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提得多了,也就不那麽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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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公夫人接連三封加急快信抵達安王府,說得不外乎是要安王妃督促周錦繡好好溫書,別叫人看了笑話。
    依周家的地位,周錦繡就算真的不中,周家再老著臉皮去求求,皇帝看在周家的麵子上,蔭官大約還是有的,但真要如此,周家丟不起這個人,安王妃也丟不起這個人。
    如今離會試還有幾個月,他依舊不緊不慢地,整日同一幫勳貴子弟廝混,還跑到了鳳凰山去遊玩,要不是奕兒出事,他不定還要再賴上幾日才回。
    想到兒子,周氏:“不是說將養一個月嗎?怎的就讓他下床了?”
    鄭媽媽忙答道:“是舅爺過來說,小王爺整日躺在床上,要發黴的,他背了小王爺來這園子裏,說活動活動筋骨。”
    鄭媽媽說這話眉眼帶著笑。自從小舅爺來後,死氣沉沉的王府也有了生機,尤其是小王爺,歡喜得不得了,整日粘在他的屁股後頭跑,性格也活潑了許多。
    鄭媽媽很是懷念以前的太子府啊,那時府裏車水馬龍,歡聲笑語不斷,最是繁華熱鬧。
    安王趙延嗣自出生就被立為太子,為了將趙延嗣培養成一個合格的君主,聖上召來大盛最優秀的文臣武將輔佐他,太子十五歲就開始處理政事,每遇建隆帝外出時均由太子監國。
    帝曾告諭百官:“朕若有事於外,留太子監國,府僚,卿等在內,事當啟聞太子......”
    然,天妒英才,三年前,太子操勞國事,積勞成疾,英年早逝,舉國哀痛,帝也為太子輟朝半月......
    太子既逝,帝封先太子唯一的子嗣為安王,以示安撫。安王為先太子守孝三年,閉門謝客,聲響全無。如今出了孝,依舊安靜得像一潭死水。要不是小舅爺進京了,安王府怕是以後都要這般死氣沉沉地過下去了。
    眼下這般發愁發怒的安王妃倒是比之前整日說不上一句話的先太子妃更要鮮活些。
    鄭媽媽轉開話題,說今日有莊子上送來新鮮的豬蹄子,可以清蒸了小王爺補一補,或許那腿腳好得快些。
    安王妃周氏就扯了扯嘴角,再燒條魚吧,給周錦繡也補補腦子。
    鄭媽媽忙說好,又說請王妃親自去挑一挑才好,今日送來的魚,有鯿魚、鰉魚、青魚,不知舅爺喜歡哪一種,上回燒過一條鰱魚,舅爺說刺太多,換了鱸魚,又說肉太厚,吃著沒有意思......
    安王妃無奈:“阿蘇從小吃食就挑,尤其吃魚,要燒得一點腥氣都無,但凡有一點,就撂下了筷子不肯吃的,家裏為這個就換了幾個廚子。之前太子也曾說過,說周家武將之家怎麽養出這般嬌氣的子弟?再說吃魚,哪裏沒有刺的?除非是那海魚,渾身就一個骨架子,刺少,可那東西這時節不容易有.....”
    鄭媽媽見她說起先太子的時候,沒再有什麽大的情緒起伏,心下略寬鬆。
    這也得虧周錦繡,先太子逝後,他見府內眾人小心翼翼,不敢在周氏麵前提先太子,周錦繡就直楞楞地:“幹嗎不提,得提,多提提,提得多了,也就不那麽傷心了。”
    別人自然不敢,周錦繡自己率先提,想起來就掛在嘴邊說,漸漸地,果然,周氏也沒有那麽傷心欲絕了。
    鄭媽媽主仆二個邊說邊向廚房走去。
    司昭今日一早去了城西崇文門市,司昭和林小妹兩個還是去得有些晚了,好地方都叫人給占了。集市上,金玉珠寶、外國珍奇、茶葉、瓷器什麽的,應有盡有,倆人夾在賣等燈籠、風車的一處,找了個地方,擺開了攤子。
    小妹賣的是纏花,她自己做的。用絲線在銅絲上紮成,她自己頭上插了好一腦袋的花,桃花、山茶花,豔豔地插著,招攬顧客。她賣力地吆喝著,吸引了不少小丫頭。一支桂花,賣5文,山茶花,賣8文。小丫頭買完花,身邊的大人又被司昭的年畫吸引,圍著挑選。
    一上晌,倆人陸續賣了些東西出去。瞧瞧剩下的,掏了帶來的餅子開吃。小妹很是開心,拿了二文錢去隔壁攤子買了一根糖人回來坐著舔著吃,又慫恿司昭也買一根吃,說味道不錯。司昭搖頭,說不愛吃。
    小妹就隨她,自己坐在一旁,珍惜地一點一點地舔著吃。生怕一下子給吃完了。糖猴子手舞足蹈,在陽光下亮晶晶地,司昭低頭畫畫。林小妹是個能吆喝的,和她一起出攤,省卻了招攬顧客,她隻管坐在那裏埋頭畫畫就好。
    下晌收工,小妹要司昭陪她去老宋布莊扯一塊花布,要做一件襖子,要同雙喜一樣的花襖子。司昭今日準備去靈春坊那一帶打聽,倆人搭伴一起走。
    小妹從小包袱裏掏出了一個布包,打開來是烤得發黑的一個紅薯。她從家來帶來做午飯的,今日沒有吃完。她掰開分了司昭一半,倆人邊吃邊走。一路行來,入目皆是青磚高牆,油漆朱門,隻看見那挑出來屋簷掩映在高大的樹木之中,更有這家蒙燈籠的用的都是光亮的綢緞,輕薄、透亮,尋常富戶人家女眷拿來做衣裳外邊的一層罩衣,這家竟然這樣大方地拿來糊燈籠。
    小妹嘖嘖,駐足不前。
    門忽然打開一扇,一個從頭到腳一色青色衣裳的小廝探出頭來,見了兩人揮手趕她們讓道。
    小廝把門推開,露出橫在門前的用木頭製成的大照壁,上頭雕了整扇鴻運東來的圖樣。這盛京春夏兩季雨水多,這木頭照壁維護麻煩,鮮有人家用。這家卻隻在上頭加了一層沿帽了事,可見真是個有錢的主。
    司昭拉她,正準備離開,一輛馬車馳過來,堪堪停在麵前。
    高大的黃鬃馬,後頸上的鬃毛係著紅繩結,噴著鼻息停下。
    車門竹簾卷起,車上下來一個小廝,把一個沉重的籃子從車擋板上提下來,是一籃子瓜果,滿滿一筐新鮮紅豔的果子,露在白色藤條籃外麵。
    小妹拉一拉司昭的手,目光落在那紅李子上麵,這個集市上也有得賣,可貴了。說是從水路運來,果子易爛,商販得在路上用冰塊輪番鎮著保鮮,等到了買主手裏,那籃子裏的冰塊還在。這籃子紅果,上麵還帶著綠葉,應該是一到碼頭,就送了來。
    司昭卻認出了那小廝,別過頭去。
    門口那小廝早跑上去,哈腰:“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