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夜路遇鬼,驚魂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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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寶的問題像根細針,輕輕挑破了趙婉兒緊繃的神經。
    她喉結動了動,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劃拉兩下,將夜驚魂的新書界麵轉向李寶。
    手機冷白的光映得她眼尾發青:"就...就這本《荒村鬼宅》。
    我剛看到第三章,女屍從井裏爬出來,後頸被指甲掐的感覺,和我剛才...剛才後頸發涼的勁一模一樣。"
    施麗婭不知何時湊了過來,發梢掃過李寶肩膀:"我看看?"她接過手機時,趙婉兒的指尖還在微顫,像片被風卷著的槐樹葉。
    屏幕上的簡介頁泛著幽藍:"真實采風記錄改編,主角"老夜"與女友"小英"租住廢棄老宅收集素材,卻在深夜聽見井邊有梳頭發的聲音——那口井,五十多年前溺死過給丈夫守寡的新媳婦。"
    "他把自己和英子寫進去了?"李寶盯著"老夜"兩個字,忽然想起上周夜驚魂在書友群發的定位,"上周他說搬去郊區老宅找靈感,原來是寫這個。"
    施麗婭翻到第二章,突然"咦"了一聲:"這老宅的描寫...前院兩棵歪脖子棗,後院一口青石井,井沿刻著"福"字?"她掏出手機快速翻照片,"我上個月跟拍民俗節目,去過王老六家老宅子!
    也是前院棗,後院井,井沿刻"福"!"
    趙婉兒的手指絞著衛衣繩結:"夜大大會不會真去那租了房子?
    他之前說要"體驗最真實的恐怖",還問過我有沒有荒廢的老宅子推薦..."
    李寶順著她的話看過去,發現施麗婭手機裏的老宅照片,和小說裏"青苔爬滿磚縫,門環上掛著半截紅綢"的描述嚴絲合縫。
    他忽然想起夜驚魂今早發的朋友圈——九宮格全是老宅各個角度的照片,其中一張特寫正是井沿的"福"字,紅漆剝落處露出底下的青灰,像道猙獰的疤。
    "再往下看看。"李寶推了推施麗婭的胳膊。
    施麗婭往下翻了兩頁,呼吸突然變重。
    她指著屏幕念:""小英說井裏有歌聲,我以為她聽錯了,可等我湊近,水麵上漂著根桃木梳——和我在村口老阿婆那看到的,給亡人梳頭的梳子一模一樣。
    "老阿婆?"她猛地抬頭,"王老六家隔壁就住著九十歲的陳阿婆!
    上個月我拍她時,她床頭還擺著把桃木梳,說"這是給走的人淨麵用的"!"
    圖書館的空調突然"嗡"地加大了風力,趙婉兒的劉海被吹得翹起,露出額角薄汗。
    她伸手去按手機屏幕,卻在觸到"第三章·井中手"時縮了回來:"別翻了...我剛才看到這裏,後頸就開始發涼。"
    施麗婭卻像被勾了魂,手指不受控製地往下滑。
    第三章第一行:"子時三刻,我聽見井繩吱呀響,像是有人在往上拉什麽。
    小英抓著我胳膊尖叫,說井裏伸出的不是手——是一截泡得發白的手腕,指甲縫裏卡著水草。"
    "等等。"李寶突然按住她的手背,"夜驚魂的朋友圈...今早六點發了張井繩的照片,說"這繩子比我想象的粗"。"他掏出自己手機翻找,果然在淩晨六點十七分,夜驚魂發了張特寫:麻繩浸在井水裏,水痕從井口蜿蜒到青石板上,像條正在爬行的蛇。
    趙婉兒的手機突然震動,夜驚魂的消息彈出來:"別怕,都是藝術加工。
    我現在就在老宅,剛拍完井邊的月亮。"
    施麗婭盯著消息框裏的時間戳——20:17,而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她突然打了個寒顫:"老宅離市區四十公裏,他現在在那?
    這麽晚?"
