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狼的長嘯在空蕩的廟宇裏回蕩，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無痕望著它挺拔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迷霧森林遇見它的模樣——那時它還隻是隻瘸腿的小狼崽，如今卻成了能與神秘力量抗衡的夥伴。
    “三個方向……”小喬蹲下身，指尖劃過地麵上殘留的微光，那是神秘使者消失前留下的印記，“東邊是黑沼濕地，我在古籍裏見過記載，說那裏的淤泥能吞噬活物；西邊是斷魂崖，傳說有會吐毒霧的藤蔓；南邊是冰封峽穀，終年飄雪，據說進去的人從沒出來過。”
    無痕的眉頭擰成個結。這三個地方，光聽名字就讓人脊背發涼。他摸了摸雪狼的頭，它耳尖的毛還豎著，顯然也在警惕未知的危險。“先選最近的吧。”他從背包裏翻出地圖，手指點在黑沼濕地的位置，“黑沼離這裏隻有半天路程，我們先去那看看。”
    雪狼突然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背，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無痕低頭時，正對上它琥珀色的眼睛——那裏麵映著廟宇穹頂的裂痕，像藏著什麽話。
    “你是說……有東西跟著我們？”無痕猛地轉頭，望向廟門外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剛才和野豬搏鬥時濺在衣擺上的血漬，不知何時凝成了深褐色，在昏暗裏像塊醒目的標記。
    小喬也緊張起來，握緊了腰間的短刀。“會不會是……趙天成的人？”她想起之前在石碑處遇到的蒙麵人，那些人手裏的弩箭淬著和野豬獠牙上相似的毒液。
    “不管是誰，都不能掉以輕心。”無痕將地圖折好塞進懷裏，“我們走快點，爭取在天黑前穿過黑沼。”
    離開廟宇時，霧氣似乎更重了。樹幹的影子在霧裏扭曲搖晃，像無數隻伸向他們的手。雪狼走在最前麵，鼻子幾乎貼到地麵，每走幾步就停下來嗅一嗅，耳朵警惕地豎著。
    “無痕，你看那棵樹。”小喬突然拽住他的胳膊，聲音發顫。右側一棵老槐樹的樹洞裏，隱約有雙綠瑩瑩的眼睛在閃爍，還沒等他們看清，就“嗖”地一下消失在霧裏。
    無痕的心提了起來。那速度太快了，不像是普通野獸。他從背包裏掏出火折子，剛想點燃，就被雪狼按住了手背。雪狼對著樹洞低吼一聲，尾巴繃得筆直——那是它遇到強敵時才有的姿態。
    “別點火，可能會引來更多東西。”無痕壓低聲音，拉著小喬往雪狼身後躲，“我們繞開這裏走。”
    剛走出沒幾步，身後突然傳來“哢嚓”一聲脆響，像是樹枝被踩斷的聲音。無痕猛地回頭，隻見霧裏飄著幾片深色的羽毛，落在地上瞬間就被濕氣浸透了。
    “是食腐鳥。”他認出那是黑沼濕地特有的猛禽，“這種鳥通常成群出沒，被它們盯上的獵物……”
    話沒說完，雪狼突然朝左前方竄了出去，對著一團濃霧猛撲過去。緊接著就聽到翅膀撲棱的聲音，還有幾聲淒厲的慘叫。等雪狼叼著一隻翅膀淌血的食腐鳥回來時，霧裏已經沒了動靜。
    “它們怕雪狼的氣息。”無痕鬆了口氣，卻見雪狼突然對著他的背包狂吠起來。背包側麵的口袋裏，裝著從水晶球那裏帶出來的半塊碎晶——剛才水晶球發光時崩裂的，他隨手撿了起來。
    碎晶此刻正泛著微弱的紅光，像塊燒紅的烙鐵。
    “這碎晶……”小喬剛想說什麽，就被一陣腥臭味打斷了。那味道越來越濃，混著腐爛的水草氣息，嗆得人直皺眉。
    “快到黑沼了。”無痕捂住口鼻，“跟著雪狼的腳印走，千萬別踩那些冒泡泡的淤泥。”
    黑沼濕地比想象中更詭異。水麵上漂浮著暗綠色的水藻，底下偶爾有東西一閃而過，攪起渾濁的漣漪。雪狼在前麵踩著露出水麵的石塊跳躍，每一步都精準無比。
    小喬正跟著跳上一塊青石板，腳下突然一滑。她驚呼著向後倒去時，手腕被無痕緊緊抓住了。“小心！”他的聲音裏帶著後怕，“這塊石板是鬆動的。”
    小喬低頭看去，剛才踩的地方已經陷進淤泥裏，黑色的泥漿正咕嘟咕嘟往上冒，像口沸騰的鍋。她的心跳得飛快，剛想說謝謝，就見雪狼突然對著不遠處的蘆葦叢齜起了牙。
    蘆葦在無風自動，裏麵隱約有個高大的影子在晃動。
    “誰在那裏？”無痕將小喬護在身後，手裏的樹枝捏得咯咯響。
