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芝的話讓王欣登時紅了臉。
    “我……”
    王欣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該怎麽回答？
    剛剛那副樣子，怎麽可能騙得過心思剔透的李秀芝？
    她求助似的看向陳鋒，希望他能開口解圍。
    可陳鋒正全神貫注地盯著鍋裏的鴨子。
    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暗流湧動。
    李秀芝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她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幾分過來人的調侃。
    “你看你，臉都紅成什麽樣了。”
    “嫂子又不會吃了你。”
    她這副樣子，反倒讓王欣心裏一鬆。
    也許……嫂子隻是在開玩笑？
    並沒有看出什麽？
    王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順著李秀芝的話往下說。
    “嫂子，你……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她聲音細若蚊蚋。
    “我最近……就是心情不太好，有點亂。”
    這倒是實話。
    自從對陳鋒的心思越來越清晰，她確實整天都心亂如麻。
    李秀芝一聽，臉上的調侃瞬間收斂了，換上了一副關切的神情。
    “心情不好？遇到什麽事了？”
    “是不是……感情上的事？”
    王欣含糊地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她不敢說，這感情上的事，就跟她眼前的男人有關。
    李秀芝拍了拍王欣的手背，語重心長地說。
    “小姑娘家家的，為感情上的事煩心也正常。”
    “不過啊，這種事光靠自己瞎想是沒用的。”
    “嫂子那兒有幾本書，是講怎麽處理這些問題的。”
    “回頭我拿給你看看，說不定管用呢！”
    王欣心裏一陣苦笑。
    什麽書能教她不去喜歡一個已經有家室的優秀男人？
    “不……不用了嫂子。”
    王欣連忙擺手拒絕。
    “我的情況……有點複雜，看書可能沒用。”
    “哦？”
    李秀芝挑了挑眉，還想再問。
    王欣生怕她再追問下去，趕緊轉移話題。
    “嫂子，你今天不是說要做大菜嗎？”
    “我來給你打下手，咱們做什麽好吃的？”
    提到做菜，李秀芝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過去。
    她歎了口氣，指了指灶台上那隻已經被陳鋒處理得差不多的鴨子。
    “陳軍那小子殺錯了，現在八寶鴨是做不成了。”
    李秀芝一臉的無奈。
    “你看有什麽想吃的做法，跟嫂子說一聲！”
    王欣聽著，心中卻猛地一動。
    陳軍……
    如果……如果把陳軍調回廠裏，讓他繼續當個普通的工人。
    那陳鋒哥家裏，是不是就需要一個能幫忙照應的人？
    自己雖然是副廠長，但廠裏的事情基本都上了正軌。
    有沒有自己，其實差別不大。
    如果自己能退下來，每天過來幫嫂子做做飯，照顧一下家裏……
    這樣，不就能天天看到他了嗎？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像藤蔓一樣瘋狂地纏繞住她的心髒。
    讓她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但很快，她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王欣啊王欣，你瘋了嗎？
    你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一個VCD廠的副廠長。
    怎麽能有這種甘心當保姆的想法？
    她用力地搖了搖頭，把這個荒唐的念頭甩出腦海。
    她深吸一口氣，看著鍋裏那隻鴨子，對李秀芝說道。
    “嫂子，既然八寶鴨做不了，那咱們就做啤酒鴨吧。”
    “正好，鋒哥已經把鴨子都煎好了。”
    …………
    此時，堂屋裏。
    王北坐在椅子上，手裏捧著一杯熱茶，眉頭卻微微皺著。
    陳鋒從廚房出來，洗了手，在他對麵坐下。
    “怎麽了？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王北放下茶杯，苦笑了一聲。
    “鋒哥，說實話，我心裏有點沒底。”
    “現在廠子裏的所有框架、所有流程，全是你一手設定好的。”
    “我和王欣，說得好聽是廠長、副廠長，說得難聽點，就像兩個看門的。”
    “每天就是按著你的規矩來，確保不出錯就行。我總覺得……自己沒什麽用。”
    他這話說得很實在。
    陳鋒回來之後，展現出的能力和遠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這讓一直兢兢業業、自認能力不俗的王北，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陳鋒聞言，笑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個零件，又指了指屋裏那台嶄新的大彩電底座。
    “王北，你看，一台機器，最重要的除了核心的主板和芯片，還有什麽？”
    王北愣了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是……是那些固定的螺絲和底座？”
    “沒錯。”
    陳鋒點點頭，神情嚴肅了起來。
    “一台機器，性能再好。”
    “如果沒有一個穩固的底座，沒有一顆顆擰緊的螺絲，它隨時都可能散架。”
    “你和王欣，就是咱們星海VCD廠最穩固的底座，是最關鍵的螺絲。”
    “我設計的框架再好，如果沒有你們去執行，去監督。”
    “那也隻是一張廢紙。”
    這番話，說得王北心裏一熱。
    陳鋒繼續說道。
    “前兩天，還有人托關係找到我。”
    “想往廠裏塞人，想當個車間主任，被我直接拒絕了。”
    “你知道為什麽嗎？”
    王北搖了搖頭。
    “因為我不信他。”
    陳鋒的聲音斬釘截鐵。
    “這個廠子，我隻信你們兩個。”
    “把廠子交給你們，我才能放心去做別的事情。”
    “你現在之所以覺得壓力大，覺得心裏沒底。”
    “不是因為你能力不行，而是因為這次我們玩的，是真金白銀！”
    “賬上躺著幾百萬的現金，每天的流水都是幾十上百萬，換誰都得哆嗦！”
    陳鋒一語道破了王北內心最深處的焦慮。
    沒錯，以前的小打小鬧，虧了也就虧了。
    但現在不一樣，這可是幾百萬！是他們所有人這輩子都沒見過的巨款！
    這種壓力，是實實在在的。
    “所以，你不用妄自菲薄。”
    陳鋒拍了拍他的肩膀。
    “把心放回肚子裏，大膽地幹！天塌下來，有我頂著。”
    一番話，說得王北眼眶都有些發紅。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鋒哥！”
    陳鋒欣慰地笑了笑，給他續上茶水，話鋒一轉。
    “對了，讓你去深城考察的事情，怎麽樣了？”
    提到正事，王北的神情也立刻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