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掌握罪證,智擒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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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燈滅後的黑暗裏,王來福的呼吸聲像破風箱。
頂門杠砸在地上的餘響還沒散,後窗突然傳來細碎的響動——是鞋底碾過雪粒的輕響。
他脖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那聲音太熟悉了,和當年曲麗麗深夜來敲他窗時一模一樣。
"王會計。"施麗婭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帶著點發顫的輕啞,"您找文苑的墓找了三十年,可知道她根本沒躺進去?"
王來福的太陽穴"突突"跳。
他轉身時頂門杠撞翻了條凳,木頭砸地的悶響裏,他看見施麗婭倚在門框上,圍巾滑到肘彎,露出底下月白色毛衣,像極了文苑出事那晚穿的那件。"你...你怎麽進來的?"他攥緊頂門杠,木柄上的血漬硌得掌心生疼,那是曲麗麗拿茶缸砸他時濺的,這麽多年都沒洗幹淨。
"您不是總說文苑的日記本燒了?"施麗婭往前挪了半步,雪地反光從她背後透進來,照得她眼尾發紅,"可您忘了,她夾在書裏的珊瑚繩。
我在村東老槐樹下挖出來的,繩結裏裹著半張墓契——文苑根本沒埋進劉家墳。"
王來福的手開始抖。
三十年前那個雨夜突然灌進腦子裏:曲麗麗舉著茶缸砸他額頭,血糊住眼睛前,他看見文苑攥著日記本往井邊跑,藍布書包上的牡丹香散了一路。
後來他在井裏撈起曲麗麗的屍體,文苑卻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燒了日記本,埋了藍布包,可每回經過劉家墳,總覺得墳頭的草比別處綠得瘮人。
"你騙我!"他揮起頂門杠砸向牆,泥灰撲簌簌落,"當年我親眼看著...看著..."
"看著什麽?"施麗婭又近了一步,鞋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膠鞋,"看著曲麗麗沉井?
還是看著文苑被你推進玉米地?"
王來福的喉結動了動。
頂門杠"當啷"掉在地上,這次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恨。
他從褲腰裏摸出把殺豬刀——今早去張屠戶家借的,說是要殺年豬,刀刃在雪光裏泛著冷白。"你早知道。"他一步步逼近,刀尖挑開施麗婭的圍巾,"你接近我,問東問西,就是為了套話。"
施麗婭的後背貼上土炕,炕沿硌得她生疼。
她盯著王來福發紅的眼,強迫自己笑:"您猜李寶為什麽總往您家送二鍋頭?
猜他昨夜在您後窗蹲了半宿聽什麽?"
王來福的刀尖停在她鎖骨上方半寸。
他想起這半個月來,李寶三天兩頭拎著酒來,說是打聽老輩故事,卻總在他說到文苑時多倒兩杯。"你拖延時間。"他突然咧嘴笑,刀身壓進施麗婭毛衣,"等他來?
他此刻說不定在村頭和狗玩呢。"
"那您回頭看看。"
王來福的後頸突然一涼。
這是他這輩子最熟悉的危險信號——當年在生產隊扛麻袋,身後有車衝過來時,後頸就是這麽涼的。
他慢慢轉頭,就著雪地反射的光,看見李寶站在門口,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警服的。
施麗婭趁機撲過去,躲在李寶背後,手指掐進他胳膊,疼得他倒抽涼氣。
"王會計。"李寶摸出個黑色錄音筆,按鍵聲在安靜的屋裏格外清晰,"您昨晚在灶房說的話,我錄全了。"
王來福的殺豬刀當啷落地。
錄音筆裏傳出他的聲音,帶著酒氣的含糊:"曲麗麗那丫頭太能鬧,要不是她撞破...文苑那小妮子,怪隻怪她看見我往井裏扔石頭..."
"您說曲麗麗是自己滑進井裏的。"李寶把錄音筆收進兜裏,"可她指甲縫裏有您藍布衫的線,井邊泥裏有您左腳印——您是左撇子,對吧?"
王來福的臉白得像牆上的舊報紙。
他想起李寶第一次來問東問西時,盯著他拿筷子的手看了半天。
後來李寶又去問肖文軍,問他案發那晚是不是在代銷點打麻將——肖文軍是右撇子,井邊的左腳印自然落不到他頭上。
"您以為燒了日記本,埋了藍布包,就能把事帶進棺材。"李寶往前一步,雪地映得他眼底發亮,"可您忘了,曲麗麗的的確良襯衫被您藏在糧囤裏,衣領上的血漬和您當年的血型吻合;文苑的珊瑚繩裹著墓契,證明她根本沒進劉家墳——她當年逃去了四川,上個月還給村支書寫了信。"
"逃了?"王來福踉蹌著扶住桌角,老照片"嘩啦"散了一地。
照片裏文苑和曲麗麗笑著,發梢的珊瑚繩像兩朵紅牡丹。
他突然想起前陣子村支書說收到封掛號信,當時他還罵人家老眼昏花,"不可能...不可能..."
"帶走吧。"李寶對身後的警察點頭。
施麗婭這才發現他毛衣下擺沾著雪,顯然在外麵蹲了很久。
她拽拽他袖子:"你...什麽時候..."
"從你說要單獨來知青點開始。"李寶低頭把她圍巾係好,指尖碰到她凍紅的耳垂,"我在房梁上裝了攝像頭,後窗蹲了倆兄弟。"
施麗婭的心跳突然快了。
她想起這半個月李寶總說要回縣城,卻總在她需要時"恰好"出現。
原來不是巧合,是他早布好了網。
王來福被戴上手銬時,突然抬頭:"你之前請我喝酒,送我臘肉,怎麽不提這事?"
李寶彎腰撿起地上的老照片,輕輕吹掉上麵的灰:"酒要喝透了,話才會說真了。"
雪粒子還在下。
王來福被押出屋時,鞋跟在青石板上磕出脆響。
施麗婭望著他佝僂的背影,又轉頭看李寶——他正把老照片塞進信封,封口處印著"向陽村村委會"的紅章。
"那封信..."她剛開口,李寶就笑了:"文苑確實寫了信,不過地址是我讓村支書編的。"他把信封收進兜裏,"但有件事是真的——曲麗麗的的確良襯衫,我在您家糧囤找到時,第二顆紐扣還在。"
施麗婭突然明白他為什麽總說"酒要喝透"。
就像王來福藏了三十年的秘密,總得等他自己鬆了口,才好連根拔起。
雪越下越大。
李寶摸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她,被她拍開。
遠處傳來警笛的嗚咽,在雪地裏蕩出綿長的尾音。
王來福的膠鞋印子在雪地上格外清晰,像一串通往終點的符號。
"走,去村頭喝碗熱湯。"李寶搓了搓手,"順便說說,你假裝記者接近他,到底圖什麽?"
施麗婭望著他身後漸遠的知青點,木門在風裏"吱呀"作響。
她沒說話,隻是把圍巾又往上拽了拽,遮住半張臉。
有些秘密,得等湯喝透了,才好說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