    影子慢慢走了出來，是個穿著獸皮的男人，臉上塗著紅黑相間的油彩，手裏握著根纏著蛇骨的長矛。他的眼睛像鷹隼一樣銳利，死死盯著雪狼。
    “外來者，離開這裏。”男人的聲音沙啞得像磨石頭，“這是守護之狼的地盤，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無痕一愣。“守護之狼？你是說雪狼？”
    男人沒回答，隻是將長矛指向雪狼：“它身上有鑰匙的氣息，你們是來搶鑰匙的？”
    “我們是來尋找鑰匙，讓雪狼完全覺醒，解除神秘力量的。”小喬急忙解釋，“那股力量如果失控，整個森林都會遭殃。”
    男人的眉頭皺了起來，油彩下的嘴角撇了撇。“神秘力量？你們知道的不過是皮毛。”他突然吹了聲口哨，蘆葦叢裏又走出幾個同樣打扮的人，手裏都拿著武器。
    雪狼擋在他們麵前，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那些人卻不怕，反而對著雪狼跪了下來，嘴裏念念有詞。
    “他們在幹什麽？”小喬拽了拽無痕的衣角。
    “像是在祈禱。”無痕也看懵了。***起身，對著雪狼拜了拜，才轉向他們：“跟我來。既然是守護之狼帶你們來的，或許……你們真的是預言裏的人。”
    跟著男人們穿過蘆葦叢，眼前出現了一片幹燥的空地。空地上有座用獸骨搭成的祭壇，祭壇中央插著根水晶柱，柱子裏嵌著塊月牙形的金屬，正散發著柔和的藍光。
    “這是第一把鑰匙——月痕鑰。”男人指著水晶柱，“但不是誰都能拿的。”他突然拔出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劃了道口子，鮮血滴在祭壇上時，水晶柱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
    光芒裏浮現出一些畫麵：雪狼在冰原上奔跑，身後跟著一群發光的狼影；一座火山正在噴發，黑色的煙塵遮天蔽日；最後是個巨大的漩渦，將天地都吸了進去。
    “這是……雪狼的過去？”小喬看得目瞪口呆。
    男人的表情凝重起來：“預言說，當三把鑰匙集齊，守護之狼覺醒時，世界會經曆一次重生。但如果鑰匙落入壞人手裏，重生就會變成毀滅。”他看向無痕，“你們真的準備好了嗎？”
    無痕想起林悅的笑容，想起那些因為神秘力量而受苦的村民。“我們準備好了。”他的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
    男人盯著他看了很久，突然點了點頭。“把雪狼帶過來。”
    雪狼走到祭壇前時，水晶柱裏的月痕鑰突然飛了出來，穩穩地落在它的額頭上。藍光順著它的皮毛流淌，像給它鍍上了層鎧甲。雪狼仰頭長嘯，聲音穿透了黑沼的濃霧，震得水麵上的水藻都在顫抖。
    “月痕鑰認主了。”男人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接下來去斷魂崖吧，那裏有第二把鑰匙——焰心鑰。但要小心崖底的藤蔓，它們會纏住靠近的一切活物。”
    無痕剛想說謝謝，就見男人突然指向他們身後。“你們帶來的‘尾巴’，該處理掉了。”
    無痕回頭時，霧裏鑽出幾個蒙麵人，手裏的弩箭正對著他們。為首的那人摘下麵罩，露出張疤痕交錯的臉——是之前在石碑處見過的那個頭目。
    “多謝你幫我們找到鑰匙。”頭目冷笑一聲，“現在，把雪狼交出來，或許能留你們全屍。”
    雪狼身上的藍光突然暴漲，將蒙麵人的箭都彈開了。無痕趁機拉著小喬後退，卻被男人按住了肩膀。“這裏交給我們。”他揮了揮長矛，周圍的族人立刻舉起了武器，“你們快去找焰心鑰，別讓鑰匙落入暗影族手裏。”
    暗影族？無痕這才明白，這些蒙麵人是衝著鑰匙來的。他看了眼雪狼，它正對著蒙麵人低吼，額頭上的月痕鑰亮得驚人。“我們走！”他拉著小喬，跟著雪狼衝進了濃霧深處。
    身後傳來兵器碰撞的聲音和慘叫聲，小喬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隻看到男人的長矛在空中劃出道銀光，然後就被濃霧吞沒了。
    “他們會沒事的吧？”她的聲音裏帶著擔憂。
    無痕沒有回答，隻是握緊了她的手。雪狼在前麵跑得飛快，額頭上的藍光像盞燈，照亮了前方的路。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