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茅山道士巧救還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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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寶把越野車停進豫園地下車庫時,雨勢終於小了些。
    他解安全帶的手還在微微發抖——方才後視鏡裏那抹猩紅的殘影,總在眼前晃。
    副駕上張遠山倒是鎮定,正慢條斯理用黃紙擦銅錢劍上的雨漬,劍穗上的銅鈴偶爾輕響,像在敲他緊繃的神經。
    "李哥!"趙婉兒的聲音從電梯口飄過來。
    施麗婭跟在她身後,發梢沾著金粉,手裏舉著半塊糖畫,兔子耳朵已經被啃得缺了口。
    李寶剛露出個笑,施麗婭就撲過來揪住他手腕:"你再不來,我連糖畫杆子都要吞下去了!"
    趙婉兒戳了戳施麗婭後背,又朝李寶使眼色。
    李寶這才注意到她眼底的青影——她父親趙總上個月剛走,留下塊刻著"乾陵"二字的玉牌,最近她總說夢見穿唐裝的老人在雨裏招手。
    他喉嚨發緊,剛要開口,張遠山突然拍了拍他肩膀:"你們先去吃,我去辦點事。"
    "道士先生不留飯?"施麗婭歪頭,"南翔小籠可甜了!"
    張遠山笑了笑,把銅錢劍往袖裏一收:"有樁白事要了。"他轉身時,李寶看見他掌心攥著半塊銅片——正是之前在車裏敲的那塊,泛著暗啞的光。
    這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李寶夾起的小籠包掉了三次,趙婉兒終於放下筷子:"你不對勁。"施麗婭也停了嘴,糖畫碎屑沾在嘴角:"是不是又遇見那啥了?"
    李寶張了張嘴,想起張遠山說趙婉兒最忌諱這些,到底把"產婦鬼魂"咽了回去。
    他摸出手機看時間,晚上七點整——張遠山說過要去拜祭棺材,錢輝該到了吧?
    手機震動起來,是張遠山發來的地址:龍華殯儀館後巷2號院。
    李寶借口去洗手間,抓起外套往外走。
    趙婉兒在身後喊:"我跟你——"
    "別!"李寶脫口而出,見兩人愣住,又軟了聲音,"我就是...有點事要處理,很快回來。"
    他打了輛車趕到地址時,張遠山正站在院門口。
    門楣上掛著"錢宅"的舊木牌,門裏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
    錢輝紅著眼睛迎出來,手裏攥著柱香:"張先生,我爸的棺材停在後院...可這都頭七了,您說要拜祭..."
    "你父親咽氣時,床頭的長明燈是不是滅得蹊蹺?"張遠山突然問。
    錢輝猛地抬頭,眼淚刷地掉下來:"是!
    我守夜時打了個盹,再睜眼燈就滅了,燈油還剩小半盞...我媽說這是要走得不安生。"
    張遠山點了點頭:"帶我去。"
    後院停著口紅漆棺材,香灰落了厚厚一層。
    張遠山讓李寶站在棺材頭,自己繞著棺材走了三圈,每走一步就撒把糯米。
    李寶聞到濃重的檀香味,後頸又泛起涼意——和車上撞鬼時的感覺像,卻又不一樣,更沉,像有團火在皮膚下燒。
    "李兄弟,你用看乾陵玉牌的法子,往棺材上瞧。"張遠山突然說。
    李寶一怔——他所謂的"特殊能力",是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氣,乾陵地宮的青銅燈台會泛金光,趙婉兒的玉牌會冒紫煙。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棺材表麵竟浮著層暗紅的光,像血在玻璃下遊動。
    "紅光纏棺,陽壽未盡。"張遠山的聲音陡然拔高,"錢家小子,你信我,現在開棺!"
    錢輝渾身發抖:"可...可這是大忌啊!"
    "你父親咽氣時,是不是攥著半塊銅片?"張遠山攤開手,掌心裏正是那塊半指寬的銅片,"我在亂葬崗撿的,和你家祠堂供的袁天罡卦簽同模。
    他是被陰差錯勾了魂!"
