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文苑墓的離奇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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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裹著野牡丹的甜腥氣鑽進領口,李寶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王大福那句"肖文軍他爸"像根細針,紮得他太陽穴突突跳——三天前在知青舊屋床底發現的"麗麗,狼山的洞能藏信",此刻突然在腦海裏炸開。
"要不咱們把墳修修?"張遠山蹲下身,用指節叩了叩歪斜的墓碑,"文苑一個人躺這兒幾十年,碑都快倒了。"
趙婉兒吸了吸鼻子,指尖輕輕撫過碑上"曲文苑之墓"五個字,指腹被風化的石屑硌得發紅:"她活著時最講究幹淨,墳頭草都該是齊整的。"
施麗婭從帆布包裏掏出卷尺,發梢被風掀起又落下:"我帶了水泥,把碑座加固下。
不過..."她抬頭看天,烏雲正從狼山方向湧來,"怕是要下雨,得抓緊。"
王大福攥著煙杆的手鬆了鬆,煙鍋裏的火星子劈啪亂濺:"你們修,我帶倆女娃先回。"他掃了眼趙婉兒泛紅的眼眶,又補了句,"灶上還煨著薑茶,淋了雨喝一碗。"
施麗婭把工具包塞給李寶時,指尖涼得像塊玉:"小心狼山的霧,周大媽說那霧裏裹著怨氣。"她轉身時,野牡丹的花瓣落在她發間,紅得紮眼。
等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山坳裏,錢一多蹲下來扒拉墳前的土:"這墳包鬆得很,像是被翻過。"他抬頭時,額角的疤跟著動了動——那是去年在秦嶺探洞時被落石砸的,"你們說,文苑真埋這兒了?"
李寶摸向腰間的虎符,金屬貼著皮膚發燙,符紋裏的震顫變成了有節奏的輕叩,像某種古老的暗號。
他想起今早周大媽擦窗時說的"文苑咽氣前攥著信直哭",又想起舊屋床底那行歪歪扭扭的字——"麗麗"是文苑的小名,狼山的洞...藏的會是那封信?
"掘開看看。"李寶蹲下來,用匕首挑開墳頭的野草根,"如果屍體不在,說明有人動過。"
錢一多的喉結動了動,從背包裏摸出折疊鏟:"我來。"他鏟頭剛觸到土,張遠山突然按住他手腕——張遠山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
"等等。"張遠山盯著墳頭,瞳孔微微收縮,"你們聞沒聞到?"
李寶吸了吸鼻子,甜腥的牡丹香裏,突然漫進一絲腐木味。
他順著張遠山的目光看過去,墳包中央的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陷,像有什麽東西在下麵啃噬。
"挖!"李寶一聲低喝,錢一多的鏟頭"哢"地紮進土裏。
表層浮土下是半腐爛的竹,席,再往下是口薄木棺,棺蓋裂著縫,滲出暗褐色的液體。
"開棺。"李寶聲音發緊,虎符燙得他幾乎要鬆手。
錢一多的鏟子插進棺縫,朽木裂開的瞬間,三個人同時後退半步——棺內空的,隻有幾片碎布粘在棺底,布紋是七十年代常見的藍卡其。
"屍體呢?"張遠山的聲音發顫,他摸向腰間的手電筒,光束掃過棺內,碎布上有半枚模糊的指印,像是被人用力按過。
"有人移了屍。"李寶蹲下來,用匕首挑起一片碎布,布角繡著朵極小的牡丹——和墳前的野牡丹一模一樣。
虎符的震顫突然變得劇烈,他甚至聽見金屬摩擦聲裏混著細弱的嗚咽,像女人在哭。
"轟隆——"
第一聲雷炸響時,豆大的雨點砸下來。
李寶抬頭,狼山的霧裏隱約有個人影,戴頂破草帽,扛著個長條狀的東西。
"那邊有人!"錢一多的鏟子指向霧中,雨幕裏,那影子晃了晃,突然加快腳步往墳包方向跑。
李寶抹了把臉上的雨,掏出強光手電照過去——是個中年男人,穿褪色的藍布衫,褲腳沾著泥,肩上扛的...像是具屍體,女屍的長發垂下來,掃過他的後背。
"站住!"李寶往前衝,泥水濺到褲腿上。
男人卻像沒聽見,徑直跑到墳前,把女屍往坑裏一丟。
李寶看清女屍的臉時,心髒幾乎停跳——那分明是墓碑上的"曲文苑",隻是她的眼睛睜得老大,眼白上布滿血絲。
"文苑?"趙婉兒的尖叫從山坳傳來。
李寶回頭,看見施麗婭和趙婉兒舉著傘跑過來,王大福跟在後麵,手裏舉著根木棍。
再回頭時,男人和女屍都不見了。
墳坑裏空蕩蕩的,連剛才那口木棺都沒了,隻剩新翻的濕土。
"我明明看見..."錢一多的鏟子"當啷"掉在地上,他蹲下來扒拉土,"土是溫的,剛埋過東西!"
