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番外五
字數:6223 加入書籤
05
許俊飛的離職,讓本就麵臨各方挑戰的Convey再次遭受一波流言蜚語的攻擊,尤其在去年的彩虹羑裏巴士車墜崖事件的持續影響下,線上平台機酒、景區門票的預訂量持續驟減,加上最近高層頻繁動蕩,內部士氣也大減,人心渙散,不少核心員工已萌生去意。
許渠語不動如山,李映橋事不關己,張宗諧惡犬看門,Lilitly一反常態,上躥下跳,在各個社交媒體上發布著宣言:Convey虐我千百遍,我待Convey如初戀。
許俊飛走了,現在的Convey對她來說,簡直是淨土。
當晚,一篇分析Convey發展現狀的帖子忽然在業內引發了熱議:
「現如今Convey的幾個高層在業內的口碑確實不咋地,可以說是全員惡人的程度,CEO許渠語親情淡薄、費盡心機爬上這個位置,老頭子臨終前說的虧欠,反倒更像是在討好她,希望她善待弟弟,然而收效甚微,上任第一件事就把親弟弟趕走了,一個冷漠的精致利己主義者。
公關總監李映橋麽,和許渠語相反,一個清醒的殉道者,在Convey這樣一個推崇“狼性”文化的公司裏,她的存在格格不入。她和許渠語本質上是兩種人,兩人對品牌傳播的理念是絕對不同,早晚分道揚鑣。像她這樣沒背景、沒靠山的理想主義者,又能走多遠?更何況,有彩虹羑裏的事件在前,Convey還把她召回,許渠語這樣心思縝密的人,真能允許自己身邊埋著這樣一顆雷?」
這條下麵有人回複:彩虹羑裏事件和她有什麽關係?這是意外。
貼主回複:有知情人和我說,她手裏有高層的錄音,當初為了司機的女兒,和高層硬剛,後來剛不過才走的。現在Convey又把她召回去,你猜他們達成了什麽條件?她又為什麽願意回去?其實她像遺落在舊時代的騎士,精神可嘉。但職業操守也值得商榷。
有人陰陽怪氣:真的是為司機女兒發聲嗎?說不定是拿錄音談升職加薪,沒成功才走的吧,最終不是又回來了?難怪最近聽說她和惡犬在競崗。
……
「再說惡犬張宗諧,這位簡直是低配版的“許渠語”,也是典型的“精致利己主義者”,隻是現在身份就有點尷尬了,現在convey女性高層的占比在顯著提升,許渠語如果想吃女性紅利,那麽你們猜,張宗諧會不會被邊緣化?惡犬啊,不如收拾包袱,早謀出路。」
……這裏還點了其餘幾位高管。
「最後說說Villy,這位姐好像有點超雄,而且她在網上買別墅了。工作能力就不評價了,但凡當初彩虹羑裏事件你要能扛住,哪還有李映橋什麽事。」
評論區全是看熱鬧的:精彩,Convey全員惡人。
有Convey基層員工刷到帖子,鳴冤發帖:我們牛馬招誰惹誰了?
李映橋睡醒刷到這條,邊刷牙邊截圖發到群裏,生怕張宗諧和Villy沒刷到:
“前途堪憂啊,寶子們。”
Villly發了無數個“總有刁民想害朕”的表情包,給李映橋手機震得像是有人電話打過來,而張宗諧隻有一句話:
“錄音這件事到底誰傳出去的?”
李映橋回複:“不知道啊,而且錄音不是在你手裏嗎?現在又傳成我了。Villy你說呢?”
