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探秘冥國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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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後的第三天,李寶在市行信貸部見到金晶時,她正攥著保溫杯的手背上泛著青白。
    玻璃幕牆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眼下的青黑陰影裏切出細碎的光,像極了王大福遺照上那道斜貫眼睛的裂痕。
    "金小姐,"李寶把裝著冥幣的證物袋推到她麵前,塑料袋發出細碎的窸窣聲,"您上個月七號在ATM取的兩萬塊,現在銀行流水顯示是正常現金支取,但您包裏的鈔票變成了這個。"他指了指冥幣上印著的"冥國銀行"字樣,"更巧的是,您那張信用卡從那天起,在向陽村文苑小區的便利店連續刷了三筆——可監控顯示,那天您根本沒離開過市區。"
    金晶的保溫杯"當"地磕在桌沿,褐色的枸杞水濺在她工牌上。
    她盯著冥幣上歪歪扭扭的燙金紋路,喉結動了動:"我...我都說過了,可能是我記錯了取錢的網點。"
    "您沒記錯。"張遠山從牛皮紙袋裏抽出一遝銀行監控截圖,攤開在她麵前,"監控裏您穿米色羊絨大衣,戴珍珠耳釘,和今天一樣。
    但您說取錢的那個網點,上個月七號到九號在檢修,ATM機根本沒通電。"老道士的手指點在截圖裏ATM機的顯示屏上,"這是檢修時貼的封條,紅色,帶"暫停服務"四個字。"
    金晶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指節發白:"那...那為什麽我包裏會有冥幣?"
    "因為有人想讓您當證人。"李寶的聲音沉下來,"證明"冥國銀行"真的能取錢。"他從內袋摸出錄音筆——這次是新換的,金屬外殼涼得刺骨,"王來福說他弟弟王大福死前總念叨"老槐樹托夢讓我取錢",您呢?
    最近有沒有夢見過什麽特別的地方?
    老槐樹?
    或者...紅牆黑瓦的老房子?"
    金晶突然打了個寒顫,保溫杯裏的水晃出半杯。
    她望著窗外飄著的銀行廣告氣球,聲音發虛:"前幾天...我夢見自己站在一條老街上,兩邊都是...都是賣紙紮的店。
    有個穿藍布衫的老太太拉我,說"取錢要趕早,過了卯時就取不出真錢了"。"她猛地捂住嘴,眼尾的細紋裏浸出淚來,"我是不是...中邪了?"
    "所以我們需要你帶我們去你夢見的地方,或者你"取錢"的那個網點。"李寶推過去一張紙巾,"現在。"
    金晶盯著他警服第二顆紐扣,猶豫了足有半分鍾,才顫抖著點頭:"我車停地下車庫...但昨天打不著火了,可能得叫代駕。"
    "我來看看。"張遠山率先起身,道袍下擺掃過椅麵,"有些問題,發動機解決不了。"
    地下車庫的熒光燈在頭頂嗡嗡作響。
    金晶的紅色轎車停在B3區最角落,前擋風玻璃上落著層薄灰。
    她摸出鑰匙時,手在褲袋裏撞得叮當作響。"上周四下班就停這兒了,"她按下遙控,車燈沒亮,"保險和電瓶都查過,4S店說線路沒問題..."
    話沒說完,引擎蓋下突然傳來"哢嗒"一聲。
    金晶的鑰匙"當啷"掉在地上。
    李寶彎腰去撿,指尖觸到金屬的瞬間,轎車的儀表盤突然亮起,藍色的背景光在三人臉上投出幽冷的影子。
    更詭異的是,原本熄火的發動機竟發出低沉的轟鳴,像頭沉睡的野獸突然醒了。
    "這...這不可能!"金晶倒退兩步,後背撞在消防栓上,"昨天修車師傅明明說..."
