有四百餘斤……
    沈潮生笑道:“牙將刀法才叫精妙,末將隻憑借一身蠻力罷了。”
    沈潮生真心是有些眼饞那一手刀法。
    哥舒翰那橫刀使得如同臂使,明明是短兵器,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搶攻先手。
    這等技巧,自己這柄陌刀雖占了長度優勢,卻也難以完全壓製。
    陌刀被橫刀搶先,便已落入下乘。
    若哥舒翰用馬搠,長槍。
    隻怕會難以格擋。
    哥舒翰抹了把臉上的汗。
    “隻是地上拳腳有來有回,若某提馬搠上馬,怕是要多贏你三分了。”
    沈潮生收刀而立,拱手道:“哥舒牙將馬戰之能,末將早有耳聞,方才步戰已讓末將大開眼界,若論馬上功夫,自然是牙將更勝一籌。”
    沈潮生這話並非謙虛,哥舒翰出身突厥貴族,騎射之術本就是家學。自己這等步卒出身,就算入吐蕃搏殺一番,也確實難以相較。
    兩人相視一笑,方才的勝負之心早已化作惺惺相惜。
    哥舒翰正要再說些什麽,忽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輕咳。
    回頭一看,卻見王忠嗣不知何時已站在一側,擋住了偷看的瑪祥仲巴傑。
    “參見王節帥。”
    沈潮生拱手行禮。
    王忠嗣負手而立,目光在兩人汗濕的甲胄上轉了一圈,忽然朗聲笑道:“好!好個虎將相逢!”
    伸手虛扶二人行禮的手。
    “你二人一個刀沉似山,一個刀快如電,若大唐將士都有這般雄風,何愁邊患不平、國威不盛?”
    王忠嗣話音突然提高,顯然是敲打帳內的瑪祥仲巴傑。
    沈潮生與哥舒翰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見了幾分赧然。
    “隻恨如今事務繁忙,不能看你二人好好鬥上一場了。”
    王忠嗣給了哥舒翰一個眼神。
    “沈都尉,某還有事要忙,你且等著,待我回頭尋你。”
    王忠嗣與哥舒翰離去後,沈潮生坐在地上休息。
    “嘖嘖,大唐果然是天朝上國,連都尉與牙將的私鬥都這般好看。隻是沈都尉這把陌刀,砍起自己人來也不手軟,不知被那王忠嗣知曉了,又當如何?”
    瑪祥仲巴傑的聲音自帳內傳出。
    “使臣說笑了。”
    沈潮生緩緩鬆開刀柄,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波瀾。
    “末將可從未斬過自家人,無人會信使者之言。”
    瑪祥仲巴傑被噎的難受,這廝當真不要臉,又出言相激道:“皇甫惟明戰敗,你這出策之人也必死無疑。”
    沈潮生充耳不聞,隻當這使臣放屁。
    酉時初,夜色漸濃。
    沈潮生坐在地上,帳簾忽然被人掀開。
    哥舒翰隨手將半隻熟羊腿往沈潮生麵前一方。
    “饞壞了吧?節帥特意讓我給你我送來的。”
    “隻可惜節帥治軍嚴明,否則若是有酒,那便是極好了。”
    沈潮生讓出身位,哥舒翰便大大咧咧坐下。
    沈潮生也不客氣,抓起羊腿撕扯下些,塞兩口。
    “哥舒牙將還是莫要在稱末將為都尉了,屬實沒那個福分。”
    哥舒翰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家孩兒相差不大的小子,頓時心有所觸。
    如此年紀千騎入吐蕃,當真算得上勇武。
    哥舒翰抹了把嘴角的油,目光灼灼看向沈潮生。
    “實不相瞞,王公忙完這幾日,便要帶你回長安。”
    “你放心,王公最是惜才重義,治軍嚴格,但絕不會磨掉將士功績。”
    “你那身本事,不該埋沒。此番若能隨節帥回京,王公身為四道節度使,定能替你討份前程。”
    之後的話,沈潮生便已聽不清了。
    不知何時,哥舒翰已離開營帳。
    沈潮生輕撫著陌刀。
    無論往後日子如何。
    這般遭遇之下,沈潮生隻省的一件事。
    這些,不如手上刀劍與座下馬蹄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