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眼神裏充滿了感激。
    她定了定神，從盆裏撈出一條鱸魚，往袋子裏塞。
    “妹子，這條魚，算我一點心意！”
    李秀芝連忙把袋子往後一撤，笑著拒絕了。
    “我們就是順手扶一把，哪能要您的魚呢？”
    “拿著！必須拿著！”
    大媽急了，以為她們是客氣。
    “你們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李秀芝搖了搖頭，態度卻很堅決。
    “大您做生意也不容易，這魚我們不能要。”
    她從口袋裏掏出錢，數好了遞給大媽。
    “這是蝦和那兩條魚的錢，您數數。”
    大媽看著手裏的錢，又看看一臉真誠的李秀芝，心裏頓時湧起一股暖流。
    她在這裏賣了這麽多年魚，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像眼前這位這樣，心善還不圖回報的，真是頭一回見。
    大媽的眼眶有些濕潤。
    她沒有再堅持，默默地收下了錢。
    李秀芝接過裝好的魚蝦，對大媽笑了笑。
    “大媽，您這兒的魚蝦確實新鮮，以後我們還來您這兒買。”
    大媽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哎！好！好！以後你們來，大媽都給你們算最便宜的！”
    告別了熱情的大媽，李秀芝和王欣拎著沉甸甸的魚蝦。
    心滿意足地往四合院走。
    “秀芝姐，你真是人美心善。”
    “剛才要不是你堅持，那位大媽肯定要把魚硬塞給咱們。”
    王欣由衷地讚歎道。
    “嗨，舉手之勞嘛。”
    李秀芝笑了笑。
    “再說，人家大媽做生意也不容易，咱們不能占那個便宜。”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回到了熟悉的四合院。
    一進院子，就看到中院的水池邊。
    一個瘦弱的身影正費力地搓洗著一大盆衣服。
    是秦淮茹。
    她低著頭，雙手在冰冷的水裏泡得通紅。
    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緊緊地貼在臉頰上。
    聽到腳步聲，秦淮茹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李秀芝和王欣。
    當她的目光落在兩人手裏拎著的大魚大蝦上時。
    眼神明顯地黯淡了一下。
    那鱸魚還在袋子裏微微擺動著尾巴，鮮活得很。
    “秀芝，買菜回來啦？”
    秦淮茹擠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主動打了個招呼。
    “是啊，秦姐。”
    李秀芝也笑著回應。
    “今天菜市場的魚便宜，就多買了兩條。”
    “是嘛……那挺好。”
    秦淮茹的聲音有些發幹，目光又在那幾條魚上停留了一瞬。
    才低下頭繼續搓洗衣服。
    隻是那力道，比剛才更重了，仿佛要把所有的煩悶都揉進這堆衣服裏。
    李秀芝和王欣沒再多說什麽，拎著菜徑直回了後院。
    看著她們消失的背影，秦淮茹手上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
    憑什麽？
    大家都是一個院裏住著的。
    憑什麽人家就能大魚大肉，想吃什麽買什麽？
    再看看自己，別說魚蝦了，家裏連根青菜都快沒了。
    丈夫賈東旭癱在床上。
    婆婆賈張氏又是個隻進不出的主兒，把家裏的錢看得比命都重。
    自己每天起早貪黑，幹著最累的活，卻連頓飽飯都吃不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煩躁湧上心頭，讓她再也洗不下去了。
    秦淮茹端起沉重的木盆，搖搖晃晃地走回了自家屋裏。
    “咣當”一聲，她把木盆重重地放在地上。
    躺在床上的賈東旭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
    裏屋的賈張氏聽到動靜，立刻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回來了？磨磨蹭蹭的，洗個衣服要一天啊？”
    “趕緊把飯做了！我跟你兒子都餓著呢！”
    賈張氏從裏屋走出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翹起了二郎腿，頤指氣使地吩咐著。
    “飯做完了，把東旭的鞋底給納了，都磨穿了你看不見啊？”
    “還有，待會兒記得給東旭擦擦身子，天熱，別捂出褥瘡來！”
    秦淮茹站在原地，一言不發，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賈張氏壓根沒看她的臉色。
    自顧自地從口袋裏摸索著什麽。
    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哦對了！”
    她一拍大腿。
    “剛才棒梗回來說，學校裏要交本子錢。”
    “一共三塊二毛錢，你趕緊想辦法給湊出來！”
    三塊二？
    這三個字，像是一根燒紅的鐵針，狠狠地紮進了秦淮茹的心裏。
    也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秦淮茹猛地抬起頭，一雙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著賈張氏。
    “錢？”
    她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顫抖。
    “我哪兒來的錢？”
    賈張氏被她這個樣子嚇了一跳，隨即勃然大怒。
    “你衝我嚷嚷什麽！你沒錢？”
    “你天天在外麵上班，廠裏不給你發工資嗎？”
    “工資？”
    秦淮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慘笑一聲。
    “我的工資，哪一分錢不是交到您手裏了？”
    “您現在問我要錢？”
    “你……”
    賈張氏一時語塞。
    秦淮茹往前踏了一步，聲音陡然拔高。
    “東旭每個月的撫恤金呢？”
    “您每個月在街道辦領的工資呢？錢都去哪兒了？”
    “我問你錢去哪兒了！”
    “家裏米缸見底了，菜籃子是空的。”
    “您讓我做什麽飯？我拿什麽給棒梗交本子錢？”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連珠炮一般，砸得賈張氏暈頭轉向。
    她徹底懵了。
    在她印象裏，這個兒媳婦向來是任勞任怨。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今天這是吃錯什麽藥了？
    竟然敢跟自己頂嘴？
    “你……你反了天了你！”
    賈張氏指著秦淮茹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
    “我反了？”
    秦淮茹的眼淚終於決堤而下，混著委屈和憤怒。
    “是你們逼我的！這個家我還怎麽待下去！”
    她抹了一把眼淚，態度變得無比強硬。
    “我不管！你現在就給我五塊錢！”
    “我要去買菜！棒梗的錢也得從這裏麵出！”
    “不然今天這飯，誰也別想吃！”
    賈張氏被秦淮茹這豁出去的架勢給鎮住了。
    她下意識地朝床上看去，希望兒子能出來給自己撐腰。
    然而，賈東旭依舊雙眼緊閉，呼吸平穩。
    仿佛睡得正香，對外麵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
    這個慫包！
    賈張氏心裏暗罵一句。
    看著步步緊逼的秦淮茹，心裏竟生出了一絲怯意。
    她向後退了兩步。
    一直退到床邊，幾乎要躲到賈東旭的身後去。
    …………
    與此同時，後院陳家。
    廚房裏一片溫馨。
    “老婆，今天想吃什麽口味的？”
    陳鋒係上一條卡通圖案的圍裙。
    手法嫻熟地將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了結實的小臂。
    李秀芝和王欣像兩個嗷嗷待哺的小粉絲，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陳哥做什麽我們吃什麽！”
    王欣捧著臉，一臉花癡。
    “隻要是你做的，都好吃！”
    “就是就是！”
    李秀芝在一旁猛點頭。
    “饞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