    錢輝突然跪下來,砰砰磕頭:"我信!我信!"
    開棺的聲音很響,像劈開塊老木頭。
    李寶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錢根大正躺在紅綢裏,麵色白得像紙,可胸口正緩緩起伏。
    錢輝的母親尖叫一聲撲過去,錢根大的手指動了動,啞著嗓子喊:"水...渴..."
    院子裏炸開一片哭聲。
    錢輝抹著淚給張遠山鞠躬,錢母抓著李寶的手直發抖:"大恩人,大恩人..."張遠山卻盯著錢根大床頭的銅片,眼神沉得像口井。
    "去破廟吧。"張遠山突然說,"我要看看那尊真武像。"
    破廟在西山腰,青瓦碎了大半,門檻上長著半人高的野蒿。
    張遠山用銅錢劍挑開蛛網,指著供桌上的泥像:"這是真武大帝,龜蛇為座。
    唐時乾陵修建,袁天罡曾在此設壇,說龜蛇鎮的是地脈怨氣。"
    李寶湊近看,龜蛇泥塑的眼睛是兩顆黑琉璃珠,蛇信子伸得老長。
    他剛要摸,泥塑突然輕輕一顫——蛇信子往回縮了半寸。
    他手指懸在半空,後頸的涼意又湧上來。
    "幾位是來避雨的?"
    三個女學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中間穿白裙子的舉著傘,左邊紮馬尾的抱著本書,封皮上印著"長安誌",右邊戴眼鏡的提著個相機,鏡頭還沾著泥。
    她們把傘靠在門柱上,依次給真武像鞠躬。
    白裙子女生鞠躬時,李寶看見她後頸有塊青斑,形狀像條小蛇。
    "同學,這廟挺舊的,你們怎麽找到的?"張遠山笑著問。
    馬尾女生翻著書:"我們曆史係的,查資料說這廟和乾陵選址有關。"戴眼鏡的舉起相機:"能給你們拍張照嗎?
    當背景?"
    李寶剛要搖頭,張遠山已經站到供桌前:"拍吧。"相機閃了兩下,女生們道了謝,抱著傘往山下走。
    她們的腳步聲消失後,泥塑突然"哢"地一聲——龜的腦袋轉向了門口。
    "玄武七煞。"張遠山的聲音冷得像冰,"龜蛇屬玄武,七煞是陰魂聚的煞星。
    她們身上有煞氣相,特別是那白裙子的,後頸的青斑是陰契。"
    李寶想起乾陵地宮石壁上的玄武圖,圖裏的龜蛇眼睛也是黑琉璃珠。
    他走到門口往下看,三個女生的背影已經變成小點。
    山風掠過,他突然眯起眼——山腳下的大學校舍上方,浮著七道灰蒙蒙的氣,像七條蛇纏在一起。
    "在最後幾幢樓裏。"張遠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煞星聚齊要七日,現在還剩三天。"
    錢輝端著飯盆從廟外進來:"我媽熬了雞湯,趁熱喝吧!"熱氣混著飯香湧進來,可李寶盯著那七道黑氣,突然覺得喉嚨發緊——乾陵的秘密才剛掀開一角,這玄武七煞,怕又是塊難啃的石頭。
    "李寶!"山腳下傳來施麗婭的喊叫聲。
    李寶探出頭,見她舉著手機蹦跳,趙婉兒站在她旁邊笑。
    施麗婭的聲音飄上來:"還說陪我們吃小籠!
    等會回酒店,我可要好好算算——從乾陵到這裏,你得累瘦幾斤!"
    李寶摸了摸手腕上的開元通寶,那涼意順著血脈往上爬。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山腳下的白裙子女生正站在路燈下,後頸的青斑泛著幽光。
    她舉起手機,屏幕裏是張照片——照片上的張遠山背後,龜蛇泥塑的眼睛正泛著血一樣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