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女鬼的百萬欠條托事

字數:3105   加入書籤

A+A-


    雨不知何時停了,網吧後巷的積水在路燈下泛著冷光。
    蔣旭蜷縮在社區警務室的塑料椅裏,指尖還殘留著阮詩詩掌心的溫度——那溫度太燙了,燙得他後頸的雞皮疙瘩到現在都沒消下去。
    "蔣旭?"趙婉兒的聲音像根細針,刺破了他的恍惚。
    這位穿米色職業裝的女警把卷宗推到他麵前,封皮上"錢剛命案"四個黑體字刺得他眼皮直跳,"1996年7月,建材商錢剛墜樓身亡,現場遺留的唯一物證是張一百萬的欠條。"她翻開泛黃的紙頁,照片裏那張皺巴巴的紙條與阮詩詩昨晚給他看的幾乎一模一樣,"當時判定是意外,但最近我們複查舊案,發現欠條上的簽名不是錢剛,是另一個人——郭立。"
    蔣旭的喉結動了動,手指無意識摳著椅墊邊緣的線頭。
    他想起阮詩詩說"他騙我寫了一百萬欠條"時,指甲掐進他手背的疼,此刻那處皮膚正泛著青紅:"郭...郭立是誰?"
    "錢剛的合夥人,也是阮詩詩的繼父。"趙婉兒的聲音放輕了些,卻像塊石頭砸進他胃裏,"阮詩詩1996年7月死的,和錢剛墜樓是同一個月。"
    塑料杯在蔣旭手裏晃了晃,半杯涼白開潑在牛仔褲上。
    他盯著照片裏的欠條,突然看清了邊緣那道月牙形折痕——和阮詩詩昨晚遞給他的紙條折痕一模一樣。
    後槽牙不受控製地打戰,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發顫:"她、她讓我去河邊第三塊石頭底下拿的...就是這張?"
    "很可能。"施麗婭推了推金絲眼鏡,她是省廳調來的側寫師,說話總帶著種解剖般的冷靜,"阮詩詩如果以鬼魂形態存在,執念通常與死亡時未完成的事有關。
    一百萬欠條,繼父,死亡時間重疊..."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蔣旭發白的臉,"她要這張欠條,要麽是為了指認凶手,要麽..."
    "要麽是要帶著怨氣投胎。"張遠山的聲音像口老鍾,他是社區裏有名的"看香人",此刻正捏著枚青銅羅盤在蔣旭頭頂轉,"鬼要辦陽間事,得借活人的手。
    你身上有她的人氣,所以找上你。"
    蔣旭的後背貼上椅背,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
    他突然抓住張遠山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老人皮膚裏:"她、她昨晚還說要和我過一輩子...張叔,我是不是撞邪了?
    她會不會...殺我?"
    "別急。"張遠山拍了拍他手背,羅盤上的指針突然劇烈震顫,"她若想害你,昨晚在河邊就動手了。
    你先把經過從頭到尾說一遍,越細越好。"
    蔣旭深吸一口氣,喉嚨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
    他想起阮詩詩彎成月牙的眼睛,想起她遞錢時手腕上淡粉色的疤,想起雨幕裏第三塊石頭下那張被青苔裹著的紙條——當他撿起紙條時,指尖觸到的不是紙,是層薄冰。
    "我拿到紙條往回跑,雨水灌進鞋子裏呱嗒呱嗒響。"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推開門時,207號機的屏幕亮了,藍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可等我走到跟前...她不見了。"
    "桌上有張紙條,寫著"等我",字是用口紅畫的,紅得像血。"他喉結滾動,"我當時頭特別暈,後來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再醒過來天已經亮了,網管說昨晚根本沒女的來找過我,207號機一整夜都是黑屏。"
    警務室的掛鍾滴答作響。
    施麗婭在筆記本上快速記錄,趙婉兒的鋼筆尖抵著下嘴唇,張遠山的羅盤還在抖。
    直到蔣旭說到"今早回出租屋,李冬和蔣超問我去哪了",氣氛才鬆動了些。
    "我跟他們說遇見阮詩詩了,說她給我錢,說她讓我拿欠條。"蔣旭的聲音突然拔高,像要證明什麽,"李冬當時就笑了,說我肯定是通宵打遊戲打魔怔了——可我摸過她的手,她有體溫的!"
    "體溫?"李冬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蔣旭猛地轉頭,看見合租的兩個男生抱著西瓜站在那兒,李冬挑眉,蔣超啃著冰棒直樂,"大夏天的,鬼要是沒體溫才奇怪吧?"
    蔣旭的後頸又泛起涼意。
    他想起昨晚阮詩詩的體溫,想起地毯下消失的紙條,想起李寶說的解剖報告——阮詩詩死的時候,手腕上是不是也有那種淡粉色的疤?
    "你昨晚回來時渾身濕透,嘴裏直念叨"詩詩等我"。"李冬把西瓜往桌上一放,水珠順著綠皮滾到蔣旭腳邊,"我摸過你額頭,涼得像塊冰。"
    蔣旭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望著李冬手機裏的照片——淩晨三點的出租屋,他蜷在沙發上,頭發滴著水,眼皮青黑得像被人打了一拳。
    而照片背景裏,落地窗的玻璃上,隱約有團蒼白的影子。
    "要不今晚我們陪你睡?"蔣超突然湊近,冰棒的涼氣噴在他耳尖上,"萬一你那詩詩姐半夜來找你..."
    "蔣超!"趙婉兒皺眉喝止,可蔣旭已經聽不清了。
    他盯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發現右耳後多了道紅印——形狀像極了,阮詩詩昨晚蹭過他耳尖時,指甲的弧度。
    窗外的風掀起窗簾,吹得桌上的欠條照片嘩啦作響。
    蔣旭望著照片裏"郭立"兩個字,又想起阮詩詩說"我爸留給我的"時,眼睛裏那團燒得反常的火。
    今晚,會有人來敲他的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