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木劍斷舌鬥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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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裏,趙婉兒的抽泣聲突然拔高。"我...我替張道長上!"她鬆開李寶衣角的手又攥住,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我轉得快,以前校隊的。"
    施麗婭的相機在地上磕出輕響,接著是她跪坐的動靜:"我也去。"她聲音發顫,卻比趙婉兒穩當些,"兩個人轉,總比一個保險。"
    張遠山的桃木劍穗銅鈴猛地一震。
    李寶借著窗外透進的月光,看見他喉結滾動兩下,想說什麽又咽回去——道士的掌心全是汗,劍柄上的朱砂印被蹭得模糊。
    莫小蘭的笑聲像蛇信子掃過每個人後頸:"乖囡囡們真貼心。"她的頭在血圈裏轉出半道殘影,長發纏成的繩結突然鬆開,垂到腰間時已變成根青灰色的呼啦圈,"進圈吧,轉不夠三百圈..."她的舌頭突然伸長三寸,尖端分叉如蛇,"就留下一魂一魄當利息。"
    李寶的虎符燙得灼手。
    他盯著血圈邊緣暗紅紋路——那分明是用活人血混著屍油畫的困魂陣,袁天罡手劄裏寫過:"陣成則魂隨圈動,轉得越急,三魂七魄散得越快。"他剛要喊停,趙婉兒已經跨了進去。
    "婉兒!"施麗婭跟著抬腿,卻被李寶拽住手腕。
    他指尖觸到她腕間冰涼的佛珠,突然想起什麽——那是她奶奶臨終前塞給她的,說是開過光。
    "別進去!"李寶壓低聲音,掌心的虎符震得他手臂發麻,"那圈是攝魂陣,轉得越快魂魄散得越快!"
    趙婉兒已經把青灰色呼啦圈套在腰上。
    她剛轉第一下,血圈邊緣的暗紅紋路就泛起幽光,像無數條小蛇往她腳腕爬。
    莫小蘭的舌頭"嘶"地縮回嘴裏,灰白眼珠泛起興奮的光:"轉啊,乖囡,轉起來——"
    "用佛珠砸圈!"李寶拽過施麗婭的手腕,將佛珠往血圈上一甩。
    檀木珠子"劈啪"砸在暗紅紋路上,立刻騰起青煙,幽光"刺啦"一聲碎成星點。
    趙婉兒突然踉蹌兩步,呼啦圈"當啷"掉在地上,她雙手抱頭蹲下,指甲摳進頭皮:"疼...我腦袋裏有東西在爬..."
    莫小蘭的長發"刷"地繃直,像無數根鋼針紮向屋頂:"壞我陣!"她的臉瞬間扭曲,原本吊死鬼的青灰膚色裂開蛛網般的細紋,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茬,"你們都得死!"
    張遠山的桃木劍"嗡"地出鞘。
    他左腳前踏半步,右手劍指掐訣,劍身紅光順著劍脊竄到劍尖:"孽障!"
    莫小蘭的舌頭突然暴長三尺,裹挾著黑牡丹的甜腥直取張遠山咽喉。
    道士旋身側避,劍鋒劃開一道紅芒,卻隻削斷三寸舌尖——斷舌落在地上,蠕動著鑽進牆縫,滲出黑血。
    "李寶!
    朱砂!"張遠山反手從道袍裏摸出個黃布包,"潑她舌頭根!"
    李寶早把準備好的朱砂攥在掌心。
    他順著張遠山劍尖方向看,莫小蘭脖頸處有團幽綠的光——那是她魂體最薄弱的地方。
    他猛撲兩步,揚手潑出朱砂:"去!"
    暗紅粉末裹著金光撞上幽綠光斑。
    莫小蘭發出刺耳的尖叫,整個人像被抽了線的木偶,重重撞在房梁上。
    她的長發"簌簌"脫落,露出青白的頭皮,舌頭卻還在瘋狂伸縮,掃過趙婉兒的腳邊——趙婉兒此刻癱在地上,臉色比莫小蘭還白,眼白翻得隻剩一條縫。
    "貼符!"張遠山退到李寶身邊,從道袍裏抖出一把黃符,"每人額頭頂心各一張,剩下的貼門窗!"
    李寶抓過符紙,先按在趙婉兒額頭上。
    符紙剛貼上,她睫毛猛地一顫,嘴裏逸出聲細若蚊蠅的嗚咽。
    施麗婭蹲下來幫他,指尖觸到趙婉兒後頸時倒抽冷氣:"冰的,像塊石頭。"
    錢一多終於從牆角挪過來,盯著地上蠕動的斷舌直咽唾沫:"這...這符紙管用嗎?"
    "封她逃路。"張遠山的桃木劍還指著莫小蘭,劍身紅光漸弱,"她吸了太多怨氣,魂體得靠活人氣血養著。
    門窗封死,她就沒法隱身遁走了。"
    莫小蘭突然發出嗬嗬的笑聲。
    她癱在房梁上,半邊臉已經開始虛化,露出後麵的磚縫,可那根舌頭還在地上扭,像條活物:"道士...你以為封了門窗...就能困得住我?"