手機瞬間安靜下來,Villy沒說話,表情也不發了,戰術性沉默。
等李映橋坐上去公司的地鐵,上班早高峰,地鐵上人頭攢動,她一隻手抓著掛鉤,困懵懵地把腦袋埋進羽絨服裏,想著俞津楊到底什麽時候來北京,手機正好彈出來Villy的回複:“好吧,是我。你離職的時候我聽見你倆吵架,有點太高興了。就真假摻半地和朋友聊了兩句,但我發誓,我就那天沒說你壞話,誇你人還行來著。”
不等李映橋回複,張宗諧說:“那麽惡犬呢?是誰傳出去的。”
Villy退出群聊。
李映橋又把Villy拉回來,把群聊名更為“搞垮Convey算了”。
&noji表情。
俞津楊次日下午轉醒,檢討書才寫了一半,人剛在書桌前坐下,接到遊曉礬的電話,說舞綜節目可能要提檔,就在春節播。
“你一準能火。”
手機放在桌上,俞津楊連眉毛都沒抬一下,隻“哦”了聲,筆杆子又刷刷地搖起來。
他沒有這種概念,火了又怎樣,他這個年紀還能當明星?也不打算去拍戲,眼下還在磕磕絆絆地寫檢討,甚至還有點提筆忘字,人果然一上了年紀,要克服的困難就太多,注意力不集中,太容易分心。
這會兒便是。耳邊掛著遊曉礬的電話,聽他絮叨些有的沒的,手上還在給女朋友寫檢討,心頭裏更是不怎麽安分地想:昨晚李映橋到底到了幾次?有沒有敷衍他。
“你在幹嘛呢?”遊曉礬正在和朋友吃火鍋,聽出異樣,“差不多該來了吧?合同我們等你到了再簽。”
“寫檢討。”
“幹嘛,出軌了啊。照你倆我覺得隻有她出軌的可能,俞津楊,你別給我整那些酸的。”
他在遊曉礬這一向是破罐破摔的:“她出軌,我寫檢討,有什麽問題嗎?”
“……”
遊曉礬想把電話扔火鍋裏煮了。
李映橋和許渠語磨了一整日關於她父親追悼會的方案。
回到公寓,是晚上九點半,Lilitith微信就發過來,安慰說:“你別太在意外麵的流言,現在大環境如此,很快就過去了。”
李映橋還好,她並沒有覺得那些事能影響到她,給自己敷上麵膜,懶洋洋躺在沙發上回複說:“怎麽這麽講,Mic心態崩了?”
Lilitly朋友圈開炮,被人截圖了。現在網上估計又鬧開了,我收到好多朋友的轉發,Mic在酒局上也被人逮著問,他有點煩。對方也趁火打劫咯,想讓我們再讓三個點,他回來路上給許總打電話,都沒忍住說髒話。”
李映橋這才去看朋友圈,發現Villy確實破防了,破防關鍵詞是說她超雄。
“超雄”這個詞,她小時候也被人說過,也破防了。
隻是那時候年代尚早,這個詞使用不算廣泛。那時總有人說她爸爸是殺人犯,她一拳把人打倒,對方回去告狀,對方爸爸說她是超雄。那時她才八歲,還以為超雄是和超人、英雄一樣的褒義詞,回去和李姝莉炫耀說:媽媽,我是超雄。
李姝莉沒說什麽,因為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是唐湘阿姨來買東西時問她誰這樣講,她說xxx的爸爸。唐阿姨就把媽媽拉到一邊說了悄悄話,她才知道超雄是不好的詞。
她第二天上課問俞津楊:“喵,你覺得我是超雄嗎?”
