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沈太後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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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著沈太後一臉熱忱,陸淩瑤迅速在心頭暗自思忖起來。
    這人在大澧朝可是僅次於皇帝的大腿,萬萬不能得罪。
    如果說璟禾長公主身份尊貴,那沈太後不光是尊貴,她身後還有龐大的沈氏一族。
    英國公沈鐮乃三朝元老,不僅是先帝元祐帝的帝師,也是當朝皇帝和所有皇子的授業恩師,執掌著京郊八大營的所有兵馬。
    毫不誇張的說,一旦京中生變,最易得勢的定是沈氏一族。
    “太後身份矜貴,臣女怎敢與太後共浴賞荷。”,陸淩瑤很是謙遜道:“太後實在折煞臣女了。”
    “到了哀家宮裏,你不必再拘著自己。”,沈毓初臉上笑意更濃。
    端莊溫和的儀態彷如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有著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沉穩,若不是心中尚有芥蒂,陸淩瑤倒是打心底裏願意同她親近。
    “你們都隻看到哀家表麵的風光,哪曉得哀家內心的苦悶。”
    柔荑細指輕扶住陸淩瑤胳膊,沈毓初半點沒有遮掩的意思,如實說道:“難得遇上三姑娘這般有趣之人,哀家心中歡喜,故而才想著與三姑娘坦誠相見,三姑娘莫要覺得唐突才好。”
    “臣女豈敢。”,陸淩瑤躬身回道。
    橫豎自己如今就是砧板上的魚肉,隻能任人宰割,太後宣她入宮她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如若她真是因著醉巫溪的事情宣自己入宮,那自己隻需守口如瓶,料她也問不出個什麽究竟。
    “既然三姑娘願意承哀家的麵,那今日就聽哀家安排,如何?”
    明明可以直接下旨,但沈毓初還是很親和的征詢她的意見。
    這叫周福海看得都有些懵了,總覺著裏麵透著玄機,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小心翼翼的看向太後,周福海先是插話道:“太後,既然陸三姑娘已經請進宮了,老奴這便回養心殿向陛下複命了。”
    沈毓初杏眸微沉:“陛下喜好清靜,周公公倒不必去打攪他,就守在慈寧宮吧。”
    話落,又衝著陸淩瑤微微笑了笑:“三姑娘初次來哀家宮裏,免得她覺得生分,晚些時候你再替哀家送她出宮。”
    周福海垂著頭,隻在心裏暗暗叫苦。
    太後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她讓自己去傳陸三姑娘入宮,分明就沒打算瞞著陛下,為何不肯讓自己在此時回去複命?
    陸淩瑤卻看得很開,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信念,大大咧咧的對周福海示意道:“那就有勞周公公在此等候了。”
    隨後,便跟著沈太後一道入了內殿。
    周福海心裏雖然顧慮重重,可也不敢忤逆太後,隻得一道跟了進去,小心伺候著。
    宮人們備的早膳很是豐盛,看著女使們端進來的一道道精致菜肴,陸淩瑤僅是瞧上一眼都眼饞無比。
    “都是哀家命禦膳房隨意置辦的,也不知合不合三姑娘胃口。”
    怕她太過拘束,甚至懷疑自己使什麽下三濫的手段,沈毓初先夾了塊切好的烤乳鴿到她碗裏,餘光斜睨著一旁忐忑不安的周福海,又夾了塊到自己嘴邊淺淺咬了一口,以示自己的誠意。
    “這烤乳鴿定要趁熱吃才鮮美,三姑娘快嚐嚐。”,沈毓初笑著吩咐道。
