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小桃道出謝一刀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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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笛劃破暮色,兩輛藍白相間的警車碾著碎石衝上斜坡。
    兩名年輕警察跳下車,反光背心被山風掀起一角,好似撲扇的翅膀。
    老李的鴨舌帽早已被吹到草叢裏,此刻他正被按在警車前,後頸沾著草屑:“真的,是謝爺說小桃多嘴,讓我們‘封她的嘴’!我們哪知道會出人命啊?”老五那張有疤的臉在警燈的照耀下忽紅忽白,手腕上的銀鐲子撞著警車門哐當作響:“王龍大那件事真不怪我們!謝爺說他欠賭債跑了,誰知道他自己摔下懸崖……”
    小桃的指甲掐進李寶的手背,冷得像塊冰。
    她盯著老李後頸的那道月牙疤——白天還在山莊門口衝她微笑、遞給她半塊芝麻糖的人,此刻嘴裏吐出的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俞琛扯下警帽捏在手裏,帽簷被壓出了褶皺:“先帶回去。”他的聲音低沉得如同壓著一塊石頭,目光掃過小桃發白的嘴唇,“李寶,送她去鎮醫院。”
    鎮醫院的走廊裏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小桃縮在塑料椅上,剛剛白大褂醫生為她處理完手腕上的勒痕。
    她盯著輸液管裏的藥水一滴一滴落下,突然拽住俞琛的袖口:“俞隊,我……我配合。”
    俞琛在她對麵蹲下,警服膝蓋處沾著草漬。
    他從口袋裏掏出薄荷糖,剝開一顆放在她手心:“別急,慢慢說。”
    小桃的手指緊緊攥著糖紙,窸窣聲中夾雜著抽泣:“山莊二樓最裏麵的那間房,謝爺總帶不同的人去。上個月有個穿西裝的,喝多了摔碎酒瓶,罵謝爺‘拿女人換工程批文算什麽本事’……”她的喉結動了動,“我收拾房間時撿到過避孕藥盒,還有帶口紅印的名片,有一張上麵寫著‘省文旅規劃處’……”
    俞琛的指節抵著額頭,指縫間漏出半聲悶哼。
    他想起上周接到的那起失蹤案——女大學生在山莊做兼職,次日淩晨監控拍到她跟著一個中年男人進了二樓,就再也沒出來。
    此刻小桃的話像一根細針,紮進他的太陽穴,紮得他眼前發黑:“還有呢?”
    “鬧鬼是謝爺安排的。”小桃吸了吸鼻子,“他讓阿六半夜在牡丹園敲銅盆,又往井裏倒死貓,說‘不幹淨的東西多了,下人自然要走’。上個月張叔說要查井裏的臭味,第二天就被謝爺找了個借口辭退。”她突然看向坐在牆角的張遠山——縣文物局的老專家不知何時跟了進來,正捏著保溫杯皺著眉頭,“張老師,謝爺是不是怕我們發現什麽?”
    張遠山的茶杯蓋“哢嗒”一聲磕在杯沿上。
    他推了推老花鏡,鏡片後的目光冷得像淬了冰:“他這是一石二鳥。鬧鬼的傳聞能嚇退所有好奇的人,清走下人又能斷了活口。”他頓了頓,“最近乾陵周邊總是出怪事,護林員說看到血牡丹,盜墓賊撞鬼打牆……謝爺急著清場,恐怕是盯上了什麽。”
    李寶突然插了話。
    他倚在門框上,手機屏幕亮著一張模糊的照片——一個穿道袍的***在斷碑前,後背對著鏡頭:“三天前吳偉墜崖,有村民說看見一個道士在崖邊轉悠。吳偉是謝爺公司的前董事長,退休前負責乾陵文保項目……”
    俞琛的筆記本停在半空中。
    他想起吳偉屍檢報告上的“生前骨折”,想起法醫說“像是被人推下去時掙紮過”。
    筆杆在指縫間轉了兩圈,墨跡暈開了一個小團:“你是說……”
    “吳偉可能發現了謝爺的計劃。”李寶的聲音壓得很低,“小桃說王龍大死前喊‘那東西不能挖’,吳偉出事前也跟我提過‘有人要動乾陵的風水局’。”
    走廊裏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趙婉兒攥著手機衝進來,馬尾辮甩得飛起:“小桃,謝一刀老婆蘇麗的墓被刨了!監控拍到一個戴鴨舌帽的,體型像阿六——是不是謝爺怕蘇麗的事暴露?”
