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廠長整個人都麻了。
    這是幹什麽？
    碰瓷升級到行為藝術了？
    他想把腿抽回來，可劉海中抱得死死的，跟個狗皮膏藥一樣。
    旁邊的易中海，此刻的臉色比鍋底還黑。
    他萬萬沒想到，劉海中這個濃眉大眼的家夥，竟然這麽不要臉！
    說跪就跪，一點兒骨氣都不要了！
    可轉念一想，他要是不跪，豈不是顯得自己心不誠？
    要是劉海中這招真管用，那好處不都讓他一個人占了？
    不行！
    易中海咬了咬牙，心裏的天平瞬間傾斜。
    麵子值幾個錢？
    能當飯吃嗎？
    他也“噗通”一聲，跟著跪在了劉海中旁邊。
    “楊主任，海中說的對，我們都是一時糊塗！”
    “我們知道錯了，您就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吧！”
    易中海學著劉海中的樣子，也開始說起了軟話。
    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老頭，就這麽一左一右地跪在楊廠長麵前。
    兩人眼神在空中交匯了一下。
    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深深的鄙視。
    ——你個老不死的，真豁得出去！
    ——彼此彼此，你不也跪下了嗎！
    楊廠長看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一個剛找到工作的失業人員。
    何德何能，能讓這四合院裏最有頭有臉的兩位大爺行此大禮？
    “不是，兩位大爺，你們這是幹什麽？”
    “快起來！快起來！”
    楊廠長急得滿頭大汗，伸手去扶。
    “你們不答應，我們就不起來！”
    劉海中耍起了無賴。
    易中海也悶著頭，一副長跪不起的架勢。
    這叫什麽事兒啊！
    楊廠長歎了口氣，苦笑道。
    “兩位大爺，不是我不幫忙，我是真的沒辦法啊！”
    “陳董的決定，我哪有資格去改變？”
    “我現在就是個小小的車間主任，人微言輕啊！”
    “你們這不是為難我嗎？”
    可這兩人就像是沒聽見一樣，依舊跪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求饒。
    楊廠長知道，跟這兩個老家夥是講不通道理了。
    再糾纏下去。
    等院裏的人都下班回來，他楊明的老臉也別想要了。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楊廠長眼珠一轉，趁著兩人磕頭抬頭的間隙。
    猛地把腿從劉海中的懷裏抽了出來。
    然後，他撒開丫子就往胡同外跑！
    “哎！楊廠長！”
    “楊主任！別跑啊！”
    易中海和劉海中都愣住了。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楊廠長竟然會直接開溜！
    等他們反應過來，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時。
    楊廠長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了胡同口。
    巷子裏隻剩下兩個麵麵相覷的老頭，和一陣尷尬的沉默。
    “呸！”
    劉海中率先打破了沉默，朝著地上啐了一口。
    “什麽東西！剛當上個破主任，就敢給咱們甩臉子了！”
    “一點舊情都不念！白眼狼！”
    易中海也陰沉著臉，揉著發麻的膝蓋，冷哼一聲。
    “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
    “現在好了，臉也丟了，事兒也沒辦成！”
    “早知道就不該聽你的！”
    兩人正互相埋怨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自行車響聲。
    緊接著，是一聲刻意拉長的幹咳。
    “咳——咳——！”
    兩人回頭一看。
    隻見三大爺閻埠貴正推著他那輛二八大杠。
    從影壁牆後慢悠悠地轉了出來。
    閻埠貴臉上掛著一副驚訝的表情，仿佛才剛剛看到他們一樣。
    “喲，一大爺，二大爺，你們倆在這兒……鍛煉身體呢？”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一臉“關切”地問道。
    “這……這姿勢挺別致啊，是練什麽新功夫？”
    劉海中老臉一紅，連忙擠出個笑容，擺了擺手。
    “嗨，什麽功夫啊！”
    “剛才不小心，腿抽筋了，一大爺扶我一把呢！”
    說著，他還煞有介事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
    易中海的臉色卻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才不信閻埠貴是剛出來。
    這老小子，剛才肯定躲在影壁牆後麵看熱鬧呢！
    那兩聲咳嗽，分明就是故意等著他們從地上爬起來才發出的！
    就是為了給他們留點“麵子”，好看他們的笑話！
    老狐狸！
    閻埠貴笑眯眯地看著兩人，也不拆穿，隻是點了點頭。
    “哦，原來是抽筋了啊，那可得注意身體，年紀都不小了。”
    “行了，我買菜去了，你們聊。”
    說完，他騎上自行車，慢悠悠地晃出了院門。
    嘴角那抹抑製不住的笑意，卻被易中海看得一清二楚。
    等閻埠貴一走，易中海立刻把火氣撒向了劉海中。
    “跟那老閻廢什麽話！現在全院都知道我們倆剛才跪地上了！”
    “我的老臉，今天算是被你給丟盡了！”
    劉海中也不樂意了，梗著脖子反駁道。
    “嘿！你這人怎麽不講道理？”
    “要不是我打圓場，難道跟他說咱倆給楊明下跪求情了？”
    “再說了，要不是你非要拉著我來堵門，能有這事兒嗎？”
    “你還有臉說我？”
    “我拉著你？明明是你自己先背刺我的！”
    “你……”
    兩個老頭你一言我一語，又在院門口吵了起來。
    最後甚至互相推搡了幾下，雙雙氣呼呼地分開了。
    …………
    傍晚時分，三大爺閻埠貴家。
    一家人圍坐在飯桌前，氣氛卻有些凝重。
    桌上的菜很簡單，一盤炒白菜，一盤花生米，外加一盆棒子麵粥。
    閻埠貴小口小口地喝著粥。
    眼睛卻時不時地瞟向自己的大兒子閻解成。
    終於，閻解成頂不住這壓力，放下了手裏的窩頭。
    “爸。”
    “嗯？”閻埠貴眼皮都沒抬。
    “我想……跟您商量個事兒。”
    閻解成有些緊張。
    “說。”
    “我想……開個小飯館。”
    閻解成一鼓作氣地說道。
    這話一出，桌上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三大媽皺起了眉頭，一旁的閻解成媳婦於莉則是眼睛一亮。
    閻埠貴放下粥碗，扶了扶眼鏡，慢條斯理地問。
    “開飯館？你有本錢嗎？”
    “這不……就想跟您借點嘛。”閻解成聲音更小了。
    “借多少？”
    “六……六千。”
    “多少？！”
    三大媽第一個叫了起來。
    “六千？你瘋了！咱家哪有那麽多錢！”
    閻埠貴也倒吸一口涼氣。
    六千塊，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幾乎是他們老兩口一輩子的積蓄了。
    閻解成連忙解釋道。
    “爸，媽，我都打聽好了！”
    “現在政策好，個體戶有前途！”
    “隻要飯館開起來，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本！”
    “為了讓您二老放心，我給您算利息！”
    “三分利！就按銀行最高那個算！不，比那個還高！”
    聽到“三分利”，閻埠貴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精光。
    他心裏的小算盤立刻劈裏啪啦地響了起來。
    六千塊，三分利，一年光利息就有……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些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