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紈絝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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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九笑罵:“我是不怕,倒是你,說不得這瓜子前頭誰沒有吃完,那夥計又給掃了回去,不知道哪顆被哪個糙漢子用舌頭舔過......”
    “呀!”
    周錦繡砸了一把瓜子過去:“你少惡心人。”梅九躲閃。
    一旁的俞得利笑得樂不可支:“你快住嘴吧,你再說,阿蘇該什麽都吃不下了......”
    周錦繡素有潔癖,梅九這樣說,他可真吃不下。
    幾人笑鬧著。
    “呯!”
    雕花木門忽然被人大力推開。
    幾人氣勢洶洶地湧了進來。打頭的舉子,單手高高拎著那把茶壺,跟在後麵的幾個,亦是昂著頭,一臉激動。身後是緊隨而來的掌櫃,他陪笑,正要說話,打頭的那個舉子已發聲:“欺人太甚。一壺茶而已,何致辱人?”
    他拎著茶壺,大力揮舞著,很是氣憤。
    “我們犯不著同他們置氣!”同伴拉他:“這些紈絝子弟,犯不著。”
    俞德利、周錦繡、梅九三人齊齊翻了個白眼。
    “不過仗著家中有點銀錢,就這般高高在上,辱人,真真是世風日下,不就一壺茶麽?幾兩茶葉,我們還喝不起了?”
    眼見幾人表情,那人更加惱怒,口氣也愈發衝了起來。
    “阿蘇!”
    梅九嘴角一動,吐了口中的瓜子皮,對著周錦繡學舌:“他說,要陪你這茶。”
    周錦繡就輕笑了一聲。
    那人就更氣。
    眼見他們說了半日,幾人紋風不動,尤其坐著的那個,目光一直瞟著那盤子裏的蜜餞,一顆一顆地叉著,扔進嘴裏,吃得專注,那眼皮隻偶爾掃一眼,又回到那盤子蜜餞上。一幅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的淡漠神情,再瞧他麵前桌上擺放的清一色的琉璃壺、琉璃杯,燭火下,流光逸彩??他們樓下桌上擺放的是錫壺。他瞬間就想起方才樓下另外幾桌對他們的調笑,他伸長了脖子:“茶錢我們陪。但是你當眾辱我等,這筆賬,又怎麽算?”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挺了胸,身上白色鑲藍邊的竹布衣裳,似乎也挺直了許多。
    梅九就“哈”地一聲:“行啊。我沒記錯的話,方才是你們先攔了我們的茶。怎麽,你們倒先不舒服了?”
    中年舉子更氣:“為什麽要倒了那茶?我們並沒有動。這不是辱人麽?”
    他方才要那夥計去重新泡茶,整個大堂的人都聽到了,他們幾個人快被人笑死了,感覺受到了最大侮辱的他們,這才集體衝上來討要說法。
    梅九笑眯眯地:“眾目睽睽之下,你們一群人,伸了鼻子在我們的茶壺裏亂噴一氣,那裏頭,都是你們的口水,請問,兄台你可喝得下?”
    “你?”
    幾人齊齊變色,這話真是赤裸裸,一點都不給麵子。
    “紈絝子弟,不學無術,驕奢淫逸,橫行霸道,遊手好閑....”
    因為過分激動,講話的舉子,語無倫次,想到什麽罵什麽,都不能表達他此刻心中的憤懣。
    梅九和周錦繡就雙雙擼了袖子,瞪圓了眼睛要揍他,俞六也漲紅了臉,但還是死命拉住二人,又回頭招呼秦庭芳幫忙。
    被搡在一邊的掌櫃死命衝上前:“各位,各位,都是誤會。咱好好說話,沒有過不去的事。都怪小店招待不周,夥計笨手笨腳地,我這就叫他們重新泡二壺茶來,給各位賠罪。幾位爺,千萬別傷了和氣。”
    “要賠禮的是他,士可殺不可辱。”
    中年舉子憤憤地揮著手:“他們必須要給我們賠禮道歉。我們可是有功名在身的貢士。”
    他再度挺了胸,身後的幾個人也齊刷刷地挺直了胸,一臉與有榮焉。
    “行啊!”
    周錦繡:“五兩銀子!茶錢給了,我立馬就賠禮。”
    他伸了一隻巴掌,用力晃了一晃,手指差點撩到幾人臉上去。
    幾人麵麵相覷,一時有些懵。
    “同春樓裏的一壺酒要三兩,你這茶要五兩,你這是訛人。”
    人群中,有人叫道,很是氣憤,滿滿地不信,一邊瞟那掌櫃,掌櫃沉默。
    “訛人?告訴你,我這茶,生在高山湖畔,一年隻采一次。與它同栽的必要有桃李等果子樹,夾雜而栽,開花之日,如此所采之芽,泡之,有隱隱果香。每年不到百斤。你說,值與不值?”
    周錦繡來了勁,唾沫橫飛,侃侃而談:“我也是好容易才得了一斤,今兒剛泡上這一壺,還沒喝上一口,就……”
    他搖著頭,一臉惋惜不已的樣子。
    “哪裏有這許多講究?就算再金貴,那也是一口茶水而已。”
    又一人插嘴,表示不信。
    梅九忽“嗤”地笑了一聲,又誇張地掩了嘴。那人的臉就瞬間漲紅了,瞪著他,一幅惱羞成怒的樣子,偏偏又說不出什麽來了,被人嘲笑沒有見過好東西,自然是羞恥的,他一時反駁不出來,隻能幹瞪眼。旁邊的人亦是氣憤,卻也是詞窮。
    “就算你說得是真的,那我們的聲譽又豈是你這區區五兩銀子可比肩的?”
    人群中的劉鵬舉隻得上前,聲音朗朗:”那茶是你自己倒掉的,與我們何幹?我們以禮待人,說陪你茶錢,真當我們沒有見過好茶麽?好茶,我也是喝過的,謝侍郎府的龍井,鐵觀音......也沒什麽不一樣的,左不過好入口些。一口茶水,解渴的蠢物罷了。你怎能拿這些身外之物,侮辱我等的人格......”
    今日這桌酒席都是大家湊份子,隻因同春樓裏的酒比菜還貴,他們沒敢點,也隻以茶代酒喝著。方才大家被人攛掇著上樓來討說法,劉鵬舉本不讚成,覺得沒必要,自進了屋子,一直縮在後麵不吭聲。這會,對方獅子大開口,一壺茶要他們五兩,他也是忍不住了。
    他一番話說得眾人點頭,紛紛附和他。
    “劉兄可是兵部侍郎謝家的新姑爺,他什麽好茶沒有喝過?你們就是訛人。”有人就有了底氣,提了嗓子和他們對峙。
    “得!倒成了我們的不是了。”
    周錦繡忽撫掌笑道:“秦大哥,你瞧?這事情嚴重了,說到節操上來了,這個你在行,合該你來說兩句,也好教他們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