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水箱女屍引出重重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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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陽的喉結動了動,後頸的汗毛被夜風吹得根根豎起。
    老吳鑷子尖上的那截手腕還在滴水,許梅的針織衫下擺被水箱底部的淤泥拽得往下墜,露出一截發白發皺的腳踝——和戶籍照片裏穿涼鞋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消防到了。"小王抹了把嘴,聲音發悶。
    他剛把最後一口酸水吐進牆角的綠化帶,指節攥著礦泉水瓶捏出哢哢響。
    兩個穿橙色製服的消防隊員扛著液壓鉗過來,其中一個圓臉的小夥子瞥了眼水箱裏的屍體,喉結滾動兩下,把頭盔往下壓了壓:"陳隊,得先切開箱蓋。
    這鎖是老式銅鎖,從外麵反扣著。"
    李寶懷裏的青銅鏡突然發燙,燙得他指尖發顫。
    鏡麵的"還魂"二字已經淡得隻剩影子,卻有暗紅的紋路順著鏡沿爬出來,像血絲纏上他手腕。
    他低頭時,看見鏡中倒映出消防隊員的影子——那影子的後頸,竟浮著團模糊的青灰色。
    "切。"陳陽摸出煙盒又放下,指甲在褲縫蹭了蹭,"注意別碰壞鎖扣。"
    液壓鉗咬上銅鎖的瞬間,水箱裏的水"咕嘟"翻湧。
    許梅的屍體隨著水流轉了個方向,腫脹的臉正對著李寶。
    她的眼皮半闔,眼白上布滿紫黑色的血絲,嘴角仍保持著那抹詭異的笑,像是被人用線縫住了弧度。
    "操!"拿液壓鉗的消防隊員手一抖,"她、她剛才是不是動了?"
    老吳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按在屍體肩膀上:"屍僵緩解期的自然活動。"他的聲音平穩得像教科書,但李寶注意到他後頸的汗把白大褂浸透了一片。
    屍體被抬出水箱時,李寶聞到了混合著腐臭和鐵鏽味的腥氣。
    許梅的米白針織衫右肩撕開道口子,布料纖維卡在水箱排水口的鐵網上——經理哆哆嗦嗦解釋說這半個月酒店水壓不穩,客人總投訴水流小。
    "初步判斷是溺亡。"老吳掀開屍體眼皮,用棉簽沾了點眼球表麵的液體,"結膜下出血,肺部有溺液。"他戴上放大鏡檢查屍體四肢,"沒有拖拽傷,指甲縫裏的絮狀物是水箱內壁的青苔。"
    陳陽蹲下來,盯著屍體腳腕上的銀鐲子。
    那是許梅朋友圈照片裏常戴的,此刻沾著淤泥的鐲子內側,刻著"許梅"兩個小字——和戶籍底檔裏的筆跡分毫不差。
    "她怎麽上來的?"陳陽突然站起來,鞋跟在水泥地上碾出刺耳的響。
    他走向天台鐵門,鐵門上掛著的銅鎖和水箱鎖是同款,"這門平時都鎖著,鑰匙在誰手裏?"
    酒店經理的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前台一把,保安室一把,水電工老周一把......上個月老周退休,鑰匙交回前台了。"他掏出工作筆記本翻頁,"登記本在這兒,9月15號老周交接,大堂經理小鄭簽收的。"
    "小鄭?"陳陽轉頭時,看見穿黑色西裝的大堂經理正站在警戒線外。
    那年輕人臉色發白,手指絞著領帶結:"我、我確實簽收了鑰匙。
    但每天下班前我都鎖在前台抽屜裏,鑰匙串上有二十多把,誰能分得清哪把開天台門?"
    小王突然舉起手機:"陳隊,監控調出來了。
    許梅失蹤那天是10月2號,晚上十點二十二分進的酒店電梯,上了12樓。
    之後再沒從電梯下來。"他劃著屏幕,"天台監控是壞的,樓道監控拍到11點05分,有個穿黑外套的人往天台方向走,帽簷壓得低......"
    "能看清臉嗎?"陳陽湊過去。
    "逆光。"小王搖頭,"但體型像......"
