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那鋼索……”白落衡看林天一直在沉思，忍不住開口問道。
    林天看著窗外，手指在桌麵有節奏地輕點，似乎在思考什麽。“繼續觀察。”他聲音平靜，“暫時不用調整策略。”
    “……是，林總。”白落衡雖然心中不解，但林天以往的每一次“不合理”決策，最後都證明是神來之筆，她已經習慣了執行。
    林天微微頷首，目光深邃。他認為，那“一千萬一根”的鋼索，其真正的買家，絕不會是那些常規的商業公司。
    它在等待一個真正識貨，且能發揮其最大價值的“人”。
    ……
    幾天後，江北市郊外，鋼索廠，迎來了一批特殊的客人。
    幾輛掛著特殊牌照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駛入廠區。廠長李衛國早早就在門口候著，額頭上微微冒著汗。他也是從國營大廠出來的老人，什麽場麵沒見過，但今天這陣仗，還是讓他心裏有些打鼓。
    車門打開，為首一人約莫四十上下，穿著簡單的深色夾克，氣質沉穩，眼神銳利，正是此次全國民企大摸底行動的負責人之一，肖以墨。
    “肖主任，歡迎歡迎！”李衛國趕緊迎上去，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他雖然不知道對方具體是什麽級別，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讓他心裏直打鼓。
    肖以墨隻是略一點頭，目光已經在快速掃視著這個看起來嶄新的廠區。“王廠長，帶我們去生產車間和檢測中心看看吧。”
    “哎，好，好！這邊請！”李衛國連忙引路，心中七上八下的。
    他知道自家老板年輕有為，但這家廠子畢竟剛投產沒多久，生產的鋼索更是……定價高得離譜，市場上一點水花都沒有。這要是被領導看出了什麽問題，可如何是好？
    一行人先是參觀了生產車間。車間內機器轟鳴，自動化生產線有條不紊地運轉著，幾名技術工人正在關鍵崗位上監控設備。
    肖以墨身後的幾位專家不時低聲交流，對車間內那些嶄新的、甚至有些叫不上型號的設備頗為關注。
    隨後，眾人來到檢測中心。
    “這是我們最新一批次的成品，剛做完內部檢測。”李衛國指著一旁樣品架上幾段隻有拇指粗細，卻閃爍著森冷金屬光澤的鋼索樣品，小心翼翼地說道。
    肖以墨沒有說話，隻是對身後一位戴眼鏡的老專家點了點頭。
    老專家上前，拿起一段鋼索樣品，仔細端詳片刻，又交給身後的年輕助手：“按標準流程，全麵檢測。”
    李衛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自家鋼索的性能絕對過硬，林總親自把關的技術，那還能有差？
    可麵對這些一看就來頭不小的國家級專家，他還是緊張得手心冒汗。
    檢測中心的各種精密儀器開始運轉。拉力測試、疲勞測試、衝擊測試、成分分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檢測中心內的氣氛越來越凝重。
    最初，幾位專家還隻是例行公事地記錄數據，但隨著一個個驚人的數值從儀器中跳出，他們的表情開始變了。
    “拉伸強度……兩千五百兆帕？！”負責拉力測試的年輕研究員聲音都變了調，他反複確認了好幾遍儀器讀數，以為是機器出了故障。
    “屈服強度，兩千三百一十兆帕！”
    “衝擊韌性，遠超現有最高標準！”
    “在模擬極端海洋環境下的耐腐蝕測試……幾乎沒有損耗！”
    老專家猛地推了推眼鏡，快步走到拉力測試機前，親自查看。當那刺目的數據映入眼簾時，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這……這怎麽可能？！”另一位材料學專家失聲低呼，他一把搶過數據記錄板，眼睛瞪得像銅鈴。
    整個檢測中心，除了儀器的輕微蜂鳴，隻剩下專家們粗重的呼吸聲和難以置信的低語。
    李衛國看著這陣仗，反而漸漸鎮定了下來。
    肖以墨一直保持著沉默，但那雙銳利的眼睛裏，此刻也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快步走到顯示著各項匯總數據的電腦屏幕前，逐行細看。
    每一個數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敲擊著他的心髒。
    作為此次大摸底的負責人之一，肖以墨看過太多企業的技術資料，其中不乏一些國內領先、甚至國際先進的技術。但眼前這份鋼索的檢測報告，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
    這已經不是“先進”能夠形容的了，這是“顛覆”！
    尤其是那恐怖的拉伸強度和疲勞壽命！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肖以墨的腦海。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幾段靜靜躺在樣品架上的鋼索。
    航母阻攔索！
    困擾了國家海軍幾十年，被鷹醬死死卡住脖子的核心技術！
    如果……如果這種鋼索能夠用於製造航母阻攔索……那意味著什麽？
    肖以墨感覺自己的血液都開始沸騰了。他強壓下心中的激動，對李衛國說道：“王廠長，這些檢測數據，是否可以拷貝一份給我們？”
    “啊？哦，當然，當然可以！”李衛國連忙點頭。
    拿到數據後，肖以墨沒有片刻耽擱，立刻找了個僻靜的房間，關上門，掏出了加密衛星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老領導，是我，肖以墨。”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帶沙啞和疲憊的聲音，正是為了航母阻攔索一事愁得焦頭爛額的鍾建國將軍。“以墨啊，有事嗎？是不是大摸底有什麽新發現了？”
    “老領導，您先穩住情緒。”肖以墨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我在江北，林天集團旗下一家剛成立的特種材料公司……發現了一款鋼索。”
    “鋼索？！”鍾建國有些興奮。
    “是的，鋼索。”肖以墨的聲音微微提高，“它的拉伸強度，達到了兩千五百兆帕！疲勞壽命，是鷹醬現役最新軍用標準的……至少三倍以上！”
    “你說什麽？！”電話那頭的鍾建國猛地坐直了身體，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兩千五百兆帕？三倍疲勞壽命？以墨，你確定數據沒問題？！”
    這個數據太嚇人了，以至於鍾建國的第一反應是懷疑。
    “千真萬確！我親眼看著他們做的檢測，數據剛拿到手！”肖以墨斬釘截鐵地說道，“老領導，我相信……這可能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那根‘繩子’！”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爆發出鍾建國壓抑不住的狂喜和激動的聲音：“真的？！好！太好了！以墨，你給我盯死了！不，我馬上過去！秘密安排，我親自過去！”
    掛斷電話，鍾建國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花白的頭發下，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湧現出多年未有的激動光彩。
    多少個日日夜夜的憂慮，多少次談判桌上的屈辱，難道……真的要迎來轉機了？
    “備車！立刻！去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