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屍牙啃軀,惡報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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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卷著腐葉掠過李寶的後頸,那聲“娘救我”的嗚咽混著撞擊聲,像根生鏽的針直紮進他太陽穴。
張遠山的桃木劍在月光下泛著暗金,劍脊上的血珠正順著紋路緩緩滑落——那是老道士咬破舌尖時濺上去的。
趙婉兒攥著李寶的袖口,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肉裏:“寶子,那聲音……是不是王守義?”
施麗婭的呼吸聲突然急促起來,她指向山坳裏那片黑壓壓的林子:“地窖的方向!”
咚——咚——咚——
撞擊聲更清晰了,像是有人在用血肉之軀撞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門。
李寶的袖扣硌得掌心生疼,那是他爺爺留下的老物件,此刻卻像塊燒紅的炭。
“走。”他咬著牙拽起趙婉兒的手,“去地窖。”
張遠山卻攔住他們:“先找錢墨。”老道士的瞳孔縮成針尖,“那老王頭說錢墨在暗室另一頭,王守義是探路的——”
話音未落,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刺破夜色,像塊碎玻璃劈頭蓋臉砸下來。
這聲慘叫來自地窖。
王守義的指甲深深摳進青石板縫裏,腐臭的黴味幾乎要嗆進肺管子。
兩具幹屍像鐵鉗似的咬著他的小腿,左邊那具是他娘,右邊那具是錢墨的爺爺——老王頭說的沒錯,錢墨那孫子早把暗室挖通了,自己縮在裏頭等撿漏!
夜明珠的冷光從頭頂的透氣孔漏下來,照得兩具幹屍的臉青森森的。
他娘的嘴張得能塞進拳頭,黃黑的牙齒嵌進他小腿肚,血珠子順著褲管往下淌,滴在地上發出“吧嗒”“吧嗒”的響。
錢墨爺爺的指甲比鋼釘還尖,在他腳踝上劃開五道血溝,疼得他直抽冷氣。
“娘!娘鬆口啊!”王守義帶著哭腔喊,右手拚命去掰他娘的下巴。
幹屍的皮膚像老樹皮,一掰就往下掉碎屑,露出裏麵灰白的筋絡。
他娘的下頜骨“哢”地一聲錯位,可牙齒反而咬得更緊了,牙齦裏滲出黑褐色的黏液,黏糊糊沾在他腿上。
錢墨爺爺的幹屍突然發出“咯咯”的磨牙聲,枯瘦的胳膊猛地收緊,把他往暗室方向拖。
王守義慌了,左手抄起腳邊的洛陽鏟,朝著幹屍的天靈蓋砸去。
“砰”的一聲悶響,幹屍的頭骨裂開條縫,白花花的腦漿混著黑血迸出來,可那雙手還是不肯鬆。
“曹,你祖宗錢墨!”王守義罵著,膝蓋重重撞在青石板上。
他摸到腰間掛的夜明珠,那是他特意留著換錢給娘風光下葬的,此刻卻成了累贅——夜明珠的光太亮,把兩具幹屍照得更清楚了。
他鬼使神差地把夜明珠往地上一砸,“哢”的脆響裏,冷光驟然熄滅,地窖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裏,腐臭味更濃了。
王守義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還有幹屍喉嚨裏發出的“嗬嗬”聲。
他娘的牙齒還咬著他,每動一下,肉就被撕下來一塊;錢墨爺爺的指甲已經摳進他骨頭裏,疼得他眼淚直掉。
“救我!救我啊!”他像瘋了似的踢腿,左腿狠狠撞在窖壁上。
“哢嚓”一聲,他娘的頸椎斷了,那顆腦袋歪到後背上,可牙齒依然咬著他的肉。
錢墨爺爺的幹屍被他踹得向後仰,指甲卻在他腳踝上劃出更深的傷口。
王守義趁機往前爬,膝蓋磨破了,手肘也蹭得血肉模糊。
地窖的出口就在五步外,可他每爬一步,腿上的疼就像被火烤似的。
快了,快了,他的指尖已經碰到出口的磚沿——
“哢嗒。”
一聲輕響從背後傳來。
王守義僵住了。
黑暗裏,他聽見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鞋底蹭過青石板的“沙沙”聲。
那聲音很慢,很慢,像是有人穿著布鞋,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誰?”他的聲音在發抖,“是錢墨嗎?你個縮頭烏龜!”
