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技術標準製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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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州城,議事正堂。
    精鋼大錘斷裂的脆響仍在堂中回蕩。
    整個正堂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堂中那塊毫發無傷的灰黑磚石。眾人眼中滿是顛覆與敬畏。
    葉宗橫和他身後的望族們渾身僵硬,如墜冰窟。他們傳承百年的磐石秘法,在醜陋的水凝石麵前像個笑話。
    這不是技術差距,是碾壓打擊。
    許久,主位上的城主陳廷敬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看向那神物旁的少女,銳利的眼中再無審視,隻剩驚駭與狂喜的灼熱。
    “蘇……蘇姑娘……”他聲音幹澀。
    “此等神物……當真可公之於眾?”
    他問出了在場所有人最想問,又最不敢問的問題。若蘇知意獨占此技術,不出三年她足以買下半個雲州。
    然而,蘇知意的回答再次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大人。”她迎著陳廷敬的目光平靜開口。
    “知意村一家之力有限。雲州百廢待興,非一家一姓所能為。”
    “此法若能廣傳,使我天乾王朝處處皆有堅堤,人人皆住安屋,方是此物真正的功德。”
    這番話讓在場習慣了囤積居奇的豪門商賈們全都愣住了。他們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
    “你到底想幹什麽?”葉宗橫滿臉警惕與不解。他不信世上有如此大公無私之人。
    蘇知意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憐憫。
    “葉家主,你的格局太小了。”
    她不再理他,轉身對陳廷敬深深一福。
    “大人,知意願將水凝石之法,有條件地授權於所有有誌建設雲州的同仁!”
    “授權?”陳廷敬咀嚼著這個新詞。
    “沒錯。”蘇知意點頭,“城主大人,各位掌櫃。”她目光掃過堂下那一張張貪婪又困惑的臉,“我的條件很簡單,隻有三條。”
    “這三條,無關金銀,隻關乎——”
    “規矩!”
    她伸出第一根手指。
    “第一!所有使用我水凝石之法的商號,核心工匠必須入我知意學堂,接受為期一個月的標準化培訓!學期結束,通過我工匠總會考核者方可持證上崗!”
    堂下瞬間炸鍋!
    “什麽?!去你那鄉下學堂念書?”
    “我手下的大匠,哪個不是老師傅?還要聽你指揮?”
    蘇知意冷冷一笑。
    “我的東西,我的規矩。”
    “不願學的,可以不用。”
    雲淡風輕的六個字,像六記耳光抽得眾人啞口無言。
    她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所有水凝石工程,必須嚴格遵循我知意村編撰的《建築標準手冊》施工!從用料配比到工序流程,分毫不差!”
    “若有商號偷工減料,一經發現立刻收回授權,並列入我知意村所有產業的黑名單,永不合作!”
    “聞所未聞!”葉宗橫氣得發抖,“我們出錢,倒要讓你一個村姑來定標準?!”
    “沒錯。”蘇知意坦然點頭,“因為,標準在我手裏。”
    她伸出第三根手指,聲音不容置疑!
    “第三!所有工程竣工後,必須由我知意村派出的專業監理團隊最終驗收!驗收合格,蓋上我知意工匠總會的印章,方可交付!”
    “否則日後出了任何差池,我知意村概不負責!”
    三條規定如一張無形大網將所有人網羅在她的規則之內!她要的不是授權費。她要的是製定標準的話語權!她要成為整個雲州城所有工程,幕後的唯一製定者。
    “蘇姑娘……”陳廷敬看著眼前這個野望滔天的少女,心神劇震!他知道自己正在見證一個足以改變整個王朝工商業格局的偉大時代!
    “好!好!好啊!”他猛拍驚堂木,眼中爆發出璀璨光芒!他對著堂下眾人,一錘定音!
    “此事,本城主,準了!”
    “從今日起,凡我雲州城內所有官方工程皆以知意村之標準為標準!”
    “不從者便是與本城主為敵,與雲州百萬蒼生為敵!”
    深夜,一封八百裏加急密信被送到千裏之外的天都,淵王府。
    墨淵展開信紙,看著上麵水凝石、技術授權、建築標準等詞匯,一向冰冷的臉上緩緩露出複雜又欣賞的笑意。
    “王爺,”一旁的謀士徐塵驚歎,“這位蘇姑娘當真天縱奇才。她這是要將整個雲州的工匠之心盡數收為己用。”
    “何止雲州。”墨淵放下信,深邃的眸子閃著知己的光。他起身走到窗邊,許久才悠然開口。
    “傳我的話。”
    “將蘇姑娘那份《建築標準手冊》的抄本,明日一早呈遞天工院與父皇禦覽。”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就說兒臣在雲州。”
    “發現了一套可安天下的良法。”
    就在整個雲州府都因為這場驚天動地的競標大會而徹底沸騰之時。
    知意村卻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那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六十出頭的滿頭銀發的老嫗。她衣衫襤褸,滿麵風霜,拄著一根歪歪扭扭的樹枝,在那座早已成為地標性建築的氣派非凡的知意居門前徘徊了許久,卻又不敢靠近。
    “站住!什麽人?!”負責守衛的護衛隊員,立刻上前將她攔了下來。
    那老嫗看著眼前這個身形挺拔,眼神銳利的護衛,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恐懼,但更多的卻是一種豁出去的決絕。
    她沒有說話,隻是從自己那破爛不堪的、最貼身的衣物夾層裏,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一個用油布包裹了裏三層外三層的小小的東西。
    “勞煩……勞煩這位小哥。”她的聲音沙啞得像一塊破舊的風箱。
    “老身……老身有一樣關乎你們主家性命的東西要親手交給蘇姑娘。”
    那護衛隊員聞言,眉頭一皺,臉上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可當那老嫗顫抖著手,將那油布一層一層地揭開露出了裏麵那半塊,雖然殘破卻依舊能看出其精美雕工的鳳形玉佩時。
    那護衛隊員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認得這個東西!
    這分明就是與自家東家從不離身的那塊墨色玉佩一模一樣的!
    “你……你在這兒等著!哪兒也別去!”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留下一句話便火燒屁股似的轉身向著那座深宅大院之內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