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烽火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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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啟山聽的搖頭,道:“你如今有所成就,當戒驕戒躁,不可衝動行事。官場複雜,遠勝於江湖鄉野,想做自己要做的事,不妨等位置再高些。”
    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就是這麽尷尬。
    有點權力,但權力又不大。
    外人看著羨慕,隻有自己才知道肚子裏全是苦水。
    賀周知再次歎氣,道:“大哥如今身在桃源福地,怕是不知道外麵都成什麽樣了。朝廷賦稅年年增加,我在的那個州,已有不少地方民變。”
    “再發展下去,怕是要止不住了。也不知天家怎麽想的,明明前些年還好好的,怎突然就……”
    賀周知說到這,便沒再說下去。
    官場待的久了,有時候很容易敏感。
    哪怕當著沒有血緣,卻勝似親大哥的宋啟山麵前,有些話也不好說的太多。
    宋啟山知道這些話確實不宜多言,便道:“走一步算一步,改變不了的事情,何須憂愁,徒增煩惱罷了。”
    “理是這個理,隻是……”賀周知苦笑道:“若大哥能身居高位就好了,以你的學識和能力,必定可將天下都治理的很好。”
    “我對古今經典知曉甚少,都是些野路子的道理,怕連鄉試都過不去。”宋啟山道。
    “若連大哥這樣的人都過不去,隻能說科舉有很大弊端,無法真正篩羅人才!”
    宋啟山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確實沒做官的打算,賀周知如此聰明的人,都累的苦不堪言,自己幹嘛自討苦吃。
    倒是那些朝中官員,可以借著賀周知和溫修文的關係接觸接觸。
    越是大官,帶來的吉光可就越多!
    “對了,過年時念豐可回來?許久未見他了。”賀周知問道。
    “上回寫信說年前回來的,到現在還沒下文,具體不甚清楚。”宋啟山道。
    賀周知嗯了聲,道:“年前應無太多軍務處理,該很快就能回來了。”
    兩人就這樣說著聊著,一路朝著宋家莊行去。
    身後亂墳崗的幾座墳頭,黃紙餘燼隨風飛舞,有種說不出的淒涼。
    ——————
    京都城。
    皇宮。
    登基已有十多年的梁王,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靠在貌美宮女大腿上。
    喝著美味貢酒,聞著少女花香,手裏一本春宮圖,讓幾名在旁邊等著伺候的宮女麵紅耳赤。
    堂堂梁國君王,竟如此荒誕不堪,令人不解。
    十幾年前的梁王,可還宣告天下,要做千古第一明君呢。
    沒人知道,他怎麽就突然變成這幅模樣。
    宮門被人推開,五十來歲的老太監,弓著身子,邁著小碎步跑過來。
    到了跟前,夾著尖銳的嗓音,恭聲道:“王上,吏部侍郎黃山之求見。”
    “讓他進來吧。”梁王隨意擺擺手,眼睛一直盯著手裏的春宮圖,時而翻上一頁,和宮女探討些不堪入耳的問題。
    那些宮女越是羞澀,他便越是高興的大笑。
    不多時,身著二品官服,年近五十的禮部侍郎走了進來。
    他麵容堅毅,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見到宮內荒誕場麵,並無異樣之色,到了跟前便要行禮。
    梁王頭也不抬的道:“無需多禮。”
    黃山之這才躬身道:“稟王上,您要送的東西,都已送到。即刻啟程,不日將至。”
    翻到一半的春宮圖停下來,梁王的視線,首次從圖本上,轉到了這位禮部侍郎身上。
    “妥當嗎?”他問道,聲調比之前略微有些沉。
    黃山之點頭:“死而後已。”
    梁王下意識要直起身子,但不知想到了什麽,又重新躺下去。
    他擺擺手:“知道了。”
    黃山之也不多言,轉身離去。
    梁王則將春宮圖翻到了下一頁,而後指著上麵的圖畫,笑著問道:“可好看?”
    宮女羞澀難當,下意識側過頭去。
    然而下一刻,便被梁王掐著脖子,強行將頭扭過來。
    隻見方才還笑眯眯的梁王,此刻麵色陰沉,甚至稱得上略顯猙獰。
    “問你呢,可好看?”
    宮女被嚇的麵無人色,本能點頭:“好,好看……”
    猙獰之色轉瞬即逝,梁王臉上重新掛上笑容。
    輕輕揉捏著宮女嫩滑脖頸,道:“這才對嘛,讓你看,你就得看。沒弄疼你吧?”
