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道士除鬼,化解孽緣

字數:5012   加入書籤

A+A-


    老槐樹樹皮裂開的聲音,如同指甲劃過玻璃,讓人後脖頸發涼。
    石壘的尖叫打破了夜晚的寂靜,他癱坐在地上,雙腿像篩糠一樣顫抖,被尿浸濕的褲襠在月光下泛著暗黃色,混合著土腥味的臊味直往人鼻子裏鑽。
    “退開!”張遠山的道袍被夜風吹得呼呼作響,他反手抽出背後的桃木劍,劍尖在胸前畫了個圓弧。
    劍身上的朱砂紋路突然泛起紅光,就像被潑了一把新鮮的血。
    李寶下意識地攥緊了兜裏的紅布包——裏麵的銀鎖還有餘溫,此刻隔著布料硌得他掌心生疼。
    青灰色的手又往外掙出了一些,露出了半截小臂,皮膚像泡了水的舊紙,鼓囊囊地浮著紫黑色的血管。
    指甲刮過樹皮的聲音讓施麗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把金晶往懷裏又攏了攏,金晶的額頭抵著她的鎖骨,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具身體還在發抖。
    趙婉兒攥著施麗婭的手腕,指關節都發白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老槐樹,連睫毛都在顫抖。
    惡鬼終於整個從樹裏擠了出來。
    它穿著一件看不出顏色的破衣衫,半邊臉爛得隻剩下白骨,另半邊卻還留著一點模糊的輪廓——竟和之前那對夫妻有三分相似。
    李寶心裏“咯噔”一下:難怪張遠山說怨氣沒散幹淨,這根本不是普通的亡魂,倒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勾了殘魂,做成了索命的凶靈。
    “小心!”錢一多舉著的攝像機突然晃了晃,鏡頭裏的惡鬼正張著黑洞洞的嘴,獠牙上掛著黏糊糊的涎水,直朝著石壘撲過去。
    石壘連滾帶爬地往後縮,後背撞在老槐樹根上,疼得他悶哼一聲,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喉結上下滾動,活像一條被掐住脖子的魚。
    張遠山的桃木劍劃出一道紅光,“當”的一聲架住了惡鬼的攻勢。
    劍刃和惡鬼的指甲相撞,濺起幾點火星,惡鬼發出刺耳的尖嘯,腐臭的氣息裹著腥風撲麵而來。
    趙婉兒被這股味道嗆得直咳嗽,偏偏還不敢鬆手,隻能把臉埋進金晶的發頂,鼻腔裏全是金晶洗發水的甜香,和周圍的腐臭形成了刺眼的對比。
    “孽障!”張遠山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劍上。
    桃木劍瞬間紅得透亮,他反手一劍刺向惡鬼的心口。
    惡鬼被劍氣逼得向後退了兩步,突然扭過頭,腐爛的眼珠直勾勾地盯上了張遠山——那眼神裏沒有活人該有的情緒,隻有純粹的暴戾。
    李寶退到樹後,餘光瞥見金晶正抬頭,眉心的朱砂痣在月光下像一滴凝固的血。
    她的眼神還有些發直,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空洞了。
    施麗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輕輕拍了拍金晶的後背:“別怕,張道長在呢。”金晶動了動嘴唇,沒發出聲音,卻緩緩攥住了施麗婭的衣角。
    惡鬼的攻勢更猛了。
    它的指甲劃過張遠山的道袍,撕拉出幾道口子,露出下麵青灰色的皮膚——那是被怨氣侵蝕的痕跡。
    張遠山額角沁出冷汗,從道袍裏摸出三張符紙,往空中一拋。
    符紙“騰”地燒起來,火星子劈裏啪啦地往下落,在惡鬼周圍形成一道火牆。
    惡鬼撞在火牆上,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身上騰起陣陣黑煙。
    “機會!”李寶喊了一嗓子。
    張遠山趁機欺身上前,桃木劍抵住惡鬼的咽喉。
    “去!”他低喝一聲,劍身紅光暴漲。
    惡鬼的身形開始虛化,先是兩條腿,接著是胳膊,最後連那張爛臉都慢慢散成了黑霧。
    風卷著黑霧往天上飄,老槐樹上最後一片枯葉“啪”地落下來,正好砸在石壘腳邊。
    眾人同時鬆了口氣。
    趙婉兒癱坐在地上,後背蹭了一身土都沒察覺;施麗婭摸出紙巾擦金晶臉上的淚痕,手還在抖;錢一多的攝像機早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了,他蹲在旁邊揉手腕,剛才舉得太久,現在酸得厲害。