俞津楊其實也茫然,但是他毫不猶豫地說:“是吧,你是超級英雄。”
她現在想來還會笑出聲,俞津楊對她的崇拜很盲目,那時他們其實並不熟。
但她小時候確實得過一種病,不是感冒、發燒那種吃兩天就會好的病,李姝莉其實並沒有告訴她這種病叫什麽名字,她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裏一直在吃一種藥,她至今想不起來名字,因為是她4歲的時候,李姝莉就每天都哄她吃一片白色的小藥丸。
後來她再問起,李姝莉總是特別篤定地笑著搖搖頭說:“沒有的事,寶寶,你從沒生過病。”
所以她至今也沒能想起來,她小時候得過什麽病,但隱約有些片段的記憶其實她腦子裏還有,隻是那時太年幼,沒有任何證據能佐證她的記憶,因為母親的極力否認,她堅信自己和其他人沒什麽不同。
李映橋最開始並不是跟著李姝莉到處跑貨車的,她記得自己特別小的一段記憶,其實是被寄養的姥姥家。
她的記憶模糊了很多,隻記得那時候姥爺不喜歡她,姥姥雖然喜歡她,但也不敢光明正大,有時候趁姥爺不知道偷偷給她嘴裏塞點吃的,她會立馬咕嘟咕嘟嚼幹淨,生怕被姥爺發現,姥姥會挨罵。
在托兒所也是,同學們很少主動和她說話,好像隻要和她多說一句話仿佛就會被纏上,老師經常會讓媽媽提前來把她接走。
那時候她好像覺得自己跟別人有點不一樣,但不知道哪裏不一樣。
4歲那年開始,她每天會固定吃下一片小藥丸,但當時李姝莉說就是維生素,是每個小孩都要吃的。
後來她來到小畫城,偷偷問了妙嘉,問了高典,他們都沒有吃小藥丸。她回去又哭又鬧,李姝莉才告訴她,你和其他小孩隻有一點點的不一樣,你隻是比較容易分心而已。
俞津楊是五歲的時候來到小畫城,他很孤僻,或者說高冷,從大城市來的一個小少爺,但融入不了集體,李映橋在之前的托兒所感受過那種被孤立的感覺,她特別希望這裏的每個人都能融入小畫城,雖然子豪他們嘴很賤,但是他們每次被打了,第二天還是屁顛屁顛跑來和她一起玩的。
所以她衝進他家裏,在俞人傑叔叔“信不信我抽你”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地拽著他下鄉去捉小龍蝦。
俞喵喵大概不知道,她是個很容易分心的人,要十年如一日地喜歡一個人,對她來說,簡直是在挑戰自己的本能。
06
俞津楊沒收拾太多行李,隻帶了一個二十一寸的登機箱,二月十六日是春節,他和李映橋差不多又要回來一趟。那張諾基亞開機的照片他照例夾在行李的夾層裏,他扣上行李箱,給推到一旁,準備去一趟刮痧館,問問李阿姨有沒有什麽東西要帶給李映橋的。
他套上外套,隨手拿了個棒球帽戴在腦門上,出門的時候想過要不要提前給李阿姨打個電話,又發現自己沒有李姝莉的電話,問李映橋也沒必要,因為他剛給她發自己手寫的檢討書,她都沒回複,可能還在加班。
他沒那麽粘人。
反正馬上要見到了。
剛坐進車裏,打開空調,手機就在寂靜的車廂裏響起,格外清脆,如同她黑白分明的態度,一股理直氣壯的蠻橫。
她來找事了:「忙什麽呢,喵喵,檢討書不滿意,什麽叫體諒某人見不到我開始無理取鬧的心情寫下這封檢討書,重寫!」
大概是馬上要見麵了,他的語氣也有恃無恐地傲嬌。
D321:「不要,自己玩去吧。」
她來找事了:「?想死你嗎?」
D321:「不想死,但死了可能會有點想你,要是怕被鬼纏上,就少咒我。」
她來找事了:「我呸。」
D321:「略。」
她來找事了:「呸。」
果然俞津楊還是受不了她呸自己。
D321:「再呸一下,你好自為之。」
李映橋連呸了十二條。
手機在寂靜的車廂裏彈響,俞津楊“啪嗒”一聲鎖上屏幕,隨手把手機丟回扶手箱裏,表情冷淡地單手打著方向盤,把車子駛出地下車庫。
D321:「李映橋,我明天晚上七點的飛機,自己數著,十二下。」
不消一秒鍾,對麵忽然開始鳴金收兵,一、條、條、撤、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