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駭異鬼浴驚破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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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晶推開門時,糖醋魚的甜香裹著暖黃的燈光湧出來。
石壘係著她去年生日送的藍條紋圍裙,袖口卷到小臂,正用鍋鏟壓著油鍋裏的鱸魚背,油星子劈啪濺在他手背上,他卻像沒知覺似的,轉頭時眼睛亮得像沾了蜜:"可算回來了,我嚐過湯汁,糖放多了點,你將就......"
"不將就。"金晶脫鞋的動作頓了頓,把半枚銅錢攥進掌心。
樓道聲控燈熄滅前那刻,她看清了銅錢上的紋路——和上周在銀行倉庫發現的、王為民屍體旁那截紅繩殘片,嚴絲合縫能拚成完整的開元通寶。
可此刻石壘圍裙帶子在腰後晃出小半圓,像極了他求婚那晚,單膝跪地時領帶晃動的弧度。
她鬆開手,銅錢"叮"地落進玄關瓷盤,混著鑰匙串的輕響。
"洗手吃飯。"石壘關了火,解下圍裙搭在椅背上,過來時帶起一陣蔥薑香。
他的吻落在她額角,溫度比平時高些,像塊曬過太陽的軟玉:"今天分行的會開得久?
看你眼尾都青了。"
金晶望著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忽然想起今早李寶越野車後窗的水珠——雨刮器瘋了似的擺動時,她瞥見後鏡裏李寶的手,指節處的血痂泛著暗紫,像被什麽利器劃開的。"嗯,材料堆成山。"她坐下來,石壘已把魚肚最嫩的部分夾進她碗裏,番茄汁在白瓷碗底洇出朵小花,"你呢?
設計院不忙?"
"忙。"石壘舀了勺湯遞過來,"但再忙也得給我媳婦做飯。"他說"媳婦"時尾音輕顫,像片落在水麵的銀杏葉。
金晶喝了口湯,酸甜在舌尖漫開,突然想起昨夜那輛黑色小車——後車窗上母親用指甲刻的牡丹,鋸齒狀的花瓣邊緣,和石壘送她的真絲圍巾上的圖案,連褶皺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她喉嚨發緊,筷子尖碰在碗沿上,"當啷"一聲。
"怎麽了?"石壘的手覆上來,掌心的溫度透過她冰涼的手背滲進去,"手這麽涼?
我去拿個暖水袋。"
"不用。"金晶反握住他的手,指腹蹭過他虎口的繭——那是畫圖紙磨出來的,"就是...有點累。"
石壘沒再說話,隻是往她碗裏添了蝦仁,又剝了顆水煮蛋。
客廳掛鍾敲響六點時,金晶忽然聽見油鍋冷卻的"滋啦"聲裏,混著昨夜小車碾過積水的動靜。
她抬頭,石壘正垂著眼剝蒜,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陰影。
窗外的法桐葉被風掀起,漏下的光斑落在他後頸,那道去年爬山時被樹枝刮的淺疤,此刻泛著淡粉,像道沒愈合的吻痕。
"我去把廚房收拾了。"石壘收走空碗,轉身時圍裙帶子掃過她膝蓋,"你去洗個澡,我給你放了玫瑰精油。"
浴室的暖燈是石壘新換的,開起來像浸在蜂蜜裏。
金晶脫毛衣時,項鏈上的玉墜滑出來——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說"保平安"。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眼尾的青影像團化不開的墨。
伸手去拿沐浴露時,指尖剛碰到瓶身就縮了回來——玻璃罐涼得反常,像泡在冰水裏。
按壓泵"哢"地彈出半管液體。
金晶抹在掌心,黏膩感卻不像往常的柔滑。
她低頭,溫水衝開泡沫的瞬間,血色順著指縫往下淌。"啊!"她踉蹌後退,後腰撞在馬桶蓋上,疼得眼眶發酸。
再看掌心——哪有什麽血,分明是透明的沐浴露,在溫水裏泛著玫瑰色的光。
"晶晶?"石壘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點焦急,"怎麽了?"