    沒人回答。
    趙婉兒望著手機裏夜驚魂的消息,後頸的涼意順著脊椎往上爬。
    她想起小說裏主角說過:"最嚇人的不是鬼,是你明知道危險,還因為好奇一步步往裏走。"
    此刻的夜驚魂正走在回老宅的土路上。
    他把手機揣進褲兜,手電筒的光在腳邊搖晃。
    英子白天回了市區,說"老宅太陰,住不慣",隻剩他一個人守著素材。
    風突然大了。
    手電筒的光掃過路邊玉米地,葉尖沙沙作響,像有人在低聲說話。
    夜驚魂加快腳步,後頸卻泛起涼意——他分明記得,十分鍾前路過這片玉米地時,左邊第三壟的玉米稈被車壓折了,可現在,那截斷稈直挺挺立著,斷口處還掛著片新鮮的綠葉子。
    "幻覺。"他咬了咬舌尖,苦味在嘴裏炸開。
    可下一秒,他聽見了腳步聲。
    不是自己的。
    那聲音很輕,像赤腳踩在鬆土裏,從身後半米處傳來。
    夜驚魂的喉嚨發緊,猛地轉身,手電筒的光刺向後方——什麽都沒有,隻有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的玉米稈。
    他繼續往前走,心跳聲蓋過了呼吸。
    走了五步,那腳步聲又響了。
    這次更近,像就在腳後跟。
    他猛地蹲身,手電筒光掃過自己腳邊——兩行淡青色的腳印,正印在他剛踩過的土坑裏。
    腳印很小,像是女人的,沒有鞋印,腳尖卻朝後。
    "操。"夜驚魂的掌心全是汗,手電筒差點掉在地上。
    他想起小說裏寫過"鬼打牆"的解法,摸出兜裏的硬幣往地上一拋,硬幣骨碌碌滾進玉米地,卻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突然彈起來,"叮"地撞在玉米稈上。
    這不是正常的物理軌跡。
    他開始跑。
    風灌進衣領,像有雙手在推著他往前。
    跑了大概十分鍾,他終於看見老宅的圍牆——可圍牆下的鐵門,分明在半小時前被他用鐵鏈鎖死了,此刻卻大敞著,門縫裏漏出昏黃的光。
    "英子?"他喊了一聲,聲音發顫。沒人應。
    他摸出鑰匙的手在抖,剛要推門,眼角餘光掃到右側。
    白影。
    就在圍牆根下,離地半尺懸著,沒有腳。
    月光照過去,能看見那東西的輪廓——是個女人,長發垂到腰間,下巴抵著胸口。
    夜驚魂的手電筒光掃過去,白影的臉猛地抬起來,他卻隻看見一片模糊的白,像蒙了層塑料布。
    他的腿軟了,扶著鐵門才沒栽倒。
    白影緩緩飄過來,速度不快,卻像塊吸鐵石,每近一分,他的頭皮就麻一分。
    他想起小說裏主角用童子尿驅鬼的橋段,剛要解皮帶,白影突然停住了——它的"手"抬起來,指向夜驚魂的腳邊。
    他低頭,看見自己腳邊的影子。
    月光下,他的影子裏多了一截——是白影的影子,正纏在他的腳踝上,像根細繩子。
    遠處傳來狗叫,夜驚魂的手機在兜裏震動。
    他摸出手機,屏幕亮光照亮白影的下半身——哪裏有什麽鬼?
    那截懸著的"腿"根本沒有實體,風一吹,白影的下擺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灰撲撲的塑料薄膜。
    他僵在原地,冷汗順著脊梁滑進後頸。
    白影被風卷著往天上飄,他這才看清,那根本是塊被樹枝掛住的舊床單,不知怎麽被風吹得鼓了起來,遠遠看像個人形。
    可腳邊那兩行淡青色的腳印?