沒有回答。
那聲音停在他身後半尺的地方。
王守義能感覺到一陣陰風吹過後頸,比山坳裏的夜風還冷。
接著,一隻手按在他背上,手指細長,皮膚像泡了水的紙,軟塌塌的沒什麽力氣,卻壓得他喘不過氣。
“救……”他剛要開口,那隻手突然用力,把他的臉按在青石板上。
與此同時,一聲悶響從他腿邊傳來——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錢墨爺爺的幹屍頭“骨碌”滾到他腳邊,空洞的眼窩裏爬出兩隻黑甲蟲。
他娘的腦袋也被砸得稀爛,腐肉混著碎骨頭黏在他腿上。
王守義連滾帶爬鑽出地窖,夜風吹在血淋淋的腿上,疼得他直抽抽。
他扶著牆往家跑,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像條甩不脫的尾巴。
堂屋門虛掩著,門縫裏漏出一絲光。
王守義推開門,迎麵撞上老王頭的屍體——老人直挺挺躺在門板後的草席上,眼睛沒閉,渾濁的眼珠正對著他。
“看啥看!”王守義罵了一句,可後頸的汗毛全豎起來了。
他娘的棺材還沒釘蓋,停在堂屋中央,棺材板歪在地上,露出裏麵繡著牡丹的紅綢。
他腿上的血滴在青磚上,連成一串紅點子,直延伸到老王頭腳邊。
“嘶——”他倒抽一口冷氣,蹲下來查看傷口。
小腿肚上嵌著半顆黃黑的牙齒,是他娘的;腳踝上五道血痕裏,卡著半截指甲,泛著青灰色。
他想把牙齒拔出來,剛一用力,疼得他差點昏過去。
“守義啊。”
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王守義猛地抬頭,隻見一雙黑布鞋懸浮在半空中,鞋幫上的補丁他再熟悉不過——那是養父老王頭生前最愛的那雙,鞋底磨得發亮,鞋尖還沾著去年他在墳地燒紙時濺的火星子。
“養父?”他的聲音發顫,“您不是……”
“我不是說過嗎?”黑布鞋緩緩下降,停在老王頭屍體的腳邊,“回魂夜不發喪,陰,門開兩半。”
王守義的喉嚨像塞了團棉花。
他看見老王頭的屍體動了動,左手手指微微蜷起,指甲縫裏還沾著白天埋他時蹭的土。
“守義啊。”聲音更近了,就在他耳邊,“你娘的屍身成了煞,你不讓她入棺……”
“我、我這不是想等夜明珠換錢嗎?”王守義後退兩步,後背撞在棺材上,“等錢到手了,我給她風光大葬,修最大的墳……”
“那我的鞋呢?”黑布鞋輕輕落在地上,“我死的時候,你連雙新鞋都沒給我備。”
王守義望著地上那雙黑布鞋,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入殮時,他嫌買新鞋費錢,隻給老王頭穿了雙舊的。
此刻那舊鞋正擺在屍體腳邊,鞋尖卻對著他,像雙眼睛。
他腿上的傷口突然疼得厲害,鮮血順著褲管往下淌,在地上積成個小血窪。
黑布鞋的鞋尖慢慢轉向血窪,像是在舔血。
“養父,我這就給您換鞋!”王守義跪在地上,顫抖著去拿牆角的新鞋——那是他原本打算給娘買的,現在顧不上了。
他捧起新鞋,抬頭看向老王頭的屍體,卻發現老人的眼睛不知何時閉上了,嘴角勾起一道詭異的弧度。
窗外傳來貓頭鷹的叫聲,“咕咕——”像是在笑。
王守義的手停在半空,新鞋的紅綢帶在夜風裏晃啊晃,晃得他心跳得越來越快。
他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嗚咽聲,像極了地窖裏那聲“娘救我”。
老王頭的屍體突然動了動,右手緩緩抬起來,指尖指向他手裏的新鞋。
王守義的喉結上下滾動,新鞋的紅綢帶在他發顫的指縫間扭曲成血線。
他跪行兩步,將鞋尖對準老王頭屍體的腳,指甲幾乎掐進鞋麵裏:“養父,您看這鞋多新,底子納了三十六層……”
“晚了。”沙啞的聲音從屍體喉嚨裏擠出來,比剛才更沉了三分。
老王頭的右手突然攥住他手腕,枯樹皮似的皮膚擦得他腕骨生疼。
王守義這才發現,老人的指甲不知何時變得又黑又長,像五把淬毒的錐子,正緩緩紮進他血肉裏。
“您、您不是說回魂夜要穿新鞋嗎?我這就給您換上!”他帶著哭腔去掰那隻手,可屍體的力氣大得反常,他越掙紮,指甲紮得越深。
血珠順著腕子往下淌,滴在老王頭的壽衣上,暈開一朵朵暗紅花。
“我要的不是鞋。”屍體的眼皮突然掀開,渾濁的眼珠裏翻湧著墨色霧氣,“我要你陪我下陰曹——你娘入殮時你撕了她的壽衣,我斷氣時你守著夜明珠數錢,連口熱湯都沒喂。”
王守義的後背沁出冷汗,腿上的傷口因劇烈顫抖裂開更大的口子,血腥味在鼻腔裏炸開。
他望著老王頭屍體緩緩坐起,脊椎骨發出“哢啦哢啦”的脆響,壽衣下露出青紫色的屍斑,終於崩潰地尖叫:“我錯了!我這就給您燒紙,給您立碑,求您……”
“晚了。”屍體重複著,脖頸以詭異的角度向後折去,直到下巴抵住後背。
王守義看著那顆頭顱“啪嗒”掉在地上,滾到他腳邊,灰白的頭發掃過他血跡斑斑的褲管。
“跑!”他腦子裏隻剩這一個念頭。
他連滾帶爬撞開堂屋門,夜風吹得他傷口生疼,可身後傳來的“骨碌骨碌”滾動聲比疼更可怕——那是老王頭的頭顱,正追著他的影子滾過來,嘴張得能塞進拳頭,露出滿嘴黑牙。
他跌跌撞撞往村外跑,腿上的血在地上拖出一條紅線。
月光把那顆頭顱的影子拉得老長,像條吐著信子的蛇。
他聽見頭顱撞在青石板上的悶響,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地窖!”他突然想起倒塌的地窖。
那處廢墟堆著幾根曬穀的竹竿,尖的那頭還插在土裏——或許能擋一擋!
