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七零強國(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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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樓的走廊裏,有著科研究所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安靜感。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清潔消毒水的味道,一扇扇紅木色的門,門牌上標著職位名稱。
    阮柒在一扇標著副院長辦公室的門前停下。
    她抬手,指節輕叩在實木門上。
    “進。”裏麵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平穩,聽不出情緒。
    阮柒推門而入。
    辦公室寬敞得近乎空曠,裏麵是事業單位標配的紅木辦公桌,側麵還有一組書架,上麵擺放了一些擺件,前麵還有榮譽證書。。
    背後是頂到天花板的書櫃,塞滿了精裝燙金的專業書籍和一些擺件。
    一個穿著研究院常服、肩章顯示副院長級別的男人坐在桌後,正低頭批閱文件。
    他鬢角有些斑白,臉盤方闊,眉眼間……
    阮柒的目光在那張臉上停頓住了。
    像,太像了,和林衛至少有五六分相似,隻是眼前這人更顯老成持重,眉宇間積壓著久居上位的威壓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怪不得,怪不得,阮柒恍然大悟,林衛那副有恃無恐、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囂張嘴臉有了最直接的答案。
    原來他的後台根子在這兒杵著呢,她就說那人明知道她有後台,還那麽肆無忌憚,原來如此。
    反手輕輕帶上門,發出一聲輕響。
    副院長這才像是剛處理完要緊事,不緊不慢地抬起頭。
    他目光落在阮柒身上,帶著一種審視的、居高臨下的打量,從她素淨的臉龐看到她簡單束起的馬尾,還有那一身常服上。
    眼神裏沒什麽溫度,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碼,又或者是在掂量一個麻煩的輕重。
    阮柒迎著對方的目光,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畏懼,而是某種厭煩,她討厭這種毫無意義的、浪費時間的麻煩。
    來都來了,她阮柒橫豎也不是個能憋著委屈給自己的人。
    都過好幾輩子了,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麽屍山血海沒經曆過,眼前這種辦公室政治的小水窪,實在激不起她什麽謹小慎微、畢恭畢敬的情緒。
    研究院裏其他人或許吃這一套,但她不吃。
    林啟生嘴唇動了動,大概準備了一套官腔開場白。
    阮柒沒給他這個機會,她徑直走到辦公桌對麵,拉開那張真皮客人椅,直接坐了下去,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光滑的桌麵上,目光平直地看向對麵。
    “林副院長。”她開口,聲音清晰,沒有任何寒暄迂回:“咱們研究院所的林衛,仗著資曆,帶頭拉幫結派,欺壓新入職同事。這還不算,他還未經我允許,私自撬鎖闖入我的專屬研究室,試圖竊取並最終破壞了我一項即將進入關鍵階段的實驗成品。”
    她語速平穩,每個字卻都說的嚴肅認真:“這件事,院裏打算怎麽解決?我需要一個說法。”
    林啟生臉上的肌肉似乎僵硬了那麽一瞬,他大概是沒想到這個新來的、檔案背景幹淨得像張白紙的年輕女人,會是這麽個路數。
    不請示,不哭訴,不繞彎子,連最基本的敬畏姿態都懶得做,直接上門,單刀直入,甚至帶著點興師問罪的意味。
    他放下手中的鋼筆,身體向後靠進寬大的椅背裏,這個姿勢讓他看起來更沉穩,也更具有防禦性。
    他臉上慢慢堆起一種模式化的、極其熟練的笑容,眼角擠出幾道細密的紋路。
    “阮研究員,是吧?年輕同誌,有衝勁,是好事。”
    他聲音放緩,帶著一種長輩安撫不懂事小輩的腔調:
    “但是呢,話也不能這麽說。同事之間,長期在一個屋簷下工作,難免有些磕磕碰碰,有點小摩擦、小矛盾,這都是在所難免的嘛。
    我們要提倡團結,互相體諒,以大局為重。你說林衛同誌撬鎖、破壞,這帽子可就扣得有點大了,有證據嗎?說不定隻是有什麽急事,溝通上產生了誤會呢?何必一點小事,就上綱上線,小題大做?”
    他頓了頓,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繼續道:
    “再說了,阮研究員,你自己的研究室,裏麵的儀器設備、研究資料,首要的責任人還是你自己嘛。
    院裏科研任務重,資源也緊張,不可能像個保姆一樣,時時刻刻幫每個研究員照看好一畝三分地。
    這次呢,也算是個教訓,以後自己的東西,一定要自己看管好。
    如果真有什麽研究器材因此損壞了,按照規定,個人是需要照價賠償的。這個原則,院裏是不能破的。”
    一番話,滴水不漏,和稀泥的本事登峰造極。責任推得一幹二淨,倒像是她阮柒自己沒管好東西,還無理取鬧一樣。
    阮柒直接氣笑了,那笑聲很輕,落在空曠安靜的辦公室裏,卻顯得有點刺耳。
    她身體更往前傾了些,眼底卻沒了絲毫笑意:“副院長的意思,我聽明白了。”
    她一字一頓,清晰地重複,像是要把這些話刻在對方臉上:“第一,林衛私自撬鎖闖入、破壞我研究成果這件事,您解決不了,或者說,不想解決。判定為這隻是同事間無足輕重的小打小鬧,是我在小題大做。”
    “第二,他林衛損壞的任何實驗器具,甚至可能造成的更重大的研究損失,都得由我這個被撬鎖、被侵犯、被破壞的受害人自己承擔。因為我看管不力。”
    “第三”她目光慢慢變得銳利,盯著林啟生那雙一直表現很平靜的眼睛:“院裏的原則,是讓受害者閉嘴、賠錢,讓肇事者逍遙法外、繼續囂張,是這意思嗎?”
    林啟生臉上的笑容淡了點,手指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桌麵上敲了敲,語氣依舊那麽四平八穩,打著令人作嘔的官腔:
    “阮研究員,你這話就說得太偏激了。院裏什麽時候這麽說了?我們要講團結,講和諧,講證據。處理問題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動不動就搞對立嘛。
    林衛同誌那邊,我自然會了解情況,批評教育。你呢,也先把情緒放一放,回去好好工作,不要把個人情緒帶到科研任務裏來嘛……”
    車軲轆話來回說,翻來覆去,核心意思半點沒變:滾回去,認栽,別惹事。