    小桃的輸液管晃了晃,藥水在管裏蕩出一個小漩渦:“蘇姐……蘇姐是自己喝藥走的。謝爺說她有抑鬱症,可那天我路過他書房,聽見他在打電話:‘她知道的太多,留著是禍害。’”
    俞琛翻出一個文件夾,抽出一張照片推到趙婉兒麵前——蘇麗的墓地現場,墓碑倒在一邊,泥土裏隻有空骨灰盒。
    “盜的是骨灰,不是屍體。”他的指節敲了敲照片邊緣,“謝一刀要毀掉的,是蘇麗的DNA。”
    趙婉兒的指甲掐進掌心:“他殺了蘇麗還不夠,連骨頭都要碾碎?”她猛地站起來,塑料椅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這種人就該——”
    “小桃的話有漏洞。”李寶突然開口。
    他盯著小桃手腕上的勒痕,眼神像一把刀,“你說謝爺讓老李他們‘封嘴’,可王龍大墜崖那天,你為什麽沒第一時間報警?”
    小桃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她抓著輸液管的手開始顫抖,藥水滴得更快了:“我……我害怕。謝爺說過,敢多嘴的人都得去陪王龍大。”
    俞琛突然按住李寶的肩膀。
    他的掌心燙得驚人,像一團燒紅的炭:“她沒說謊。”他轉向小桃,聲音柔和下來,“你手裏有謝一刀的把柄,對吧?”
    小桃愣住了。
    她盯著俞琛警服上的第二顆紐扣——那裏沾著一點草汁,像一片小葉子。
    半晌,她從領口拉出一條紅繩,墜著一個銀色U盤:“吳偉出事那晚,我給謝爺送醒酒湯。他書房門沒關嚴,我看見他在擦手,指縫裏全是血。桌上擺著一個青銅盒子,刻著……刻著袁天罡的星圖。”她的喉結動了動,“第二天吳偉就墜崖了。我拍了照片,存在U盤裏。”
    俞琛的手指懸在U盤上方,又慢慢收了回去。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一下下撞擊著肋骨:“所以謝一刀不敢動你,怕你把東西捅出去。”
    小桃點了點頭,睫毛上還掛著淚:“我本來想……等他給我打錢就辭職。去南方,離這裏遠遠的……”
    走廊盡頭的窗戶突然被風撞開。
    消毒水味混合著山風灌了進來,卷走了小桃沒說完的話。
    俞琛望著窗外逐漸濃重的夜色,想起後山老槐樹下那股甜腥的味道——像血,又像腐爛的牡丹。
    他掏出手機,給隊裏發了一條消息:“查謝一刀近半年的銀行流水,重點關注青銅器物交易。”
    小桃的輸液瓶空了。
    護士進來拔針時,她摸著兜裏的U盤,小聲說:“俞隊,等這事結束了……”
    “沒有‘等’。”俞琛把警帽重新扣在頭上,帽徽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現在就結束。”
    他轉身往外走,皮鞋跟敲在瓷磚上,聲音清脆得像裂帛。
    李寶和趙婉兒跟著出去,走廊裏隻剩下小桃和張遠山。
    張遠山把保溫杯遞給她:“姑娘,有些秘密,握在手裏就像炸彈。”
    小桃捧著杯子,溫度透過瓷壁滲進掌心。
    她望著俞琛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王龍大墜崖前那晚,謝一刀站在牡丹園裏,對著空氣說:“等乾陵的東西到手,誰都別想擋我。”
    風又大了。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像有人在說悄悄話。
    小桃摸出手機,打開銀行APP——謝一刀的轉賬還沒到。
    她咬了咬嘴唇,把手機按在胸口。
    那裏的紅繩勒出一道淺痕,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