    宮女何時見過梁王這般異樣,顫顫巍巍的搖頭:“沒,沒……”
    “莫怕,就算死,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梁王笑嗬嗬的道。
    宮女頓時嚇的嘴唇都發青了,慌不迭的跪倒在地:“奴婢罪該萬死!求王上恕罪!”
    梁王依然滿臉帶笑,將她拉起來摟在懷中:“都說了莫怕,隻要聽話,我怎麽會殺你呢。”
    宮女瑟瑟發抖,卻不敢多言,更不敢反抗。
    ————————
    峰巒城。
    這裏是榮安城之後的一座大城,由於貼近陳梁邊境的官道,時常有兩國行商之人來往。
    論繁華程度,不比一州首府差多少。
    此時的峰巒城都司府,宋念豐滿臉訝然:“大人莫不是在說笑?”
    幾年前升任都司的汪淩嶽,一拳打在他胸口:“老子何時跟你開過玩笑,此次隨參將大人進京麵聖,這裏全權交由你代管,可莫要出什麽差錯,否則老子回來決不輕饒!”
    汪淩嶽要進京麵聖,還要帶著手下眾多武官同去。
    唯一留下的,便是宋念豐。
    年關將至,本要趕回去與家人團聚,卻被突然喊來這。
    回不了家倒是其次,他不能理解汪淩嶽為何要這樣做。
    五品守備,代行四品都司之職。
    這種事很少發生,就算有,也多半是在戰時。
    如今又不打仗,按理說應由知府大人暫管才合規矩。
    “老子管那麽多規矩不規矩的,反正這裏交給你,就由你管著。”
    汪淩嶽還是一如既往,不按規矩辦事。
    說起來,這是一份信任。
    但宋念豐心中,卻有種莫名不安。
    尤其汪淩嶽語氣低沉,道:“若有意外發生,無論何人作祟,絕不可心慈手軟。知府敢囉嗦,砍了他就是!”
    宋念豐越聽越覺得不對味,究竟有何事要發生?
    汪淩嶽笑著拍了拍他的臉,好似十多年前宋念豐剛從山上宰了幾十個陳國探子時那般。
    這位四品都司眼裏,盡是欣賞之色。
    “那把刀,用著可還趁手?”
    當年汪淩嶽賞了宋念豐一把刀,名為無鋒,實則鋒利無比。
    這些年,宋念豐手持此刀,立下汗馬功勞,一步步走到如今五品守備的位置。
    除了自身智勇雙全外,汪淩嶽的提攜也很重要。
    聽見他問,宋念豐便從腰間摘下陪伴多年的長刀。
    汪淩嶽接了過來,抽出看了眼,鋒銳之氣,比往之更甚。
    “這刀在你手裏,越來越有名刀的架勢了。”汪淩嶽笑著道:“今日借我一用,等回來後再還你。”
    宋念豐隻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進京麵聖,卻要借刀?
    “大人,您究竟是要……”
    “莫要問。”汪淩嶽將長刀係在腰間,再次抬手拍了拍宋念豐肩膀:“你小子是個人物,將來成就不止於此。待老子回來,這四品都司的位置,連刀一塊給你!”
    而後,汪淩嶽不再多言,徑直出了門。
    宋念豐要送,都被他用眼神製止。
    隻能看著汪淩嶽與其他幾位守備,千夫長,策馬而去。
    馬蹄聲漸行漸遠,繼而隱去。
    唯有心中不安,愈發濃鬱。
    進京。
    借刀。
    身後事。
    宋念豐仍然不明白,汪淩嶽究竟帶人去做什麽。
    造反?
    想想總覺得不太可能,汪淩嶽雖不喜歡按規矩辦事,卻對朝廷盡忠職守。
    是朝中有人要造反?
    那也應該多帶些兵馬才對,又豈會隻帶幾個最厲害的守備和千夫長。
    一陣風吹來,帶起了塵埃,久久不曾落下。
    宋念豐忽然一怔,總覺得這一幕,好似在哪見過。
    借刀,自然是要殺人的。
    要殺人,卻隻帶幾個厲害精銳。
    他忽然身子一顫,想起那一年自己在涼山帶著幾個百夫長和旗長,衝著高空之上的仙人,拉弓射箭。
    驟然間,宋念豐隻覺得好似萬年寒氣從骨子裏生出來。
    這一日,碧空如洗,晴空萬裏。
    嶺西山巒風聲蕭蕭,於西北荒漠卷起漫天黃沙,。
    千裏燕山河,驚濤駭浪!
    梁國一百七十九營,千夫長以上武官二百六十四人。
    不著片甲,攜兵刃,悄無聲息入京城。
    烽火未燃。
    狼煙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