    "上車。"張遠山已經拉開副駕駛門,羅盤在他掌心轉了半圈,指針突然瘋狂旋轉,"它在等我們。"
    李寶坐進後排時,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不是張遠山的道袍,倒像是從汽車空調出風口飄出來的。
    金晶握著方向盤的手還在抖,但踩下油門時,轎車竟平穩地駛出了車庫,輪胎壓過減速帶的聲音比平時輕了許多,像在棉花上滾過。
    "往哪開?"金晶盯著導航,屏幕上一片雪花點。
    "跟著感覺走。"張遠山把羅盤貼在車窗上,指針突然停住,直指正前方,"往右拐。"
    車開了二十分鍾,穿過老城區的騎樓街,拐進條青石板路時,金晶突然踩了刹車。
    她指著馬路對麵,聲音發顫:"就...就是這兒!
    我夢見的老街!"
    李寶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
    所謂的"銀行"竟是間褪色的喪葬用品店,朱紅木門上貼著"吉善紙紮"四個褪了色的金字,門簷下掛著串紙折的金元寶,被風一吹,沙沙作響。
    店門口擺著紙糊的轎車、別墅,最醒目的是尊半人高的紙紮財神,金粉脫落處露出泛黃的報紙。
    "不可能..."金晶搖下車窗,冷風灌進來,卷著股燒紙錢的焦糊味,"我明明記得是自動取款機,玻璃門,電子屏...怎麽會是..."
    張遠山已經下了車,羅盤在他手裏劇烈震顫。
    他走到店門口,鞋尖踢到塊半埋在土裏的青石板——上麵刻著"文苑街13號",和王大福老照片裏的街道標號分毫不差。
    "金小姐,您的銀行卡呢?"李寶也下了車,鞋底碾過片碎紙,是張印著"冥國銀行"的紙錢,"再刷一次試試?"
    "鎖...鎖家裏了。"金晶扯著圍巾裹緊脖子,"昨晚回家我就把卡收進保險櫃,鑰匙在...在梳妝台第二個抽屜。"她突然頓住,望著店門上方的木牌,"等等,"吉善紙紮"...我奶奶以前總說,她小時候這條街有個紙紮匠,就叫吉善。"
    "嗚——"
    尖銳的警報聲打斷了她的話。
    兩輛城管執法車鳴著笛拐進巷子,幾個穿藍製服的人跳下車,其中一個舉著擴音器:"文苑街13號業主請注意,該建築屬危樓,立即配合拆遷!"
    張遠山剛要跨進店門,被城管伸手攔住:"師傅,裏麵危險,趕緊退開。"
    李寶望著店門縫隙裏漏出的暗黃光線,心跳突然加快。
    他看見門內的供桌上擺著個老式鐵皮櫃——和王大福家土炕下挖出的鐵皮櫃一模一樣,鎖眼處還掛著半截紅繩,和他在鬼宅窗台上撿到的鑰匙顏色分毫不差。
    "等等!"他掏出證件,"我們是市刑偵隊的,這房子涉及一起命案——"
    "李哥!"城管隊長看了眼證件,表情緩和些,"不是我們不通融,這樓前天夜裏塌了半麵牆,社區怕出事故,今早剛下的拆遷令。"他指了指巷口,挖掘機的鐵臂已經緩緩抬起,"半小時內必須清場。"
    張遠山的羅盤突然"啪"地裂開條縫。
    他盯著店門上方搖晃的紙元寶,低聲道:"別急,這店...沒那麽容易拆。"
    金晶攥著車鑰匙的手沁出冷汗,她望著逐漸逼近的挖掘機,突然抓住李寶的袖子:"我...我回家拿銀行卡!
    說不定能查到什麽!"
    "我和你去。"李寶把證物袋塞進她手裏,"但記住,路上別開窗,別和任何人說話。"
    張遠山望著兩人跑遠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眼即將被拆的紙紮店。
    風掀起他的道袍下擺,他看見店門內側貼著張泛黃的黃符,符紙上的朱砂字被雨水暈開,卻還能辨認出"鎮陰"二字。
    挖掘機的轟鳴聲中,他摸出手機發了條消息:"文苑街13號,吉善紙紮店,速查唐初袁天罡手劄中關於"冥市"的記載。"
    屏幕亮起的瞬間,他瞥見店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身後多了個穿藍布衫的老太太,手裏舉著支老式手電筒,光柱裏飄滿了四月的槐花。
    "要開始了。"他低聲說,把裂開的羅盤塞進道袍,轉身走向執法車,"希望他們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