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人麵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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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一塊沉甸甸的黑布,緩緩地籠罩了整個監獄。
昏黃的燈光在夜色裏顯得格外黯淡,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
老人仿佛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恰似石沉大海,沒有留下絲毫蹤跡。
說來也怪,似乎他的不見對在場的所有人都沒什麽影響。
監獄外,雷聲在夜空中肆意滾動,震得空氣都微微顫抖;而在監獄內部,犯人們的喧鬧聲此起彼伏,猶如雜亂無章的樂章,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響,如同斷肢殘骸般淩亂而又刺眼。
白子騫安靜地坐在牢房裏,透過欄杆望著外麵的一切。
有些犯人正用盡全力砸門,那一聲聲撞擊聲中,滿是他們渴望自由、想要衝出去的急切欲望;還有些犯人在四處張望,眼神銳利而又警惕,宛如在為身後的夥伴們放風,試圖尋找一條求生之路。
終於,自由活動的時間到了。
各大牢房的密碼鎖在同一瞬間“哢噠”解鎖,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寂靜又喧鬧的獄中格外清晰。
大門緩緩打開,刹那間,各牢房裏的犯人如同一群脫韁的野馬,不顧一切地傾巢而出。
有的犯人出來後,伸展著僵硬的四肢,摩拳擦掌,渾身散發出一種戰鬥即將爆發的氣息,似乎一場無形的大戰即將拉開帷幕;而有的犯人則邁著緩慢的步伐,在有限的區域內踱步,仿佛真的在悠閑散步。在這充滿壓抑和絕望的地方,這散步的舉動看似荒謬,卻體現出他們對生活的一絲期待,哪怕明知道自己是死刑犯,他們也堅信,每一個新的一天都是全新的開始,都可能帶來一絲轉機。
“讓開,全部讓開!”
一個突兀的聲音毫無征兆地響起,這聲音打破了原本的嘈雜。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去。
隻見兩個獄警抬著一個擔架艱難地走了出來,擔架看上去沉甸甸的,獄警的臉上寫滿了吃力,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擔架上蓋著一塊白布,讓人忍不住心生好奇。
當擔架經過白子騫身前時,一個東西突然從擔架上滑落了出來。
白子騫定睛一看,那竟是一雙手,一雙蒼老且布滿皺紋的手。
緊接著,一個草織品也從白布裏掉落,重重地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周邊一些見過這個東西的犯人,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寒意,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浮現——因為掉落的正是那個竹草編織的大象。
一瞬間,絕大部分人心中都明白了,這個白布下蓋著的,正是白天還在獄中出現的那個老頭。
白子騫望著地上的竹草編織大象,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雖然他與這個老頭並不相熟,但白天老頭還熱心地提醒他要小心點,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個小時,老頭就死了。
這一刻,白子騫不禁在心中質問,誰說進監獄的就一定是罪大惡極的壞人呢?好人難道就不會遭受冤屈被關進這裏嗎?這個世道到底怎麽了,為何壞人能在外麵逍遙自在,無惡不作,而好人卻要在這暗無天日的監獄裏受盡折磨,難道這個世界真的顛倒了嗎?
“等一下。”白子騫叫住了前麵的兩個獄警。
他緩緩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大象撿了起來,然後朝著獄警走去。
他看了一眼大象後,輕輕地將其塞進白布裏,目光堅定地看著兩個獄警,問道:“能否告訴我,他是怎麽死的嗎?”