他撲向地窖邊的竹竿,指尖剛碰到竹梢,後頸一涼。
老王頭的頭顱咬住他後頸,黑牙瞬間穿透皮膚,疼得他眼前發黑。
他拚盡全力抓住竹竿,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往後刺——
“噗!”
竹竿從後頸貫穿前心的瞬間,王守義聽見自己頸椎斷裂的脆響。
他望著血珠順著竹竿往下淌,滴在坍塌的地窖口,模糊的視線裏,那顆頭顱終於鬆了口,滾進了碎石堆。
“守義啊……”頭顱的聲音變得含糊,“這竹竿,是你去年偷張獵戶的,他找了你三回……”
王守義的意識逐漸模糊,最後一眼看見的是地窖裂縫裏伸出的一隻小手,蒼白得像浸了水的紙——那是錢墨爺爺幹屍懷裏的嬰孩屍體,不知何時爬了出來。
“孽障!”
一聲斷喝驚碎夜色。
張遠山握著泛著金光的桃木劍從林子裏衝出來,道袍被風卷起,腰間的銅錢串“嘩啦”作響。
他抬手甩出一張黃符,符紙“轟”地燃成藍光,正貼在老王頭頭顱的天靈蓋上。
“你本是陽壽已盡,怎敢私動陰律?”老道士的聲音像敲在銅鍾上,震得王守義耳膜發疼。
他看見老王頭的頭顱在藍光裏扭曲,黑霧從七竅湧出,發出刺耳的尖嘯:“他害我斷了輪回路!他娘的屍煞吸了我三魂,他又……”
“住口!”張遠山踏前一步,桃木劍直指黑霧,“陰事自有陰司管,你敢越界索命,當我茅山符是擺設?”
話音未落,黑霧突然凝成一隻青灰色的手,“唰”地抓向張遠山麵門。
老道士不躲不閃,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血珠沾在劍脊上,劍身瞬間騰起赤焰。
他揮劍一斬,那隻手“滋啦”一聲化為青煙,黑霧裏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去!”張遠山將最後一張符拍在地上,符紙化作金色鎖鏈,“鎖魂!”
黑霧被鎖鏈纏成一團,逐漸變淡,最終消散在月光裏。
張遠山鬆了口氣,剛要收劍,眼角餘光突然掃到——
地窖裂縫裏,那具嬰孩屍體正抱著王守義的頭顱,被一團黑影拖著往林子裏鑽。
黑影快得像道風,隻留下一道模糊的輪廓,像極了……
“站住!”張遠山提劍要追,卻被腳邊的血跡絆了個踉蹌。
等他再抬頭,黑影已消失在林子深處,隻剩滿地碎磚和王守義逐漸冷去的屍體。
山風卷著腐葉掠過他後頸,老道士突然打了個寒顫。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桃木劍,劍脊上的血珠不知何時變成了黑色,正順著紋路緩緩滑落,滴在王守義的血跡裏,暈開一朵詭異的黑花。
蔣麗萍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把DV機放在床頭櫃上。
屏幕最後的畫麵還停留在地窖口——月光下,一道黑影閃過鏡頭,快得隻留下半道輪廓。
她打了個哈欠,剛要關燈,門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誰啊?”她裹緊被子,聲音發顫。
“又……死……人……了……”
模糊的男聲混著風聲鑽進耳朵,蔣麗萍的指尖在開關上頓住。
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DV機的紅燈突然亮了,在牆上投出一個搖晃的影子——像極了剛才屏幕裏那道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