    張遠山拄著桃木劍喘氣,道袍前襟被劃破的地方滲出點點血珠。
    他抬頭看了眼月亮,月亮被烏雲遮住了半邊,像一塊被咬了一口的月餅。
    “那兩個冤魂散得太幹淨,”他抹了把汗,聲音裏帶著疲憊,“這東西該是拿他們的殘魂養的凶靈。”
    石壘還縮在樹根下,剛才那番折騰讓他連哭都哭不出來了,隻知道盯著自己發抖的手。
    李寶走過去,蹲在他麵前:“現在還想逃嗎?”石壘猛地抬頭,眼睛裏全是血絲,突然“噗通”一聲給李寶跪下了:“我……我自首,我明天就去派出所。我撞了人……我不是人……”他哭得肩膀直顫,聲音裏全是鼻音,“可晶晶她……她要是知道我害了她爸媽……”
    金晶突然動了動。
    她從施麗婭懷裏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石壘身上。
    石壘的話像根針,紮得李寶心口發疼。
    他想起剛才那對夫妻消散前的眼神——不是怨恨,是疲憊,是對女兒的不舍。
    或許他們根本不想讓金晶知道真相,所以才用怨氣困住她,又在最後選擇了和解?
    “先別急著說自首。”李寶伸手把石壘拉起來,“金晶爸媽的鬼魂已經散了,可金晶呢?她要是知道你是肇事逃逸的凶手,這婚還結得成嗎?”石壘渾身一震,抬頭看向金晶。
    金晶正用手背抹眼睛,看見他看過來,勉強扯出個笑,那笑比哭還難看。
    “那……那怎麽辦?”石壘的聲音帶著哭腔。
    李寶摸出紅布包裏的銀鎖,在手裏轉了轉:“你爸媽當年給金晶的長命鎖,對吧?剛才那兩個鬼魂一直攥著這個,說明他們心裏還是疼金晶的。”他把銀鎖塞進石壘手裏,“去醫院陪護,去金晶爸媽墳前磕頭,把該盡的孝都補上。等哪天金晶自己發現了,你再坦白——至少那時候,她能看見你的悔意。”
    石壘捏著銀鎖,指關節發白。
    他抬頭看向金晶,金晶已經站了起來,施麗婭和趙婉兒架著她的胳膊,像護著一隻受傷的小鳥。
    “我……我聽你的。”他聲音發啞,“隻要晶晶能好好的,我做什麽都行。”
    “現在的問題是,”趙婉兒突然開口,她剛才一直沒說話,現在眼睛亮晶晶的,“怎麽跟金晶解釋今晚的事?總不能說她爸媽變成鬼纏了她半年吧?”施麗婭跟著點頭:“就是,她本來就剛緩過來,再受刺激可怎麽辦?”
    眾人的目光唰地轉向李寶。
    李寶往後退了半步,笑著指了指張遠山:“這種事,還是問專業人士吧。張道長,您不是會看相嗎?編個中邪的說法,再開點符水,不就過去了?”張遠山瞪了他一眼,道袍一甩:“我可沒說要當這個惡人。”
    月光突然亮了起來,烏雲不知什麽時候散了。
    老槐樹下,金晶正盯著石壘手裏的銀鎖看。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裏空蕩蕩的,她早記不得這銀鎖是什麽時候丟的了。
    石壘走過去,輕輕把銀鎖給她戴上,銀鎖貼著皮膚的涼意讓金晶打了個寒顫,卻也讓她想起了小時候,媽媽總說這鎖能保她長命百歲。
    張遠山突然皺起眉頭。
    他摸出一張符紙,符紙在他掌心慢悠悠地燒著,火星子卻不像剛才那樣劈啪作響。
    “不對,”他喃喃道,“那兩個鬼魂消散得太徹底,倒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抽走了怨氣……難道……”
    “張道長?”趙婉兒喊了他一聲。
    張遠山猛地回神,搖了搖頭:“沒事,可能是我太累了。”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桃木劍,劍身上的血已經幹了,凝成暗褐色的痕跡。
    夜更深了。
    老槐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像一條蟄伏的蛇。
    金晶挽著石壘的胳膊,頭靠在他肩上,慢慢往村口走。
    施麗婭和趙婉兒跟在後麵,輕聲說著什麽。
    錢一多扛起攝像機,衝李寶比了個OK的手勢。
    李寶看著他們的背影,又轉頭看向張遠山。
    張遠山正抬頭看天,月光照在他臉上,把他的表情照得忽明忽暗。
    “怎麽?”李寶走過去。
    張遠山沒說話,隻是指了指老槐樹。
    李寶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樹縫裏漏下的月光裏,仿佛有兩道淡淡的影子一閃而過,像是兩個人正手拉手往遠處走。
    “他們本來不該這麽平靜的,”張遠山低聲說,“除非……有人在背後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