    他蹲下身,用手電筒照土坑——哪有什麽腳印,不過是露水在土塊上積的水痕,月光一照,泛著青。
    夜驚魂扶著鐵門慢慢坐下,後背抵著冰涼的磚牆。
    他想起趙婉兒的消息,想起小說裏寫的"人心比鬼更怕",突然覺得嘴裏發苦。
    手機又震了,是英子的消息:"到家了,你別在老宅住了,我總夢見井裏有手抓我腳踝。"
    他抬頭望向老宅後院,井邊的轆轤在月光下投出長影,像根被拉長的手指。
    風掠過井口,傳來"嗚——"的聲響,像有人在哼一首走調的曲子。
    夜驚魂摸出煙盒,剛叼上煙,突然有東西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僵住,慢慢轉頭——
    一隻青灰色的手從磚縫裏伸出來,指甲蓋泛著烏青,正捏著打火機,"哢嗒"一聲,火苗竄了起來。
    夜驚魂的喉結在夜色裏上下滾動兩下,煙從嘴角滑落到地上。
    那隻青灰色的手就懸在他手背上方,指甲縫裏沾著暗褐色的泥垢,關節處皮膚皴裂如老樹皮,卻偏偏捏著個簇新的金屬打火機——和他上周在便利店買的那隻一模一樣,外殼印著的變形金剛圖案還泛著光。
    "啪嗒。"
    火苗竄起的刹那,他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風卷著火星子撲到臉上,燙得他本能後仰,後背重重撞在鐵門上。
    那隻手卻像長了眼睛,隨著他的動作調整角度,火苗始終穩穩托在煙頭下方。
    "誰?!"他的聲音破了音,手電筒砸在地上,光圈歪歪扭扭掃過那隻手的手腕——皮膚下凸起的血管像蚯蚓,青紫色紋路一直攀到磚縫裏,仿佛整隻手是從牆裏生出來的。
    沒有回答。
    打火機"哢嗒"一聲熄滅,那隻手卻沒縮回,指尖輕輕敲了敲他的手背,像是在催促。
    夜驚魂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想起半小時前自己還嘲笑趙婉兒"被小說嚇破膽",此刻卻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手機在兜裏震動得發燙,是英子的消息提示音,可他不敢低頭看,生怕一挪開視線,那隻手就會掐住他的脖子。
    "我、我沒帶火。"他喉嚨發緊,聲音比蚊子還輕。
    那隻手突然攥成拳,指節發出"哢哢"的脆響。
    夜驚魂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轉身就跑——鐵門"吱呀"一聲被撞開,他跌跌撞撞衝進前院,歪脖子棗樹的影子纏在腳腕上,像有人拽著他的褲腳。
    "英子!"他邊跑邊喊,聲音撞在院牆上又彈回來,驚得屋簷下的麻雀撲棱棱亂飛。
    後院的井台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轆轤上的麻繩垂進井口,隨著風晃出"吱呀"的聲響。
    他跑過影壁牆時,眼角瞥見西廂房的窗戶——玻璃上蒙著層灰,卻有個模糊的人影貼在裏麵,雙手按在玻璃上,指甲刮出細碎的劃痕。
    "操操操!"他踉蹌著撞上前廳的木門,手忙腳亂摸鑰匙。
    金屬鑰匙串在掌心硌出紅印,門卻"吱"地一聲自己開了。
    暖黃的燈光從門縫裏漏出來,照見門檻上擺著兩雙拖鞋——一雙是他的黑色帆布鞋,另一雙是英子的粉色棉拖,鞋尖正對著門,像在等人回家。
    "英子?"他扶著門框喘氣,後頸的汗把襯衫粘在背上。
    裏屋傳來翻動書頁的聲音。
    他脫了鞋踩上青石板,拖鞋在地上拖出"沙沙"的響。
    客廳的茶幾上擺著兩杯茶,一杯是他常喝的茉莉花茶,另一杯是英子愛的檸檬蜂蜜水,水麵上還浮著半片檸檬,果肉泛著新鮮的嫩黃。
    "我剛才在外麵...看見個怪東西。"他邊說邊往臥室走,聲音不自覺放軟,像在跟女朋友撒嬌。
    臥室門虛掩著,床頭燈亮著暖光。
    他推開門的瞬間,心突然落回肚子裏——英子蜷在床頭,長發披散在肩頭,正抱著他的筆記本翻素材。
    聽見動靜,她抬頭笑了笑,發梢掃過鎖骨:"回來啦?