    偷偷打量著周福海那張苦瓜臉,陸淩瑤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宮裏那些下三濫的手段,她也有所耳聞,可沈太後瞧著就不像是蠢人,既然光明正大的宣她入宮,自不會使這種低劣的陰招。
    而且她與太後無冤無仇,太後還不至於像侯府那樣迫害她。
    “那臣女就不客氣了。”
    陸淩瑤眉眼含笑的應了聲,便放心的享用起了桌上的美食。
    雖說沒有得到侯府教養嬤嬤傾心相授的禮儀規矩,但她的吃相也並沒有特別難看,僅是不如那些大家閨秀一般,一板一眼的刻意講究。
    可伺候的宮人們默默瞧著,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鄙夷神色。
    見她吃完一塊乳鴿,準備繼續去夾同一道菜,一旁的嬤嬤趕緊拿起另一雙筷子遞上前來。
    “蜜汁乳鴿中澆了蜂蜜,三姑娘不可多用,這每道菜不過嚐嚐鮮,接下來該用黃燜魚翅了。”
    嬤嬤示意一名女使將盛好的一小盞湯遞上前,帶著命令的語氣吩咐道:“三姑娘得先喝盞魚翅高湯,解解口中的膩味,換了筷子再用魚翅,如此方不影響口感。”
    眼見著宮人準備撤下用過的烤乳鴿,陸淩瑤下意識瞧了瞧周圍,還有不少人等著傳菜,而她麵前整齊的擺放著二十餘雙筷子,頓時有些頭大。
    “太後,臣女鬥膽一問,這些吃剩的菜肴準備發往何處?”,陸淩瑤好奇的問道。
    “當然是倒入糞池。”,那嬤嬤甚是傲嬌的接過話來:“三姑娘怎會問這種淺顯的問題。”
    陸淩瑤聽得一陣糾心,默默將女使準備撤走的烤乳鴿取了回來。
    望著宮人們手裏端著的菜品,陸淩瑤語氣誠懇道:“今日蒙太後恩賜,有幸見識宮裏的山珍海味,臣女可否向太後討個恩典。”
    沈毓初愣了愣神:“三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陸淩瑤說道:“臣女可否挑幾樣喜歡的菜品,其餘的賞給宮裏的宮人們一同享用。”
    “這是為何?”
    以為她是想趁機收買人心,沈毓初和她跟前的貼身嬤嬤同時露出警惕的眼神。
    “臣女自幼顛沛流離,見過不少人食不果腹,甚至有人因為一個地瓜爭得頭破血流,遇到荒年身邊的人餓死者更是不計其數。”
    想著從前的經曆,陸淩瑤頗為心酸的歎了口氣:“實不相瞞,臣女便是曾經那個和人搶地瓜爭得頭破血流的幼童。”
    沈毓初這才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這女子是覺得自己太鋪張浪費了。
    她出生優渥,自小錦衣玉食,十歲就入了這深宮大院,並不曾見識過民生疾苦,能看到的唯有宮廷的爾虞我詐。
    此刻再去回想阿洲這三年來一直簡衣素食,想來並非隻是為了那人祈福,而是見識過黎民疾苦,習慣了清貧的日子。
    身為一朝太後,日日吃的用的皆是民脂民膏,可她卻從未想過這天下百姓是如何生活,一時間忍不住有些汗顏。
    “聽三姑娘的。”
    沈毓初一臉慚愧的望向身邊常嬤嬤:“往後慈寧宮的用度也得縮減些,每日膳食隻需備幾樣哀家喜愛的即可。”
    之後照著陸淩瑤的意思,讓她自己個兒挑了七八樣菜品,其餘的賞給了宮人。
    看著陸淩瑤吃得津津有味,沈毓初也突然來了食欲,竟陪著她將剩下的幾樣菜都吃了個幹淨。
    看著和往日裏截然不同的太後,周福海忍不住恭維道:“三姑娘還真是能給人帶來福氣,太後平日裏用膳常常食欲不佳,今日倒是難得多吃了些,要是國公和國公夫人知曉,定會十分高興的。”
    “不過是太後遷就著臣女罷了。”
    陸淩瑤也沒想到太後這麽好親近,由衷的說道:“今日多謝太後盛情。”
    “應該是哀家謝謝你才對。”
    沈毓初淨了手用手帕擦幹後,上前來攏住她手心,笑吟吟道:“咱們先去後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