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賊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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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鎮,五裏外。
名為劉八村的小地方,農戶不過十幾家,良田百畝,小的不能再小。
各戶之間,岔開很大距離。
其中一戶遠離村中的農家院落,四十多歲的婦人,正在灶房裏拉風箱,辛苦做飯。
滿滿一大鍋肉和菜,混著煮熟,再放些鹽巴,便算不錯的佳肴了。
十數名男子聚集在院中,服色各異。
相同的是,人人帶著兵器。
有錘,有棍,有刀,有弩。
多半坐在院子裏懶散曬太陽,隻有兩三人坐上椅子。
此時,宋念守見過的那名壯漢,正對其中一人興奮道:“大當家果然沒猜錯,宋家那小子確實有第三境的本事!”
坐在他麵前的男子,身形粗壯,裸露在外的雙臂,刻著密密麻麻的名字。
粗略一看,好似兩條飛龍。
而那些名字,便是死在他手裏的人,數以百計!
其麵容更是醜陋,皺皺巴巴,坑坑窪窪,尋常人看一眼便會被嚇的不輕。
即便身邊同伴,也會刻意避開那張臉。
一尺半長的奇形彎刀,削開手中隻放了些許鹽巴,血淋淋的生驢肉。
用刀尖插著填進嘴裏,三兩下咽個幹淨。
連吃好幾塊,他才暫時停住,頭也不抬的道:“你覺得第三境,未必隻有第三境。時局這麽差,宋家卻能逆行而上,怎會把所有東西都放在外麵?”
“大當家的意思是,那小子藏拙?”
旁邊瘦高個,一道疤痕斜斜貫穿整個麵部,直至耳後,好似將整張臉一分為二。
“藏肯定是藏了,最少第四境。這樣一算,叫宋啟山的那老小子,或許也是第四境,又或者第五境。”
大當家再削一片驢肉填進嘴裏,喉嚨上下一動咽入腹中:“這樣的土財主,殺起來才有滋味。”
旁邊幾人都附和著笑出聲,他們是來自數百裏外的流寇。
大當家第五境頂尖修為,二當家,三當家第四境,其餘人盡是第三境。
如此實力在流寇中,也算相當強勁了。
流竄千裏,犯下不知多少次滅門慘案,卻從未被抓住。
他們很厲害,也很謹慎,從不去縣以上的地方。
尋常村落裏,第三境武者有一些,第四境,第五境少之又少。
等縣衙派人來,早就逃之夭夭。
哪怕當麵撞上,大多第二境的捕快,也少有人能奈何他們。
憑借著謹慎性格,這夥人日子過的相當滋潤。
“那何時動手?”先前的壯漢問道,眼裏有些迫不及待。
“聽聞宋家頗為和睦,從未生過氣?”大當家手中彎刀頓止,聲音低沉的許多:“那還留他們活過今晚做什麽。”
因長相醜陋,他從小便被爹娘遺棄。
後來被善心的養父收養,也因被村民笑話,養父養母時常發生爭吵。
十二歲那年,他跟人學習武道,沒想到天資卓越,短短兩年時間,便有了武道第二境修為。
猶記得晉升第二境那天,養父歡喜的在家擺桌,請了村裏十數人共賀。
他喝了一杯酒,然後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彎刀,將養父養母,連同十數村民殺了個幹淨。
沒人知道,那時他有多爽。
原來血從脖子噴出來,濺在嘴裏,那麽有滋味。
想殺人,他從四歲開始,已經想了十年!
卷走銀兩後,他循著兒時的記憶,一路糾集不少流寇,三年後,找到生父生母家。
至今想起同根同源的親弟弟,在刀下尿褲子求饒,然後被一刀砍掉腦袋,他都會興奮的打哆嗦。
為什麽你可以長的不那麽醜呢?
為什麽爹娘沒有把你扔掉呢?
那你隻有死了。
他覺得自己不恨親生爹娘,隻是看不慣他們那般和睦。
不應該和睦的,你們得吵架才對。
到如今,他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掠奪金銀,已不是主要目的。
他開始專門搜尋那些日子過的舒心,家庭和睦的土財主。
看著他們在自己刀下苦苦求饒,然後讓他們自相殘殺。
爹娘兄弟姐妹,反目成仇,拿著刀子想要拚出一條活路,這才是他想見到的。
就像這戶農家,他給了夫妻倆一人一把刀,誰最後站著,誰活。
男人猶豫了,不舍得下手。
而那婦人,哭著將刀捅進男人的脖頸。
看著男人瞪圓眼睛,不敢置信倒下的時候,他發自內心的笑了。
多好啊,這樣才是對的。
宋家,便是下一個目標。
看似平靜的語氣下,心髒快速跳動著,他比誰都迫切希望夜晚到來。
很快,夜幕便降臨了。
院子裏的人,紛紛起身。
窩在灶房裏的婦人,被喊了出來。
她渾身發抖,不敢抬頭。
大當家走到她麵前,拍了拍婦人肩膀:“這兩日,辛苦你了,給這麽多人做飯,很累吧?”
婦人依然不敢抬頭,隻聲音顫抖道:“不,不……”
話音未落,彎刀便劃開了她的脖子。
鋒利。
迅疾。
隨後,話語聲才傳入耳中:“好險,差點讓你說出來了,怎能不累呢?死了,就不累了。”
婦人愣了下,而後抬手捂著脖子,絲絲血跡透過指縫滲透出來。
她眼裏終於有了憎恨之色,更充滿絕望。
大當家答應過,不殺她的。
她張嘴想要質問,卻吐出了連串血沫。
生機伴隨著鮮血不斷湧出,身體倒地,大當家轉頭看向旁邊瘦高的二當家:“她是不是有話要說?”
瘦高個二當家,手裏提著一把鏈錘,笑的臉上疤痕好似惡毒蜈蚣張口:“或許是要誇大當家。”
“誇我什麽?”
“自然誇大當家不守承諾,是真的賊寇。”
大當家嗬嗬嗬的笑起來,皺巴巴的麵皮,堆的好似老樹皮般難看。
其餘人也跟著笑,沒人在乎婦人想說什麽。
死人罷了。
夜色已深,他們走出了這間院子。
裏屋房門大開,早已僵硬的男人屍體,仍然睜大眼睛看著外麵。
婦人倒下的軀體,正背對著他。
風呼嘯而至,蕩起陣陣怨念,遮蔽了月色。
讓這天,黑的不見五指。
月黑風高。
殺人夜!
不久後,他們來到早已踩好點的宋家宅院。
院內已經度過十個年頭的老黃牛,依然窩在草堆上。
牛嘴裏蠕動著,靜靜看著門栓被撬起,如同十年前那一夜。
隻是這一次,它連甩動繩索,發出聲響的興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