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李辰略略一怔，思忖了一下，“帶我去看看。”
    “好的，侯爺。”小月子趕緊在前頭帶路。
    到了前麵的冷宮，上書三個大字，“黯陽宮”。
    這是一處單獨的建築，裏麵隻有一棟二層木樓。
    此刻，大門緊鎖，唯有旁邊門下有個小洞，可以端食送水。
    “侯爺，就是這裏了。”小月子低聲道。
    “打開宮門。”李辰點了點頭。
    小月子趕緊從身上掏出了鑰匙，打開了那把大銅鎖。
    李辰推門而入，裏麵倒是清幽，周圍種著幾株參天大樹，不過就是太過冷清，院子裏連隻貓兒都沒有。
    一條白石小徑通向前方的二層小樓。
    小樓的一層亮著一點燈火，明明滅滅。
    李辰循著那條白石小徑走了進去，推開了宮門，門並沒有反鎖，前方是一個大堂，堂前是一個佛龕，上麵供著一堆仙佛，最大的一座雕像是觀世音菩薩。
    下方是一個黃色的蒲草墊子，一個披發少女跪坐在墊子上，雙手撚著佛珠，喃喃自語，像是在念經，但細細聽去，卻是幽幽的哭泣。
    依稀是，“父皇，對不起，父皇，對不起……”
    李辰心頭有些惻然，卻並沒有驚動她，隻是負手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梁紅雯轉過身來，望向了李辰。
    當她第一時間看到李辰的時候，仿佛自己看錯了，不相信地閉了閉眼睛，這才重新睜眼望了過去，隨後，不自覺地跌坐在那裏，發出了一聲驚呼，“李辰？居然是你？”
    “嗯，是我。”李辰點了點頭。
    “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梁宇那逆賊呢？
    啊，對了，梁宇是殺了我父皇的逆賊，你是大衍的冠軍侯，你肯定是回來勤王的。
    既然你在這裏，那你必定已經打下了永康，是不是抓到梁宇了？
    快帶我去，我要將那逆賊親手砍殺，為我父皇報仇！”
    梁紅雯站起來急急地衝過來，搖晃著李辰的身體尖叫道。
    “我確實攻進了永康，但，暫時還沒有抓到梁宇，等抓到他時，我會帶到你身邊來，任憑你處置，因為，你有這樣的權利。”
    李辰點了點頭道。
    其實他想推開梁紅雯，但，他卻並沒有這樣做。
    盡管他十分厭惡這個刁蠻潑辣甚至助紂為虐險些釀成大禍的女子，但這一刻，她終究還是個可憐人罷了，而且，還是個沒了家的可憐人！
    何必跟她再一般見識？
    梁紅雯定了定神，擦了擦眼淚，又冷笑了起來，“李辰，你這一次入宮中，居然是來看我的？恐怕，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麽好心吧？”
    李辰一怔，隨後嚇然一笑，“殿下，我能有什麽壞心思呢？你也不妨說說，我也有些好奇。”
    “你不就是想來看我的笑話，看我這個喪家之犬如何來求你讓我活下去，甚至，想要看著我幡然醒悟、痛哭流涕甚至痛改前非的鬼樣子麽？
    搞不好，你還在想著，我應該如何求著你留下來在宮中過夜，為了我能活下去，最好以後再為你生個一兒半女，然後用身體和兒女換來後半生苟延殘喘。
    對不對？”
    李辰看著她，沉默了下去，半晌才長出口氣，“殿下，你說這番話是認真的？”
    “我當然是認真的，無比的認真。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就是來羞辱我的，還有什麽不敢承認的？
    告訴你，我偏不，我永遠是那個驕傲的、對你不屑一顧的九公主，你李辰，永遠入不了我的眼，哪裏你以後當了皇帝，在我眼裏，你也依舊如腳下的泥土般卑賤。
    你還敢說我配不上你？我要大聲地對你說一句，的確配不上，是你配不上我，而不是我配不上你！”
    梁紅雯尖叫著，跺著腳罵道。
    “你真是……無藥可救！”李辰搖了搖頭，真是多餘來這裏一趟，他轉身便往外走。
    誰知道，梁紅雯一下扯住了他的袖子，尖牙利嘴地繼續罵道，“李辰，你是縮頭烏龜嗎？我這樣罵你、侮辱你你都不生氣？你還配做大衍的冠軍侯？你比我那個不像男人的父親還娘們兒，你……”
    剛說到這裏，李辰突然間轉身，一個耳光就打在了她的臉上，怒吒道，“梁紅雯，你可以侮辱我，因為，我今天是看在陛下的份上，最後一次以臣子的身份來看你。
    但是，你不能侮辱你的父親，陛下，是真正的男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不愧為大衍最後一個皇帝！
    你，沒資格這樣說他！”
    “好啊，你還敢打我？有本事你打死我，打死我啊，不打死我，我就天天在這裏咒你、罵你，讓你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殺了我，來，殺了我，如果不敢殺我，你就不是娘生爹養的！”
    梁紅雯尖叫怒吼道。
    李辰卻並沒有被激怒，相反，他看著梁紅雯的眼神卻深沉了起來。
    半晌，他輕歎了口氣，“殿下，何必呢？”
    “你在放什麽狗屁？”梁紅雯怒罵。
    “我是說，你何必演這場戲，何必來激怒我呢？”
    李辰望著她的眼睛，淡淡地問道。
    “什麽狗屁的演戲，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就是你眼裏那個刁蠻、任性、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助紂為虐的被慣壞了的九公主，如果不是我，都未必會引來波斯之亂。
    既然我這樣令你討厭，你殺了我就好了。”
    “我不會殺你。”李辰搖了搖頭。
    “你不殺我是嗎？行，那我殺你……”梁紅雯伸手去拔李辰腰間的刀。
    李辰卻是動也未動，隻是任憑她拔出刀來在麵前揮舞。
    “我殺了你，殺了你！”梁紅雯拿起了刀，便向著李辰砍了過去。
    可是李辰連躲都沒躲，隻是任那一刀揮舞過來。
    “當啷……”就在那一刀要砍在李辰身上時，刀卻被梁紅雯狠狠地甩了出去，砸在了地上，她掩麵大哭了起來。
    “李辰，你這個渾蛋，你打下永康也好，你取了這天下也罷，甚至你當上了皇帝也無所謂，為什麽今天非要來看我呢？
    你就非得要來再一次站在我的麵前，讓我感覺到你更加的遙不可及嗎？讓我再一次感覺到我是真的配不上你嗎？
    不剝去我最後的一點可憐的自尊，不羞辱我到死，你難道就不甘心嗎？
    憑什麽？憑什麽呀？
    你厲害，你是大衍百年來的第一個冠軍侯，勇冠天下。
    你厲害，你在中秋賽詩會上力壓天下才子，才滿京城。
    你縱橫六合、橫掃八荒……
    可是，可是你為什麽偏偏要出現在我的麵前？
    尤其是，每一次見麵的時候，包括第一次，你連看都不曾多看我一眼？
    如果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能看我一眼，哪怕多看我一眼，也不至於讓我墜入現在這永無止境的黑暗。
    李辰，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啦！！！”
    梁紅雯跪在那裏，掩麵痛哭，聲聲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