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像塊濕抹布，擦得視野一片模糊。小喬跟著無痕在林間穿梭，腳下的落葉被踩得沙沙響，總覺得身後有雙眼睛盯著自己。她攥著無痕的手心沁出了汗，雪狼額上的藍光在霧裏忽明忽暗，像顆懸在半空的星子。
    “還有多久到斷魂崖？”她喘著氣問，喉嚨幹得發疼。剛才從黑沼逃出來時慌不擇路，水壺早就不知所蹤。
    無痕回頭時，額前的碎發沾著霧水，貼在蒼白的臉上。“快了。”他指著左前方，“你看那片沒有樹的地方，應該就是崖邊了。”
    果然走了沒幾步，眼前的樹木突然稀疏起來。風裏混著股焦糊味，吹得人臉頰發燙。雪狼突然停下腳步，對著前方低吼——霧氣中隱約露出紅褐色的岩壁，像被火燒過的傷疤。
    “小心腳下。”無痕拉住差點踩空的小喬，“這裏的石頭鬆得很。”
    崖邊的風異常大，卷著霧片往下跌。小喬探頭往下看時，嚇得趕緊縮回脖子——底下深不見底，隻有些墨綠色的藤蔓在風裏晃，根須像無數條絞在一起的蛇。
    “焰心鑰會在這種地方？”她的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那些藤蔓……看著好嚇人。”
    雪狼突然對著崖壁刨了刨爪子。那裏有串鑿出來的石階，窄得隻能容下半隻腳，還覆著層滑溜溜的苔蘚。石階一直往下延伸，最後被藤蔓吞沒。
    “看來得從這裏下去。”無痕蹲下身試了試石階的硬度，“雪狼，你能在前麵探路嗎？”
    雪狼蹭了蹭他的膝蓋，縱身跳上石階。它的爪子踩在苔蘚上居然沒打滑，額上的藍光映得石階泛出青幽幽的光。
    “抓緊岩壁上的石縫。”無痕先跳了下去，回頭朝小喬伸出手，“別怕，我在下麵接著你。”
    小喬咬著牙踩上石階，腳下的苔蘚像抹了油，她死死攥著無痕的手，心髒跳得像要撞碎肋骨。“這路也太險了……”她剛想說什麽，指尖突然觸到塊鬆動的石頭，整個人猛地往下墜——還好無痕拽得緊，她懸空晃了兩下，腳尖才重新勾住石階。
    “別往下看。”無痕的聲音貼在她耳邊，帶著溫熱的氣息，“盯著我的肩膀，一步一步來。”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往下挪，風卷著藤蔓的腥氣撲上來，偶爾有段枯藤從頭頂掠過，像條冰冷的蛇。雪狼在前麵走走停停，每到轉彎處就回頭等他們，藍光在黑暗裏像盞引路的燈。
    下到一半時，小喬突然踩到團軟乎乎的東西。她低頭一看，差點叫出聲來——是具隻剩骨架的屍體，被藤蔓纏得像團亂麻，指骨還保持著抓撓的姿勢。
    “別看。”無痕用手擋住她的眼睛，“這些應該是以前來尋寶的人。”
    小喬的後背起了層冷汗，剛想點頭，就聽雪狼發出聲急促的警告。頭頂突然傳來“簌簌”的響動，她抬頭時，隻見大片藤蔓正像活物似的卷過來，根須上的倒刺閃著寒光。
    “快躲！”無痕拽著她往岩壁貼，那些藤蔓擦著他們的鼻尖掃過，帶起陣刺鼻的酸味。被掃到的石階瞬間冒出青煙，石頭竟被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這藤蔓有毒！”小喬的聲音發顫，“它們是活的！”
    雪狼對著藤蔓猛吼，額上的藍光突然炸開，藤蔓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去。但很快又卷土重來，這次更密集，像張鋪天蓋地的網。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無痕看著越來越多的藤蔓，急得額頭冒汗，“雪狼的力量好像在減弱，它額上的光變暗了。”
    小喬突然注意到藤蔓的根部——那裏纏著塊暗紅色的東西，在風裏偶爾閃過絲紅光。“你看那裏！”她指著根最粗的藤蔓，“那是不是焰心鑰？”
    無痕眯起眼睛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對！焰心鑰肯定在那裏麵！這些藤蔓是在守護它！”
    可那些藤蔓纏得像鐵桶，別說靠近，稍微碰一下就會被卷住。小喬急得直跺腳，忽然想起背包裏還有半瓶火折子——那是之前準備用來照明的，一直沒舍得用。
    “用火！”她掏出火折子晃了晃，“藤蔓怕火！”
    無痕眼睛一亮，接過火折子吹燃。火苗剛竄起來，周圍的藤蔓就像受驚的蛇般往後縮。“管用！”他護著火苗往前挪了兩步，“小喬，你跟著我，別離開火光範圍。”