"又...又出現了!"趙婉兒的傘骨被風吹得翻轉,她指著狼山方向——霧裏的影子又出現了,這次男人沒扛屍體,而是對著他們的方向舉起手,像是在招什麽。
李寶的虎符突然燙得灼人,他低頭,看見符紋裏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血。
雨越下越大,狼山的霧卻散了些,他隱約看見霧後有個山洞,洞口長著片一人高的野牡丹,花瓣上的雨水落下來,滴在石頭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那是..."李寶的聲音突然卡住——山洞石壁上,刻著一行和舊屋床底一模一樣的字:"麗麗,狼山的洞能藏信"。
王大福的木棍"啪"地砸在地上,他的褲腳全濕了,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那是狼眼洞,三十年前...文苑喝藥前,就是往那兒跑的。"
雨幕裏,狼眼洞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狼嚎,悠長而淒厲。
李寶望著霧中若隱若現的影子,又摸了摸發燙的虎符——他突然明白,剛才看到的不是活人,也不是鬼魂,而是某種被封在虎符裏的記憶,像老照片似的,在特定時候翻出來給他們看。
而那個扛著女屍的男人...李寶盯著墳前被雨打落的野牡丹,花瓣上的水珠裏,倒映出男人模糊的臉——那分明是肖文軍他爸的模樣。
雨簾裹著狼山的霧氣劈頭蓋臉砸下來,李寶攥著虎符的手青筋凸起,符身的熱度透過濕透的T恤灼得皮膚發紅。"那不是活人。"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聲音混著雷聲灌進眾人耳朵,"虎符裏封著的...是三十年前的記憶。"
趙婉兒的傘骨在風中發出吱呀的**,她盯著剛才幻象消失的墳坑,睫毛上掛著水珠:"可我明明看見文苑的臉..."話音未落,施麗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這位總愛用卷尺量方位的地質學者,此刻指甲幾乎掐進趙婉兒皮肉裏:"你們看王家宅子!"
眾人順著她發抖的指尖望去。
山坳裏那棟灰瓦白牆的老宅,正被濃得化不開的霧包裹。
閃電劈開雲層的刹那,宅子突然像被按了快進鍵般扭曲——青瓦簌簌剝落,木門裂成碎片,牆皮成塊往下掉,露出裏麵黴黑的磚。
再一個炸雷滾過,霧氣猛地翻湧,等視線清明時,宅基上隻剩一片野牡丹,開得正豔。
"那男的!"錢一多的鏟子"當啷"砸在泥裏。
扛女屍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野牡丹叢中,褪色的藍布衫貼在背上,女屍的長發垂落,發梢沾著的雨水在地上洇出暗紅的痕跡。
他抬頭看向眾人,雨水順著草帽邊緣滴在臉上——那張臉在閃電裏忽明忽暗,竟和李寶在花瓣倒影裏看到的肖文軍他爸分毫不差。
"走!"李寶拽住最近的張遠山往山下跑,虎符的震顫已經變成刺痛,"這霧有問題,引我們往狼眼洞去!"他餘光瞥見趙婉兒踉蹌,反手撈住她胳膊,施麗婭則死死攥著王大福的木棍,木棍尖在泥裏拖出深溝。
等眾人跌跌撞撞衝進王大福家的土院時,雨突然停了。
屋簷水還在"滴答"落著,院角的老槐樹上,一隻烏鴉撲棱著翅膀飛走,留下幾片黑羽飄進泥水裏。
王大福抖著鑰匙開堂屋門,銅鎖鏽得厲害,他用袖子擦了三次才捅進去:"都...都進來烤烤,我去灶房燒薑湯。"
李寶站在門檻上沒動。
他盯著院外那片野牡丹——剛才幻象裏的男人和女屍,此刻正以極慢的速度在花海裏移動,像被按了暫停鍵的皮影。
虎符突然燙得他鬆手,金屬"當啷"掉在地上,符紋裏滲出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瞬間被泥土吸得幹幹淨淨。
"寶子?"張遠山從屋裏探出頭,手裏舉著條幹毛巾,"發什麽呆呢?"