"沒事。"金晶扶住洗手台,鏡子裏的自己臉色發白,"滑了下。"
水流重新湧進蓮蓬頭。
她閉著眼衝頭發,水汽模糊了睫毛。"媽?"有低低的呼喚擦過耳畔,像片落在水麵的羽毛。
金晶猛地睜眼——水霧裏浮著道影子,穿月白襯衫,袖口沾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
那是母親最後一次清醒時穿的衣服,她躺在病床上,指甲蓋因缺氧泛著青灰,卻還是硬撐著給金晶織了半條圍巾。
"媽?"金晶伸手去碰,指尖觸到的卻是冰冷的瓷磚。
蓮蓬頭的水突然變燙,她尖叫著後退,水流卻在這時變成了黑色。
黏稠的液體順著頭發往下淌,帶著鐵鏽味,滴在腳背上像燒紅的炭。
鏡子裏的母親抬起手,指甲長得像鋒利的刀片,眼白爬滿血絲,嘴角咧到耳根:"晶晶,你為什麽不救我?"
"不是的!"金晶轉身想跑,卻被什麽東西纏住腳踝。
低頭看時,一截青白的手腕從排水口鑽出來,指甲深深掐進她小腿。
她跌坐在地上,黑色的水漫過膝蓋,母親的臉在水麵上浮現,這次連鼻子都不見了,隻剩兩個血洞:"你吃了藥,你不要我了......"
"救命!"金晶掙紮著去夠門把手,指尖剛碰到金屬,眼前突然黑了。
再睜眼時,她躺在客廳地毯上,石壘正掐著她人中,額角全是汗:"做噩夢了?
你在浴室喊得那麽慘。"
金晶抓住他的手腕,觸感真實得發疼。
浴室方向傳來水流聲,她轉頭望去——蓮蓬頭正往下滴著清水,地上沒有黑血,沒有斷手,連鏡子都蒙著層薄霧,像什麽都沒發生過。"我...我可能太困了。"她聲音發顫,指甲掐進石壘手背,"石壘,我害怕。"
"不怕。"石壘把她抱進懷裏,下巴蹭著她發頂,"我在。"他的心跳聲像麵小鼓,一下下敲著她耳骨。
金晶閉著眼,卻又看見父親的臉——他出車禍那晚,被擔架抬走時,半邊臉都是血,卻還在笑:"晶晶乖,爸爸去買蛋糕......"後來警察說,他是為了給她買生日蛋糕,闖紅燈被大貨車撞的。
此刻父親的臉在黑暗裏放大,血從他七竅流出來,沾在金晶臉上,燙得她睜不開眼:"晶晶,你為什麽不來看我?
你不要爸爸了......"
"不!"金晶尖叫著推開石壘,撞翻了茶幾上的花瓶。
水濺在腳背上,涼得刺骨。
她蜷縮在牆角,渾身發抖,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板上。
石壘蹲下來想抱她,卻被她躲開了:"別碰我!
別碰我!"
"晶晶,你到底怎麽了?"石壘的聲音帶著哭腔,"是不是...是不是我哪裏沒做好?"
金晶望著他發紅的眼眶,突然想起今早李寶說的話:"金行長,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怪事?"當時他的手搭在換擋杆上,指節的血痂像朵幹枯的花。
她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石壘歎了口氣,起身去拿藥箱:"我給你拿點助眠的藥,你最近壓力太大了......"
"不用!"金晶衝過去抓住他的手,"我吃安眠藥了,早上吃的......"話沒說完,困意突然像座山壓下來。
她踉蹌著撞進石壘懷裏,聽見他喊她名字,聲音越來越遠。
迷迷糊糊中,她看見床頭櫃的鬧鍾——指針停在六點十分,電池早沒電了。
窗外的法桐葉沙沙響著,像有人在耳邊低語:"李寶...羅盤...銀行......"
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前,金晶想起李寶後車座的登山包,想起他說過"祖傳的羅盤能鎮邪"。
黑暗裏,有個聲音輕輕說:"明天...去銀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