    李寶最後一張符紙拍在門框上。
    符紙剛貼上,原本虛掩的木門"砰"地關上,門縫裏滲出黑血般的液體,滋滋腐蝕著門板。
    他退到張遠山身邊,看著莫小蘭虛化的半邊臉,後頸的冷汗順著衣領往下淌——這女鬼受了重創,可那股子狠勁,倒比剛才更滲人了。
    窗外突然刮起怪風。
    黑牡丹的甜香裹著腐葉味灌進來,吹得房梁上的斷紅綢獵獵作響。
    莫小蘭虛化的半邊臉突然凝實,灰白眼珠死死鎖住趙婉兒:"她的魂...還在我牡丹裏飄呢。"她的舌頭"刷"地竄向趙婉兒後頸,卻被張遠山的桃木劍挑開,"道士,你護得了她一時...護得了她一世麽?"
    張遠山的劍穗銅鈴又響了。
    這次不是因為手抖,是劍身紅光太盛,震得銅鈴嗡嗡作響。
    他盯著莫小蘭,又看了眼昏迷的趙婉兒,咬著牙道:"今夜,先護她這一世。"
    莫小蘭的笑聲混著風聲,從房梁、門縫、牆縫裏鑽出來,像無數根細針往人耳朵裏紮。
    李寶摸了摸懷裏的虎符,它還在發燙,可這次不是警告,倒像是...在給他打氣。
    門後傳來指甲刮擦的聲音。
    施麗婭攥緊佛珠,錢一多抄起牆角的破掃帚,張遠山的桃木劍指得更穩了。
    李寶低頭看趙婉兒,她額頭上的符紙泛著微光,像顆小太陽,把她蒼白的臉照得有了點血色。
    風停了。
    黑牡丹的甜香突然淡了,取而代之的是腐肉的腥氣。
    莫小蘭的身影在房梁上忽明忽暗,每次虛化,都離趙婉兒更近一寸。
    張遠山的劍尖開始發抖——不是害怕,是蓄勢。
    李寶突然想起袁天罡手劄最後一頁的話:"困魂陣破,怨魂必反噬。
    護人者需心堅如鐵,方能守得雲開。"他摸了摸腰間的虎符,又看了看張遠山緊抿的嘴角,突然覺得,這屋子雖小,倒也未必容不下他們這幾顆硬邦邦的心。
    牆角的斷舌還在扭。
    李寶盯著它,慢慢蹲下,從口袋裏摸出最後一點朱砂,撒在上麵。
    斷舌猛地蜷縮成球,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像塊被燒紅的炭。
    莫小蘭的尖叫刺穿房頂。
    她虛化的速度突然加快,眨眼間隻剩半張臉還凝著,可那半張臉上的怨毒,卻比剛才更濃了。
    張遠山突然大喝一聲,桃木劍帶著紅光直刺莫小蘭麵門。
    李寶下意識屏住呼吸——這一劍要是刺中,趙婉兒的魂...
    "當啷!"
    劍刃擦著莫小蘭虛化的臉頰劃過,釘進房梁。
    木屑紛飛中,莫小蘭的身影徹底消散,隻在空氣中留下句話,混著黑牡丹的甜腥,鑽進每個人的耳朵:"你們等著...等牡丹再開的時候..."
    房裏安靜得能聽見趙婉兒的心跳。很輕,很慢,像隻快沒油的老鍾。
    張遠山拔下桃木劍,劍身紅光已經褪盡,隻剩劍脊的朱砂印還紅得刺眼。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看向李寶:"去把門窗的符紙再檢查一遍。"又對施麗婭道,"看著婉兒,別讓她碰著任何陰涼地兒。"
    錢一多舉著掃帚的手還僵在半空。
    他看了看消失的莫小蘭,又看了看昏迷的趙婉兒,咽了口唾沫:"那...那女鬼真走了?"
    "沒走。"李寶檢查完最後一扇窗的符紙,轉身時撞得窗欞作響,"她隻是...暫時藏起來了。"他摸了摸懷裏發燙的虎符,盯著牆角逐漸碳化的斷舌,"等她再出來...咱們得準備得更周全些。"
    窗外傳來夜梟的啼叫。
    施麗婭突然打了個寒顫,抱緊趙婉兒:"那...那什麽時候牡丹再開?"
    沒人回答。
    張遠山的桃木劍垂在身側,劍尖滴著黑血——那是剛才刺中莫小蘭時留下的。
    李寶盯著那滴血,突然想起莫小蘭說的"血在花瓣裏發酵",後頸的汗毛又豎起來了。
    趙婉兒在施麗婭懷裏動了動,發出聲含混的呢喃。
    李寶湊過去,聽見她模糊的字句:"香...好甜的香..."
    他抬頭看向窗外。月光下,黑牡丹的花瓣正在輕輕顫動,像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