李寶彎腰撿虎符,指腹觸到符身的瞬間,幻象突然加速——男人把女屍塞進狼眼洞,轉身時草帽被風掀飛,露出後頸一道猙獰的刀疤。
李寶瞳孔驟縮,那刀疤的形狀,和今早周大媽說的"肖文軍他爸當年和人打架留下的"分毫不差。
"填墳。"李寶突然轉身,雨水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張遠山、錢一多,你們倆回山上把文苑的墓填了。"他摸出兜裏的強光手電塞給錢一多,"帶兩把傘,土鬆,別塌了。"
"那你呢?"施麗婭從屋裏走出來,發梢還滴著水,"一起回?"
李寶望著院外漸漸消散的霧,野牡丹叢裏有團黑影閃過:"我去周大媽家借馬燈。"他扯了扯濕答答的衣領,"剛才虎符的提示...狼眼洞的信可能還在。"
沒人注意到他說"借馬燈"時,目光掃過院角那叢野牡丹——黑影又閃了一下,這次他看清了,是雙膠鞋,沾著新鮮的泥。
山路被雨水泡得滑溜溜的,李寶攥著路邊的野藤往上爬,褲腿被荊棘劃得全是小口。
他追著黑影跑了十分鍾,終於在半山腰的斷牆前停住——牆根生著棵老梨樹,樹洞裏塞著盞掉漆的馬燈,燈芯還滴著油。
而牆的另一邊,傳來趙婉兒的尖叫。
"婉兒!"李寶撞開斷牆的瞬間,泥塊簌簌落進眼睛。
他揉著眼睛抬頭,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照見兩個黑影在空宅裏扭打。
一個穿著王大福的灰布衫,另一個...個子更高,左手戴著枚銀戒指,在月光下閃著冷光。
"住手!"李寶撲過去拽高個子的胳膊,對方反手就是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他胃上。
他踉蹌著撞翻條破木凳,再抬頭時,高個子已經翻窗逃走。
月光照亮地上的人——是王大福,左臉腫得老高,嘴角淌著血,手裏還攥著半塊磚。
"誰?"李寶蹲下來扶他,"剛才那是誰?"
王大福劇烈咳嗽著,血沫濺在李寶手背上:"看...看不清楚,就...就覺得後頸發涼,一回頭他就撲過來了..."他突然抓住李寶的手腕,指甲幾乎陷進肉裏,"狼眼洞...洞門口的牡丹,開得比往年早了兩個月..."
風突然大了起來,吹得斷牆的草簾嘩嘩響。
李寶望著窗外的狼山方向,月光下,狼眼洞的位置飄起一團白霧,像極了剛才幻象裏男人扛著女屍時的霧。
王大福的馬燈不知何時亮了,昏黃的光映著他腫起的臉,把影子拉得老長,直延伸到牆根那叢野牡丹上——花瓣上的水珠裏,又映出肖文軍他爸的臉,正咧著嘴笑。
院外傳來老槐樹上烏鴉的叫聲,一聲比一聲淒厲。
李寶扶著王大福往山下走,路過周大媽家時,窗縫裏漏出點光,隱約能聽見收音機裏放著《紅燈記》。
他摸了摸懷裏的虎符,符身已經涼了,但符紋裏的血漬還在,像道沒愈合的傷口。
"等明早..."王大福的聲音混著風聲飄進李寶耳朵,"我給你送馬燈去。"
李寶抬頭看天,烏雲又開始往狼山方向聚,遠處傳來悶雷的轟鳴。
他突然想起今早周大媽擦窗時說的話:"文苑咽氣前攥著信直哭,那信...該不會是用血寫的吧?"
山風裹著野牡丹的甜腥氣鑽進領口,李寶後頸的汗毛再次根根豎起。
他望著狼山方向翻湧的雲,突然聽見身後傳來"哢嚓"一聲——是野牡丹的花枝被壓斷的聲音,可回頭看時,隻有滿地被風吹落的花瓣,紅得像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