    雪狼也明白過來，衝到他們前麵用身體撞開擋路的藤蔓。火苗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岩壁上晃動，藤蔓被火燎到的地方發出“滋滋”的響，冒出股焦臭的黑煙。
    離那根粗藤蔓越來越近時，小喬突然發現不對勁——那些被燒掉的藤蔓茬口處，竟滲出暗紅色的汁液，滴在石階上“嗤嗤”冒泡。
    “小心汁液！”她剛喊出聲，就見段被燒斷的藤蔓掉下來，汁液濺在雪狼的後腿上。雪狼疼得悶哼一聲，踉蹌著差點摔下去。
    “雪狼！”小喬想衝過去，卻被無痕拉住了。“別亂動亂！”他用火折子逼退纏上來的藤蔓，另一隻手迅速撕下衣角，“快幫它擦掉汁液！”
    小喬蹲下身時，眼淚差點掉下來——雪狼的後腿被燙出片紅痕，毛發都焦了。它卻隻是用頭蹭了蹭她的手背，喉嚨裏發出安撫的呼嚕聲。
    “我們得快點拿到鑰匙。”無痕的聲音裏帶著火氣，他舉著火折子往粗藤蔓湊，“小喬，你看清楚焰心鑰的位置了嗎？”
    “就在藤蔓最中間！”小喬指著塊凸起的地方，“那裏的紅光最亮！”
    無痕深吸一口氣，突然將火折子塞給小喬，雙手抓住粗藤蔓猛地一拽——藤蔓吃痛地收緊，中間的凸起處竟裂開道縫，露出裏麵嵌著的焰心鑰！那鑰匙像塊燒紅的炭，通體裹著層火焰似的紅光。
    “就是現在！”他大喊著騰出一隻手去摳焰心鑰，可藤蔓突然瘋狂收縮，將他的胳膊死死纏住。
    “無痕！”小喬急得用火折子去燒藤蔓，可那些藤蔓像有知覺似的，避開火苗往無痕的肩膀纏。
    雪狼突然低吼一聲，縱身跳上藤蔓，用牙死死咬住纏住無痕胳膊的地方。它的牙齒竟能咬穿藤蔓的外皮，暗紅色的汁液順著它的嘴角往下淌，它卻半點沒鬆口。
    “快拿鑰匙！”無痕疼得額頭青筋暴起，另一隻手拚命往裂縫裏伸。指尖終於觸到焰心鑰的瞬間，那鑰匙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將整根藤蔓都照得透亮——纏在無痕胳膊上的藤蔓像被燙到似的，瞬間鬆開了。
    焰心鑰從藤蔓裏飛出來，穩穩落在雪狼的額頭上。藍光與紅光交織在一起，雪狼身上突然騰起層火焰似的光霧，剛才被燙傷的後腿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它在進化！”小喬驚喜地捂住嘴。
    雪狼仰頭長嘯，聲音震得崖壁都在顫。那些纏上來的藤蔓像是遇到了克星，紛紛往回縮，很快就縮回了崖底的黑暗裏。
    無痕揉著被勒出紅痕的胳膊，看著雪狼身上的光霧，突然笑了。“我們做到了。”
    小喬剛想點頭，就聽頭頂傳來石塊滾落的聲音。她抬頭一看，隻見幾個蒙麵人正站在崖邊往下看，為首的正是那個疤痕臉頭目。
    “果然在這裏！”頭目舉起弩箭，箭頭閃著綠光，“這次看你們往哪跑！”
    雪狼突然對著崖頂噴出團火光，嚇得蒙麵人紛紛後退。無痕趁機拉著小喬往石階下跑：“快！下去找路離開！”
    他們剛跑到崖底，身後就傳來箭鏃破空的聲音。雪狼用身體擋在前麵，火光將箭都彈開了，可崖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些人居然也跟著下來了。
    “這邊有個山洞！”小喬突然指著岩壁上的裂縫，“快進去！”
    山洞裏黑漆漆的，彌漫著股土腥味。無痕剛用火折子照了照，就發現地上有串新鮮的腳印，不是他們的，也不是蒙麵人的。
    “這裏有人來過？”他的心跳了跳，握緊了手裏的樹枝。
    雪狼對著山洞深處低吼一聲，額上的光忽明忽暗。小喬突然注意到洞壁上刻著些符號，和之前在廟宇看到的很像，隻是更潦草，像是匆忙間刻上去的。
    “這些符號……”她伸手摸了摸，指尖突然觸到塊鬆動的石頭。石頭被她按下去的瞬間，洞壁竟緩緩移開，露出後麵的通道。
    通道裏隱約傳來風聲，還夾雜著奇怪的吟唱聲。無痕和小喬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
    “走嗎？”小喬的聲音壓得很低。
    無痕看了眼洞口——外麵傳來蒙麵人的叫罵聲，越來越近了。他咬了咬牙：“進去！總比被他們抓住強！”
    雪狼率先衝進通道，藍光與紅光在黑暗裏拉出兩道殘影。無痕拉著小喬跟進去時，身後的洞壁“轟隆”一聲合上了，將蒙麵人的聲音徹底隔絕在外。
    通道裏的吟唱聲越來越清晰，像有無數人在低聲祈禱。小喬的手心又開始冒汗，她攥著無痕的手，忽然覺得這通道深處，藏著比暗影族更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