這兩個獄警對視了一眼,臉上掛著若無其事的表情,冷冷地說道:“他是在跟監獄長聊天的時候,突發心髒病去世的。”
說完,二人便抬著擔架繼續向前走去。
白子騫心中明白,事情絕非如此簡單。
就在他將大象塞回白布時,他清晰地看到老頭的脖子處有一條深深的紅色勒痕。
很明顯,老頭是被勒死的,根本不是獄警所說的心髒病突發。
“哎,我就知道,這個監獄長也太狠了吧。”
“可不是嘛,原本明年就可以出獄了,沒想到啊。”
犯人們小聲地議論著,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瞬間沒了活動的心情。
此刻,他們隻希望自己能安安靜靜地呆著,千萬不要招惹到那個殘忍的監獄長。
一時間,現場變得極為寂靜,仿佛所有人都在為這位逝去的老人默默送行。
“9428在哪裏?”一個尖銳的聲音再次打破了寂靜。
“9428,9428出列。”一個獄警氣勢洶洶地來到牢房裏。
“到!”白子騫舉起手,表明自己的位置。
“你是9428?”獄警上下打量著白子騫,眼神中透著一股輕蔑。
“是我。”白子騫平靜地回應道。
“監獄長找你。”獄警冷冷地說道。
“現在?”白子騫微微皺眉問道。
獄警瞬間不悅,臉色陰沉下來,說道:“咋地,現在是叫不動你了是嗎,要不要我請你過去。”
說著,獄警舉起手上的警棍,朝著白子騫的頭上狠狠敲去。
周圍看熱鬧的犯人們不禁為白子騫捏了一把冷汗,在這狹小的牢房裏,仿佛時間都凝固了。
就在警棍快要擊中白子騫的瞬間,他猛地伸出手,精準地將警棍握住,目光惡狠狠地盯著這個獄警。
這獄警被嚇得不輕,他驚恐的並非白子騫握住警棍的這一舉動,而是他從白子騫的眼中仿佛看到了一隻咆哮的猛虎,那是一種令人膽寒的威嚴和憤怒。
“監,監獄長,他,他在辦公室,等你。”這個獄警嚇得語無倫次,聲音顫抖得厲害。
白子騫也沒打算為難他,畢竟他隻是個跑腿傳話的,這種狗仗人勢的角色他見多了。
隨後,他鬆開了握住警棍的手,緩緩走出牢房。
一路上,不少犯人對白子騫肅然起敬,有些甚至忍不住對他豎起了大拇指,他們的眼神裏充滿了欽佩和感激,在這壓抑的監獄裏,白子騫的勇敢仿佛讓他們看到了一絲希望。
“查到了。”大黃的身影突然從白子騫的身體裏冒了出來。
“你查到了他的罪證了?”白子騫壓低聲音問道。
“該說不說,這小子是真他娘的不是東西,比老夫還要喪心病狂,簡直就是畜生,說他畜生都是抬舉他了。”
大黃氣得火冒三丈,聲音裏充滿了憤怒,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恨不得直接附在白子騫身上,衝進辦公室好好教訓那個監獄長一頓。
“跟我說說,你查到什麽了。”白子騫強忍著內心的憤怒,焦急地問道。
“這孫子,在外麵販賣人體器官,而且還是活體器官。他親自參與肢解、挖心掘肝的惡行,那些可憐的人在有意識的狀態下遭受著非人的折磨。完了之後,他竟將剩下的肉體拿去喂狗。這還不算,他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直接挖掉小孩童的雙目,拿去給自己泡酒喝,把失去眼睛的小孩要麽拿去賣錢,要麽直接運輸給東瀛做活體實驗……”
大黃越說越激動,將監獄長令人發指的罪行一件件細數出來,生怕遺漏了任何一條。
聽到這些罪證的白子騫,早已氣得渾身發抖,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鮮血順著手指縫隙不斷湧出,染紅了地麵。
站在監獄長辦公室門口的他,越聽越氣憤,內心的怒火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幾乎要抑製不住,他真想直接踹門進去,將這個毫無人性的監獄長狠狠暴揍一頓。
可是,他也清楚,就算這麽做了又有什麽用呢?那些因監獄長的惡行而失去生命或遭受無盡痛苦的人,終究是回不來了。
過了許久,白子騫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他用衣袖擦幹手上的血漬,深吸一口氣,然後毫不猶豫地推門走了進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愣,辦公室布置得極為豪華。
左邊擺放著一張精致的紅木辦公桌,旁邊是幾張柔軟的真皮沙發座椅,每一個細節都透露著一種奢華的氣息;右邊則是一張布置得極為舒適的大床,床上正躺著一個身著睡衣的少婦,她身姿曼妙,擺出一種極為誘惑的姿勢,眼神中透著曖昧;辦公室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張精美的紅茶幾,茶幾旁邊還設置了一塊小型的高爾夫草地。
此刻,監獄長正悠閑地玩著他的高爾夫球,仿佛外麵的一切喧囂和罪惡都與他無關。
“來了,坐。”監獄長抬頭看了一眼白子騫,指著沙發的方向,漫不經心地示意他坐下。
白子騫強忍著內心的怒火,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沙發,緩緩地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