    "像誰?"
    "楊義兵。"
    李寶手裏的青銅鏡"當啷"掉在地上。
    鏡麵朝下的瞬間,他看見許梅屍體的影子映在鏡背——那影子的腳邊,分明多了雙男人的黑皮鞋。
    "李寶?"陳陽回頭,"你沒事吧?"
    "沒事。"李寶彎腰撿鏡子,指尖觸到鏡麵時又燙得縮回。
    他盯著鏡背模糊的紋路,突然想起許梅失蹤前說過的話:"我爺爺臨終前說,袁天罡的星盤藏在乾陵,隻有青銅鏡能解開機關......"
    "陳隊!"法醫助理舉著證物袋跑過來,"在水箱底部淤泥裏找到這個。"
    袋裏是半枚青銅鏡,和李寶懷裏的那枚嚴絲合縫。
    "許梅背包裏的鏡子是兩半?"小王湊過來看,"她失蹤那天監控裏隻背了單肩包,裝不下這麽大的鏡子......"
    "所以她是來見人,對方帶了另一半。"陳陽摸著下巴,目光掃過大堂經理,"小鄭,10月2號晚上你在哪?"
    "我在一樓接待日本旅遊團,從九點半到淩晨一點。"大堂經理掏出手機,翻出和導遊的聊天記錄,"有監控,有團裏客人拍的視頻,我全程沒離開過。"
    陳陽捏著煙盒轉了兩圈,衝小王點頭:"去調一樓監控。"
    十分鍾後小王回來,衝陳陽搖頭。
    "排除他。"陳陽把煙盒塞進褲兜,"但天台鑰匙的事沒這麽簡單。"他看向酒店經理,"老周退休前最後一次檢修水箱是什麽時候?"
    "9月28號。"經理翻著登記本,"他寫的"水箱清潔完畢,儲水正常"。"
    "那許梅是10月2號進的酒店,4號家屬報警失蹤。"陳陽掰著手指,"屍體在水箱裏至少泡了十天,水箱9月28號還是滿的,老周不可能沒發現屍體。"他突然盯著經理的眼睛,"老周現在在哪?"
    "回山西老家了。"經理掏出手機撥號碼,"我打個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李寶懷裏的青銅鏡再次發燙。
    這次鏡麵上浮起一行血字:"鏡合,魂歸。"
    "喂?
    老周啊......"經理的聲音突然拔高,"什麽?
    你說9月28號檢修時,水箱裏有股怪味?
    你沒敢細看?"
    陳陽的瞳孔縮成針尖。
    他奪過經理的手機,對著話筒喊:"老周!
    你當時有沒有動過水箱裏的東西?"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山西口音的顫抖:"俺就想著反正要換水,把水箱蓋重新鎖上就走了......同誌,俺真不知道裏麵有人啊!"
    李寶望著遠處被運上救護車的屍體,許梅的右手還保持著半握的姿勢,像是臨死前抓過什麽。
    他摸了摸懷裏的青銅鏡,兩半鏡子貼合處傳來細微的震動——像有人在鏡中敲門。
    "陳隊。"小王舉著證物袋過來,"在水箱排水口找到這個。"袋裏是枚黑色紐扣,邊緣有金線繡的祥雲紋,"和楊義兵常穿的那件唐裝外套一模一樣。"
    夜風掀起警戒線,吹得陳陽的警帽差點落地。
    他望著天台上空的月亮,突然想起許梅朋友圈最後一條定位:金陵酒店1203房。
    而1203房的住客登記信息上,清晰寫著"楊義兵"三個字。
    "收隊。"陳陽扯了扯警服領口,"把老周列為證人,楊義兵......"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李寶懷裏的青銅鏡,"列為重點調查對象。"
    李寶望著救護車尾燈消失在夜色裏,鏡麵上的血字已經完全消失,卻有冰涼的觸感順著掌心爬上來。
    他聽見風裏傳來細弱的女聲,像是許梅在說:"別信他......鏡裏的不是人......"
    天台鐵門"吱呀"一聲被風吹得關上,把李寶的驚呼聲悶在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