    我煮了薑茶,你..."
    後半句話被夜驚魂的動作截斷。
    他撲過去抱住她,額頭抵著她的頸窩,能聞到熟悉的橙花洗發水味。
    剛才在外麵攢了一路的恐懼突然決堤,他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剛才...剛才有隻手從牆裏伸出來,我以為..."
    "我以為你害怕。"英子的手撫上他的後背,掌心涼得驚人。
    夜驚魂頓了頓,抬頭看她:"你手怎麽這麽涼?"
    "開著窗呢。"英子笑,手指輕輕戳他的酒窩,"快把薑茶喝了,別感冒。"
    夜驚魂這才注意到,臥室的窗戶大敞著,風卷著槐花香灌進來,吹得床幔飄起來,露出牆上掛著的白燈籠——暗紅色的"奠"字被風吹得翻轉,像滴凝固的血。
    "那是什麽?"他指著燈籠,聲音突然發緊。
    英子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笑容僵在臉上:"什麽?"
    "燈籠!
    牆上掛的白燈籠!"他掙脫她的懷抱,踉蹌著後退兩步。
    那燈籠分明就在床頭正上方,用紅繩係著,"奠"字的墨跡還沒幹透,在燈光下泛著濕乎乎的黑。
    英子的眼神變了。
    她慢慢起身,腳步輕得像沒有重量,發梢掃過床頭櫃上的相框——那是他們上個月在海邊拍的合照,此刻玻璃上蒙著層灰,照片裏的兩人笑容模糊,仿佛被水浸過。
    "你記錯了。"她的聲音變了,尾音像被扯長的鋼絲,"我們搬進來那天,我親手掛的紅燈籠。"
    夜驚魂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搬來那天確實掛了燈籠,可那是大紅色的,寫著"福"字。
    他摸出手機翻相冊,手指在屏幕上滑得飛快——搬家當天的照片裏,床頭掛的分明是紅燈籠,"福"字的金漆在陽光下閃著光。
    "那、那這個白燈籠哪來的?"他指著牆上,聲音發顫。
    英子沒回答。
    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臉,指甲深深掐進皮膚,撕下一塊腐肉——暗綠色的膿水順著指縫往下淌,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頭。
    她的眼眶裏爬滿蛆蟲,一顆白色的蛆蟲"啪嗒"掉進她咧開的嘴裏,又順著下巴滾到夜驚魂腳邊。
    "你說...我哪來的?"她的喉嚨裏發出氣泡破裂的聲響,腐臭的氣息噴在夜驚魂臉上。
    夜驚魂想跑,卻發現雙腿像灌了鉛。
    他踉蹌著後退,後腰撞在床頭櫃上,相框"啪"地掉在地上,玻璃碎渣濺在腳背上。
    他低頭,看見照片裏的自己和英子——英子的臉不知何時變成了眼前這張腐爛的臉,正從照片裏朝他笑。
    "救命——"
    他的尖叫被蛆蟲堵住喉嚨。
    一顆蛆蟲順著他大張的嘴滑進去,黏膩的觸感讓他胃裏翻湧。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白燈籠的光變成血紅色,英子的腐臉和照片裏的臉重疊在一起,最後化成一團黑霧。
    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他聽見井邊傳來熟悉的歌聲。
    那是英子昨天哼的曲子,此刻卻變了調,像有人用指甲刮過玻璃:"梳啊梳,梳到白發尾,井水涼,替郎守到黑..."
    黑暗中,一隻青灰色的手從磚縫裏伸出來,撿起地上的打火機。
    火苗竄起時,照見牆上白燈籠的"奠"字——墨跡未幹,正滴滴答答往下淌,在地麵積成小灘,慢慢勾勒出一個女人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