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將這張分量十足的委任書遞到楊廠長麵前。
    “楊廠長，拿著吧。”
    “這兩天您先安頓一下家裏的事。”
    “休息好了直接拿著這個去廠裏報到就行。”
    “到時候會有人帶您熟悉環境的。”
    楊廠長怔怔地看著那張紙。
    他的大腦又一次陷入了空白。
    委任書……
    竟然當場就寫了委任書！
    這就意味著，從這一刻起。
    他楊明，就不再是那個走投無路的下崗老頭了！
    他有工作了！
    還是車間主任！
    年薪上萬的車間主任！
    他顫抖著伸出雙手，像是捧著什麽絕世珍寶一樣。
    小心翼翼地接過了那張紙。
    薄薄的一張紙，在他手裏卻重若千斤。
    他看著上麵的字，看著那個鮮紅的印章，眼淚再次決堤。
    “老板……”
    他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最終隻擠出這兩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站在一旁的陳軍，看著眼前這一幕，也覺得鼻子一陣發酸。
    他也是從底層一步步走上來的，太能理解楊廠長此刻的心情了。
    那種從絕望深淵被一把拉上來的感覺。
    足以讓任何一個鐵打的漢子落淚。
    尤其是看到陳鋒毫不猶豫寫下委任書的那一刻，陳軍的心裏更是充滿了敬佩和感動。
    這才是他願意誓死追隨的老板！
    有能力，有魄力，更有情義！
    陳軍忍不住抬手，偷偷抹了一下眼角。
    “行了啊，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
    陳鋒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趕緊擦幹淨，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陳軍嘿嘿一笑，趕忙把眼淚擦幹，重新站得筆直。
    陳鋒不再理會這兩個還在感動中的人。
    轉身從書架上拿起一本書，坐回了沙發上。
    那是一本線裝的明代小說，書頁已經泛黃，邊角都起了毛。
    他看得津津有味。
    陳軍見狀，湊了過來，小聲提醒道。
    “老板，這本《初刻拍案驚奇》您都快翻爛了。”
    “估摸著也快看完了吧？”
    陳鋒翻了一頁，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
    “是快了。”
    “那……要不我過兩天去一趟區文化館，再給您借幾本新的回來？”
    陳軍提議道。
    “也行。”
    陳鋒隨口應著，心思還在書裏的情節上。
    又安撫了楊廠長幾句。
    看他情緒漸漸平複下來，陳鋒才讓他先回去。
    楊廠長千恩萬謝，將那張委任書小心翼翼地折好。
    貼身放進內兜裏，像是揣著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對著陳鋒和陳軍連連鞠躬，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陳鋒家。
    走出房門，踏進院子，被冬日的陽光一照，楊廠長還有些恍惚。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又摸了摸懷裏那張滾燙的委任書。
    一切，都不是夢。
    他真的，時來運轉了！
    巨大的喜悅充斥著他的胸膛。
    他忍不住加快了腳步，想立刻回家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老婆孩子。
    然而，他剛走到院子門口。
    一道身影就從旁邊閃了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楊廠長，楊廠長留步！”
    楊廠長抬頭一看。
    攔住自己的，竟然是四合院裏的一大爺，易中海。
    此刻的易中海，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裏那種德高望重的架子。
    他微微弓著腰，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楊廠長，您這是……從陳董家出來啊？”
    易中海試探著開口，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楊廠長的臉。
    想從他的表情裏看出點什麽。
    楊廠長心裏咯噔一下。
    他怎麽在這？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剛剛成功找到了工作。
    心情大好，也沒必要跟這老頭計較。
    他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喜色。
    “是啊，一大爺，剛跟陳董聊完。”
    易中海眼睛一亮！
    有戲！
    看楊廠長這表情，事情八成是辦成了！
    他臉上的笑容更加諂媚了，湊得更近了些，壓低了聲音。
    “那……那什麽……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陳董他……他答應給您安排工作了？”
    楊廠長此刻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也沒藏著掖著。
    “托陳董的福，給我安排了個二分廠車間主任的活兒。”
    “讓我過兩天就去上任。”
    車間主任！
    易中海倒吸一口涼氣，眼裏的羨慕嫉妒都快溢出來了。
    他知道陳鋒的廠子待遇好，一個車間主任，那得拿多少錢啊！
    這楊明，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心裏雖然嫉妒，但易中海臉上卻笑得更燦爛了。
    “哎喲！那可真是太好了！”
    “恭喜您啊楊廠長！您這可是苦盡甘來，守得雲開見月明啊！”
    他一連串的吉祥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楊廠長被他捧得有些飄飄然，擺了擺手。
    “嗨，都是陳董念舊情。”
    “對對對！陳董仁義！”
    易中海連忙附和。
    然後話鋒一轉，一臉為難地賠笑道。
    “那個……楊廠長，您看，您現在也是陳董麵前的紅人了……”
    “能不能……能不能麻煩您，在陳董麵前，替我們美言幾句？”
    “就說我們知道錯了，我們也是一時糊塗。”
    楊廠長還沒來得及回應他這番話。
    忽然，院門後的影壁牆後麵，又慢悠悠地轉出一個人來。
    “對對對！一大爺說的對！”
    來人正是二大爺劉海中。
    他也是滿臉堆笑，一出來就急忙附和著易中海的話。
    “楊廠不，楊主任！您可得幫我們說句話啊！”
    “我那都是被易中海這個老東西給拖下水的！我冤枉啊！”
    易中海沒想到劉海中竟然也跟在後麵，聽見他這話，頓時臉都綠了。
    他猛地回頭，死死瞪著劉海中。
    劉海中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瞬間充滿了驚訝和尷尬的氣息。
    劉海中此人，最是懂得什麽叫審時度勢。
    眼見一大爺易中海開口求情，效果似乎不佳。
    他腦子一轉，心一橫，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噗通”一聲！
    二大爺劉海中，竟然直挺挺地跪在了楊廠長麵前！
    這一下，不僅把楊廠長嚇了一跳，連旁邊的易中海都看傻了眼。
    “楊主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劉海中抱著楊廠長的小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了起來。
    “我就是個老糊塗！我就是個有眼不識泰山的混蛋！”
    “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
    “就別跟我這個老東西一般見識了！”
    “我給您磕頭了！”
    “求求您在陳董麵前替我們美言幾句，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吧！”
    說著，他真就在地上“咚咚咚”地磕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